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歌謀同醉,一劍斬斷秦趙和

九十九、***歌謀同醉,一劍斬斷秦趙和

夜暮低垂,寒風漸起,護送秦國使團的大隊人馬停駐於路邊一處山谷。軍士們忙著搭建營帳,安頓車馬。負責警衛的騎士在夕陽映照下奔向營地四周察探。當夕陽西下,帶走最後一縷陽光,百餘處篝火次弟燃起,整個營地也漸漸安靜下來。臨時營地中間位置,秦國使團以輜車為牆,將十餘頂羊毛氈帳圍在中間。

秦國使團其中一頂營帳內,十餘名使團成員和護衛百將圍坐在一起。贏響的老家臣費權在炭火上炙烤著一隻整羊,其餘的人一邊等待著這難得的豐盛晚餐,一邊相互低聲談笑,胡亂閑聊。年輕的下大夫贏響,默默坐在上首位置,望著在炭火上翻烤的羔羊,不言不語,端坐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帳內的眾人刻意壓低著自己的聲音,怕打擾贏響沉思,其實全沒有必要,此時的贏響不過是有些想家了。他從沒有出過咸陽,也沒有離開過父母,初擔重任的激情,初為朝臣的興奮,伴隨這一路行來,早已退卻。此刻停駐在陌生的國家,陌生的荒野,他終於感到了一些害怕和擔心。是的,他確實是害怕和擔憂了,雖然他恨自己的軟弱,但依然無法阻止內心的真實感受。他不是害怕完不成使命,也不是擔心受到趙國責難,是害怕年邁的父母等不到自己返回秦國的那一天。對於這次趙國之行,贏響心中已然十分悲觀,他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報。趙國下大夫鄭朱,求見少君。」帳外軍士的報訊聲打斷了贏響的靜默。他緩緩收回停留在烤羊上的目光,凝視帳外。看了看隱約在夜色中的高大身影,慢慢起身,一邊到帳門相迎,一邊高聲笑道:「鄭大夫何來之遲也,快快請進。」帳內眾人也連忙起身,準備相迎。

鄭朱身材本就高壯,又穿著厚厚的皮衣,燈火下遠遠看去,有如棕熊一般。他大步邁入帳中,一手托住要行禮問候的贏響說道:「贏大夫總是這般客氣。一路從咸陽走來,你我早已熟識,切莫多禮。」

贏響含笑點頭,卻依然行了一個標準的揖禮,又側身將鄭朱讓到上首桌案就坐。

鄭朱早已了解贏響的刻板守禮,便不再推讓,於上首坐下,又拉贏響共坐主案說道:「你我一路上風餐露宿,都沒有吃過幾次熱食。此地臨近邯鄲,我又正巧與附近的城主相識,這才討來幾隻羔羊,讓你我打打牙祭。今日你我放開公事,只論私誼,好好暢飲一番,如何?」

贏響坐在位上側身行了一個謝禮說道:「有勞鄭大夫了,贏響等人十分感謝。」又指了指費權說道:「我這家臣可有一門烤羊的好手藝。雖然已到趙國,臨近邯鄲,但既然入我帳內,我便借大夫提供的酒食,做一次主人,請鄭大夫嘗一嘗秦國風味。」

鄭朱呵呵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早聽聞秦國風俗接近匈奴,飲食文化也與中原略有不同,今日能嘗到正宗的北國風味,實乃鄭朱之幸。那我就不客氣了。」

贏響知道鄭朱的話外之音是說秦國不守周朝禮儀,缺少文化,行為野蠻。贏響微微一笑,也不反駁,見費權已將羊肉烤好,便傳令開席。

費權用短劍將烤好的羊肉剃下,切成手指長短,一條條盛入盤中,雙手遞與鄭朱和贏響等人,又接著鄭朱話語說道:「中原製作羊肉多以蒸煮之法,我們秦國缺少銅鐵,只得學匈奴人,簡單烤炙來食。在下手藝粗陋,還望鄭大夫體諒。」

