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帝位之爭：暗影刺客（二）

我沉默地笑着，坦然地接受她的目光。(.)

耳房內燭火通明。長幾之後，玄未眠正埋與案卷之中。長几上，那一卷卷的竹簡堆積如山，在燈光下泛著枯黃的顏色。

我於幾前立了許久，他卻始終不曾現。我便這樣靜靜地站着，仔細地觀察他。

長眉如描，濃而不烈，如柳，卻又多些英氣，如劍，卻又要柔和一些。雙眸低垂，睨着手中的竹簡。還是那個美麗的男子，還是那樣暗沉的眼眸，只是多了些疲倦，除此之外，並無改變。

不知過了許久。

玄未眠終於放下手中的案卷，舉手揉了揉眉心——「雲葭公主？」這才現了我。

我微微一笑，輕輕屈膝。

他的神色凝了一凝，便恢復如常，順手又拿起一張竹簡攤開：「身體可好了？」分明應該是關切的語氣，可是我卻聽不出一絲一毫來。

我點頭，又想起他低着頭看不見：「好了。」

於是又是半日的沉默。

竹簡翻動的身影。

玄未眠間或的咳嗽聲。

終於他再次抬起頭：「有事？」簡單短促的兩個字，足以見他對我有多麼避之不及。

我淺笑，看定他：「雲葭有事，想與落日君商議。」

依舊是溯雪回春閣。

那一日，他便是在這裏告訴我，他並不想娶我，這世間已無他要娶之人。而我也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他，要向女帝稟明，解除婚約。

我想，這段日子以來他對我僅有的一絲絲友善，只是因為我答應他解除婚約，他心底對我的一點點愧疚之意吧。

小閣里點着青色的燈，映在素白的牆面上，分外凄冷。牆上糊著素色的絹，絹上有墨畫的山水。牆邊有一張小几，几上溫著酒，淡淡的酒香瀰漫着小閣。

玄未眠坐在我的對面，滿臉倦容：「公主話要與我說？」

此刻我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雖然全盤的主意都已經在腦中打算妥當，可當面對的是玄未眠，他那雙暗沉不見光亮的眸子，總讓人心生慌亂，生怕自己被他一眼看穿。我知道若我說出這番話，必定就沒有了回頭之路。如果他拒絕與我合作的話，那我再無路可走。

「說吧。」他淡淡的這樣一句。

我咬了咬牙，方要開口。

碧歌女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君上，有人闖入耳房。」

玄未眠眯起眼睛。

於是，我並未開口，玄未眠一句「請公主稍待片刻」便匆匆起身離去。不知為何，心裏總有一種沉沉的感覺。

心口無端端地縮進，總有不詳之感。

玄未眠離去，帶走了一眾女官內臣與侍女，溯雪回春閣便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燈光是凄涼的青，小閣內瀰漫着越來越濃的酒香，我似乎是醉了，也在這酒香中昏昏沉沉起來。

奇怪，奇怪至極。

雖然帝宮有煮酒為香的習慣，用的卻都是鮮果釀的酒，酒性極緩，即使是不會飲酒之人，喝下一壺也不過微有醉意。父王在世時喜歡喝酒，常與我兩人對酌，且飲的是雲壽國獨有的綿雲香，此酒香氣極淡，聞起來有一股晨霧的味道，喝下去韻味綿綿，但酒性烈，父王至多也不過能喝四五斤，而我卻也能喝下一斤半，酒性實在不差。

今日，這淡淡的幾縷果酒香，卻讓我醉了嗎？或許，是連日來太過於疲倦之故？我的腦中一片餛飩，靠在素絹糊的牆上，以手支著頭，幾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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