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姜妍像是看可憐蟲一樣看着喬欣，「如果韓夫人知道你們的關係，恐怕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了，畢竟江、喬兩家加起來連當韓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是蚍蜉撼樹，很可笑。我猜你可能會不顧一切地扞衛你的愛情，畢竟你的家人都拋棄了你，思源卻給了你戀愛的感覺，可是你不配，真的不配！」

「我……」提到家人，看着對方輕蔑至極的眼神，喬欣終於找到一點勇氣，她沒辦法忍受自己的家人因為自己被侮辱。

可姜妍沒給喬欣開口的機會，臨走前留下最後一句話，「我們快訂婚了，你可以繼續留在他身邊，甚至我們結婚，你也是可以繼續做他的情人，我不是小氣的人。順便告訴你，今晚我們會出去聚會，約一些熟悉的老朋友，不過恐怕你一個都不認識，思源應該不會帶你去，以後有機會我會介紹給你認識。」說完，姜妍微笑，揚長而去。

喬欣獃獃地站了很久，直到回神，才轉身想下樓，自始自終都沒有想去推開辦公室的門。

就在她快要逬電梯的時候，韓思源打電話過來，「今晚有事得晩點回去，你先睡，乖。」

當晚韓思源果然沒有回來。他沒解釋他到底去做什麼，喬欣也沒問。

深夜，喬欣站在街上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抱緊了雙臂。她感覺很冷，後悔沒拿外套出來。即便是這座很繁華、熱鬧的城市，深夜出沒的人也很少，街上開始變得安靜，讓習慣了街上熱鬧的她很不習慣。或者這種冷是從心裏發出來的，並不是身體感受到的。

意識到這種可能，喬欣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又一次拿出手機，固執地一再翻看那則短訊，上面寫着可可西酒吧幾個字，傳訊息的人是韓思源。

緊緊盯着酒吧的名字，喬欣知道自己距離那裏不遠，跨過這個路口，只需要兩分鐘就可以到達。可她現在不想去那間酒吧，只是固執地站在這裏，不是怕……不對，大概真的是怕看到一些畫面。

就像是她知道這則短訊不是韓思源發來的，知道她的男友一定和姜妍在一起，知道他們一定很開心。這不是喬欣的臆想，因為短訊發來前的五分鐘，一通電話，依舊是韓思源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頭卻沒有人理她，只有熱鬧的說笑及玩鬧聲，只有別人打趣姜妍和韓思源是不是舊情復燃的玩笑聲，還有韓思源的低語。

喬欣沒聽清楚韓思源說了什麼，可是能想到那個畫面，這個男人也許和姜妍靠得很近，近到一扭頭就能吻到對方。韓思源跟她在一起時，他喜歡很溫柔地低語，說些逗她的話，等她面紅耳赤的時候，偷一個吻。現在這個畫面是不是也發生在他和姜妍之間？只是這樣想着，喬欣的心情就冰冷到極點。

那通電話持續了十幾分鐘，卻沒人和她說一句話，由始至終她都像個站在窗外看着屋裏面的外人，裏面熱鬧無比，卻不是屬於她的世界。

一種叫自卑的情緒湧上來，很強烈。如果是以前，喬欣絕不會有這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家境還算可以，可她依舊把自己當成最普通的一個。但在遇到韓思源和姜妍之後，她第一次感覺到他們的世界居然離得那麼遠，可她的愛的人在那個世界裏，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

喬欣木然地站在那裏，像個木偶，不在乎時間的流逝，不在乎自己到底想等到什麼，直到手機又收到一則短訊，是一張照片。

畫面中的韓思源背對鏡頭，與另一個男人好像在說着什麼，面對着畫面微笑的是姜妍，她似乎喝了酒，臉很紅，整個身體都靠在韓思源身上，嘴巴微張，似乎想說什麼。喬欣猜，她會說我贏了。

喬欣臉色蒼白地看着照片，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扯動嘴角。既然姜妍想要自己認清真相，那麼，如她所願。