鄭朱接過餐盤,不以為意地說道:「壯士有些多心了,我的話真沒有嘲笑之意。」

贏響也呵呵一笑,揮手令費權退下,轉對鄭朱說道:「秦人為周王守邊數百載,久處蠻荒,比之中原列國,確實有些質樸少文。」

鄭朱用竹筷夾起塊羊肉吃下,誇讚一聲道:「好手藝。這羊肉表面烤的金黃焦脆,裡面卻嫩滑多汁,又佐以香料少了腥膻之氣,好,確是美味。」說完,右手舉起酒杯,與贏響說道:「方才吾就說過,今日不論公事,只論私誼。如今再加一條,不言秦趙,只敘一路同行之情。吾敬少君一杯。」

「呵呵。鄭大夫好胸襟。好。今日只求一夕之歡,共謀一場宿醉。飲盛。」說完,贏響雙手執杯一飲而盡,沖鄭朱倒亮杯底。

「好。不想少君年紀雖輕,卻是位酒國高手。請再飲一杯。」鄭朱並未飲酒,依舊端著酒杯,勸敬贏響再飲。

「鄭大夫為何不飲?且請共飲此杯。」贏響又飲一杯,見鄭朱含笑未動,便疑惑地望著鄭朱問道。

「哈哈。少君初到邯鄲,想來不知邯鄲飲酒的規矩。我們趙人飲酒,都是被敬酒者喝酒,敬酒者只需端杯即可。」

「還有這等規矩嗎?」贏響遲疑地望了望同行的副使吉裘。

吉裘笑著點了點頭,與贏響說道:「趙人好客,認為美酒難得,應先滿足客人,客人喝剩下的,主人才能陪飲。不過。」吉裘略一停頓,轉對鄭朱說道:「方才少君說過,今日好像是我等相請鄭大夫吧,這裡您才是客人。哪有客人先敬主人的道理。既然今日只論私誼,只敘私情,那我等也不罰你,只是這杯酒可要輪到我等主人相敬鄭大夫了。」說完,端起酒杯,笑對鄭朱道:「還請鄭大夫飲盛。」

「哈哈哈。」鄭朱仰首長笑,將杯中酒飲盡,倒亮杯底,與贏響說道:「只怕今日酒少,故先敬了少君一杯。」

贏響搖頭苦笑,輕聲嘆道:「不想鄭大夫如此洒脫。不過既然邯鄲有此酒規,我們還是入鄉隨俗,按此規矩來辦吧。我也敬大夫一杯。」

其餘秦人也紛紛起身言道:「我等也敬鄭大夫一杯。」

鄭朱見狀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你們人多,一人一杯,吾豈不是要醉死此間。且同飲同飲。」

「哈哈。」眾人也不強求,紛紛將杯中酒飲下。不過如此一來,帳中氣氛頓時熱烈起來。鄭朱也不再按邯鄲規矩搞怪,與贏響、吉裘等人你來我往,相互談笑痛飲起來。

酒過三旬,眾人都已略帶醉意。這時鄭朱忽然醉眼朦朧地看著贏響腰間配劍說道:「傳聞秦國深得越國造劍之術,吾觀少君配劍,裝飾精美,定是出自名家之手。敢請借劍一觀,我要看看,秦國寶劍如何鋒利。」

這個時代,君子尚武,人人都喜歡觀賞和收藏名劍寶刃,所以朋友間相互借劍觀賞並無什麼禁忌。贏響心中也無警覺,順手摘下配劍遞與鄭朱說道:「此劍是吾冠禮之時,父親請越國名師專門打造的。鄭大夫請看,可還鋒利否?」

鄭朱抽出寶劍,在燈火下仔細觀看,又以手指試了試劍鋒,口中輕聲言道:「好劍。劍長三尺,銅胎細膩,雙鋒銳利,正合吾用。」說著話,猛然倒轉劍鋒,一下刺入自己左胸。帳內眾人不及反應,只齊聲驚呼,一片慌亂。

贏響反應不及,被鄭朱鮮血噴洒滿面。他獃獃望著口吐鮮血,面帶微笑,雙目失神的鄭朱,喃喃問道:「鄭大夫,為何這般害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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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風雲之秦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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