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景珏沒吱聲。

「他說,寧春草有母儀天下之命,是真的么?」景瑢壓力了聲音又問道。

景珏倏爾睜開了眼,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卻準確無誤的落在景瑢的臉上,「他胡說八道的,自然不可信,此話不要再提了。」

景瑢哦了一聲,沉默了半晌,他卻又開口道:「那哥哥你就沒有旁的心思?」

景珏抬眼,看著黑暗中的景瑢,「什麼旁的心思?」

「聽他後來說的話,那姜維應當是真有幾分本事的,他前頭說的話,雖然有些誇張,但……但倘若真有人信呢?」景瑢小聲問道。

「這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我們不信,不就是了。」景珏冷冷回應。

「咱們自然不會往外說,」景瑢輕咳了一聲,「可那姜家兄弟卻不一定啊,倘若他們想要興風作浪,故意將這話說出去呢?」

「那也要有人信才行。」景珏語氣淡漠。

「哥哥,倘若真的有人信呢?這種話,一傳十十傳百,假的也能說成真的呀!」景瑢竟好似有些著急,「哥哥不得不留心!」

「說就說了,爺怕他們說么?」景珏的語氣已經有些變了。

景瑢卻仍舊問道:「哥哥自然不怕別人說,可是人言可畏,哥哥還是早作打算的好,不就是一個小妾么?」

「景瑢,你究竟想說什麼?」景珏忽而從床上坐起了身子。

景瑢緩緩吸了一口氣,「哥哥若是沒有旁的心思,就不能讓人以為哥哥存有異心呀。」

景珏眯眼,不過黑暗之中,景瑢可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就是一個小妾么,哥哥就算不願將她獻給聖上,獻給當今的這幾位皇子,也是可以的吧?」景瑢低聲問道。

半晌,黑暗的房間里都是一片沉寂,只能聽得見距離頗近的兩人,低低的呼吸聲。

景瑢在黑暗中握住自己的雙手,似乎看不清景珏的表情,猜不出他的喜怒,叫他有些緊張。

景珏卻是緩緩開口道:「景瑢,你究竟在試探我什麼?」

試探兩個字,他咬得很清晰。

景瑢脊背上,立時出了一層冷汗。

寧春草在床上輾轉翻騰直到晨起,閉上眼睛,就看將自己站在歸雁樓下頭。

心裡的感覺從悲涼,到絕望,再到惱怒,她覺得,倘若現在李布的小廝或是李布站在她面前,她一定毫不猶豫的上前拍死他。如此,就在也不用困頓於這樣的夢境之中了。

丫鬟聽聞房間里的響動,立時在門外請安。

寧春草實在睡不著,便揚聲叫丫鬟進來。

丫鬟為她梳洗之時,都注意到了她眼下的灰青,「姑娘昨夜裡沒睡好吧?是擇鋪吧?」木台廣血。

寧春草不好解釋,只能點點頭,「是有點兒。」

「姑娘身嬌體貴,擇鋪也是正常的。看姑娘精神不好,不若待會兒用了早飯,到後頭花園子里轉轉吧,如今花園裡的花兒開的可好了,遠遠就能嗅到香氣,怡神又醒腦,且環境略熟悉了以後,就不會擇鋪了。」丫鬟溫聲建議道。

寧春草頷首笑了笑,「會不會不方便?」

畢竟出門做客來著。

「不會不會。」那丫鬟連忙搖頭,臉頰微紅的解釋,「閣主說了,姑娘乃是貴客,叫我等當主子一般精心伺候,姑娘千萬不要同婢子們客氣!」

這話到讓寧春草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娘若是能四處轉轉,休息的更好些,心情更好些,我家閣主一定會高興的,見婢子們伺候的好了,說不定還會給賞錢呢!姑娘就當是體恤婢子們了吧!」小丫鬟嘴甜,聲音也動聽。

寧春草只好點頭,用罷了早飯,就由這丫鬟帶路,沿著曲曲折折的游廊,往後院的花園裡頭去。

姜府的宅子很大,花園尤其大。

單單她住的院子臨近的小花園,都比整個寧家還要大。花園裡錯路布置著假山,曲水,亭台,小樓。倚翠偎紅,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這菖蒲開的真好。」寧春草正同丫鬟說話。

突然聽到前頭傳來一陣笑聲。

雖是第二次聽聞這笑聲,寧春草還是一下子就辨出,這定然是那姜維的聲音。

她當即就要轉身離開,姜維卻腳步很快的出現在她面前,「喲,這不是寧姑娘么?好巧好巧!」

寧春草福身打算退走,卻發現自己身邊跟著的小丫鬟已經垂手走了。

姜維身後的小廝們也都行禮離開。

幽靜宜人的花園裡,只剩下寧春草和姜維二人。

寧春草站直了身子,這會兒也明白了過來,「不巧,姜二爺有意安排,怎麼能叫巧呢?」

姜維聞言一笑,倒也沒有否認,「昨晚見到姑娘,就大為驚異,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有些話,不好說。這花園幽靜環境宜人,正是敞開心扉,傾吐心聲的好地方。」

「姜二爺有何心聲,想要傾吐?」寧春草冷笑問道。

「我?」姜維握著摺扇,搖了搖頭。他今日同樣敷了粉,聞上去比菖蒲花還要香,頭上更簪了一朵剛折下不不久的大紅薔薇,映著朝陽,開的耀眼,「不是我,是姑娘你。」

「我為何要向姜二爺傾吐?我同您很熟么?」寧春草笑問道。

姜維撫摸著扇骨,目光遊離在她身上。

這般視線,讓寧春草感覺很不好,她退了一步。

姜維卻指了指一旁的亭子,「因為除了我,姑娘的心聲,無人可以訴說呀?咱們還是坐著說話吧?」

說完,他先邁步進了亭子。

寧春草並不打算同他接觸太多,這人看起來單薄消瘦,可那一雙眼睛卻太過犀利,好似能看穿你藏在心間的秘密,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秘密被人窺伺。

寧春草同樣不喜歡。她站著沒動。

姜維笑了笑,並不催促,只緩緩開口道:「寧姑娘不必這般防備,我若對姑娘有惡意,昨晚就該當著眾人的面,拆穿姑娘半人半鬼的身份了。」

朝陽灑落在身上,寧春草卻半點沒有覺得溫暖。姜維一句話,她一直從頭頂涼到了腳尖。

「你說什麼?」她問道,尾音微微發顫。

姜維拿摺扇指了指亭子里的圓石凳。「姑娘站著不累么?」

寧春草看了他一眼,這才邁步進了亭子。撿了個離他稍遠些的圓凳坐了下來。

凳子上鋪了軟軟的墊子,可坐下去,仍舊覺得涼。

「姜二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寧春草問道。

「字面的意思。」姜維說道,「半人半鬼,命中帶煞,凡真心關切你的人,都會命途多舛。你說。我要是將這話說出來,還會有人敢靠近你么?」

「你的話,也不見得是誰都信的。」寧春草冷冷看著他。

姜維點了點頭,「也是,不過總有人會信的。寧姑娘你自己不就信了么?」

「誰說我信了?」寧春草皺眉。

「你半人半鬼,所以你奪了巫女的鈴鐺,你並不會巫術,卻能將巫女的鈴鐺據為己有,能剋制巫女留在上頭的印記,讓鈴鐺為你所用,且你和鈴鐺勾連在一起,相互影響。你若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又從沒有接觸過巫術,如何能有此等本事?」姜維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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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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