深吸一口氣，喬欣走出陰影，朝着酒吧的方向走去。

即便是很少進出這種場合的喬欣也偶爾會聽到這間酒吧的名字，在她的印象里，酒吧這種地方就和吵雜、瘋狂有牽連，可是走進這間酒吧的時候，喬欣愣了一下。

除了昏暗一點的燈光，這裏完全不像是她想像中的那樣，酒吧里播著悠揚的音樂，客人們都在各自聚在一起聊天說話，沒有人看起來那麼瘋狂、可怕。

酒吧老闆大概就是想營造一種輕鬆的氛圍，相應的，昏黃的燈光保留了客人的私隱，所以喬欣進來便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姜妍他們根本不會立刻發現她的存在，她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客人，在昏暗的空間中是如此的不起眼。

要找到韓思源並不難，那是在酒吧里最好的位置，用水晶珠鏈隔開的空間顯示出此處的一點特殊，又不會太隱密而看不到外面。

韓思源就坐在那裏，圍着桌子有六個男人，他們每個人都有種特殊的氣質，讓人總能注意到他們的不同。

姜妍就坐在韓思源身邊，懶懶地靠着他，時而傾聽，時而隨着大家說的話笑起來，很自在的模樣。

看到兩人緊緊偎著的畫面，喬欣心底里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疼得厲害。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那一雙璧人，即便是在昏暗的酒吧里，韓思源的存在也格外醒目，他舉著酒杯和朋友說了什麼，他和姜妍兩個人都在笑，明明是最普通的酒杯，被他端著就會透著說不出的高貴。

喬欣從來沒見過韓思源現在這個模樣，他在她面前的時候總是很閑適，偶爾還透著點孩子氣，讓她高興，可是現在她又看到這個男人的另一面。高高在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不自知，即便朋友們也很不一般，但他們也是圍繞着韓思源。

看姜妍很舒服地遊走在他們之間，喬欣忍不住想笑。如果現在那裏的人是她，她大概只會沉默地傾聽，就連句話都插不上。

姜妍一定是說了很好笑的話，大家都笑了起來。喬欣遠遠看着韓思源微微揚起的嘴角，心裏酸疼。她後悔了，後悔出現在這裏。自己到底來做什麼？即便是過來，也沒勇氣踏入他的世界，只能靜靜地凝視。

喬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是沉默地躲在角落。這時，有人觸碰她的手臂，喬欣木然地轉頭，一個微笑的男人坐到她旁邊。

男人舉起酒杯示意，「我能請你喝一杯嗎？」

喬欣沒有開口，眼神迷茫地看着對方。

「我剛才一直在觀察你，很好奇你為什麼出現在酒吧。」男人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淡，侃侃而談，「你大概會覺得我的形容很庸俗，你無助地坐在這裏的樣子像迷失在山林中的小鹿……別這樣看我，我沒有惡意，只是看你一直看

喬欣眼神閃動，「我沒有。」

「別否認了，你進來之後就一直在看他。不過給你個建議，另打那個男人的主意，我進來后也注意到他……別誤會，是他身邊的女人，她是一位很性感的尤物不是嗎。可惜他們應該是一對，兩個小時里對這一對搭訕的人不少於十個，可是他們都沒接受，所以我猜他們倆根本就是一對，是一起來和朋友聚會的吧。」

「不是！」喬欣驟然開口，否定這個說法。

看她的眼眶都要紅了，還在強忍的模樣，男人嘆口氣，「他是你的前男友嗎？分手就放下吧，那種男人不會輕易被女人留住的。」

「不是。」

「你怎麼一直說這兩個字？我猜對了是吧，如果不是前男友，你為什麼不過去？」男人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別難過，分手了也會有機會找到更好的，要不要和我認識一下？我們之間說不定可以燃燒出一點火花。」

喬欣因為男人的話愣住了。對了，自己就連對陌生人說那是自己男朋友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能去那裏接受姜妍的挑戰？

意識到殘酷的真相，喬欣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

「放棄吧，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很難有好結果的，不如換我試試……」

男人的話被驟然站起來的喬欣打斷，「你怎麼了？」

喬欣沒有回答，只是轉身朝着酒吧門口奔過去，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