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從此是路人（4）

「阿憶，你來了，可是這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請原諒我和偌雯連一個正式的告別都沒有給你。

離開是我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選擇。

當年的事，你沒有錯，我們也沒有錯，如果再重來一遍，偌雯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雖然她現在神智已經不太清楚，但我能感覺得到，她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

可最後，卻是無辜的我們背負了沉重的責任和痛苦，而那些真正做錯了事的人，從來沒有得到懲罰。

這是你的不甘，也是我們的。

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為我們找回公道，甚至不惜一次次推開自己的幸福，只因為不能對不起我們。

但其實，過了這麼久，對於那些結果，我們已經看淡。相比於看見你每一次為我們做出犧牲掙扎，我們更想看到你能輕鬆的去面對生活。

但我們也知道，我們在的每一天，對你來說都是一種提醒，提醒你痛苦的過往。

所以，我選擇了這樣離開。

我不想讓偌雯永遠困在這四方醫院裡，我想帶她去看看這廣闊的世界。

我們會過得很好，你也要過得好。

不要太過執著於過往，有時候虧欠可以用幸福來彌補。

方盛澤是個好人，你們不要再錯過彼此。

——陸焉，偌雯「

他們走了，甚至沒告訴她他們究竟去了哪裡……

哪怕只是一個國家的名字，一個大洲的名字，也好，可是什麼都沒有……

陸焉說，他們要去看看這廣闊的世界。

這世界如此廣闊，林憶該去哪裡去找他們……

林憶手裡緊緊攥著信，蹲在地上，頭埋在膝蓋里，放聲痛哭。

第一次，在這裡，林憶敢這樣大聲的哭。

難道這麼久，是她做錯了么，是她執著成魔了么？

護工大姐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總是溫聲細語，淺笑晏晏的林憶這樣失態，她也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哭了個痛快，林憶感覺到周身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舒暢，壓抑了太久的心事，算是這樣徹底宣洩了出來。

眼淚流干，林憶也想了個通透，無論對錯，她都要按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站起身來，林憶將信細緻地抹平收好，又從錢包里拿出一沓錢來遞給護工大姐。

護工大姐連忙推拒，稱這都是小事，不用她給錢。

林憶卻仍舊把錢放到她的桌子上，「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您，這是您應得的，因為好人便會有好報，才是這個世界的道理。」

說完，林憶挺直脊樑，從療養院的大門闊步走出。

來時，天仍舊晴光滿天，可走時，已經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雪。

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

來得不急不緩，輕飄飄落下，沉甸甸敲在人心上。

雪花落在睫毛上，弄花了眼前的路，化開，又淋濕了涸乾的眼。

林憶忘了戴帽子出來，就這麼往回走著，黑髮覆上新雪，少女變成白頭……

滄海桑田，心態間的變化，已經足夠她從二十歲走到八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