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行了,這事休得再提。」

「老爺你這是啥意思?這就算了?那咱閨女受的委屈呢?」

「閉嘴吧,你再鬧下去我這官帽都得掉了。」

福晉聽說臉色一變:「……皇上就這麼不講道理?」

「換做咱家閨女委屈了咱府上的奴才,你還能讓閨女給他賠禮?」

「奴才秧子咋能和咱閨女作比?」

「你這話說對了!奴才秧子咋能和皇阿哥作比?不說人家沒栽贓你,就算那上頭寫的全是胡編亂造又怎麼樣?你還想威脅皇上?你要九阿哥解釋什麼?」

福晉臉色慘白:「都鬧成這樣了,那怎麼辦呢?」

對別家而言事情相對還簡單,董鄂家才是一團亂。哪怕宜妃她娘家嫂子還沒逮著機會遞過話去,只從冊子上寫的就能看出來九阿哥對他家格格有多不滿。

原句就不重複,大概意思是說:董鄂格格美則美矣卻長了個豬腦子,誰娶她回去她就能叫誰家倒霉。

就沖這番評價,她阿瑪就覺得這女婿要不起,得請皇上另外擇個九福晉。別人就沒這麼果決,像福晉還在猶豫,說萬一九阿哥那麼寫只是為了打消其他人的念頭,讓他們不來爭不來搶呢?或許他對閨女很有好感。

而她閨女——董鄂格格本尊想法更簡單粗暴。

你都那麼搞了,我也不可能找到更好的相公,那肯定得死死攀住你。

母女倆想的不同,得出的結論相差無幾,七十本來還有些遲疑,這一出過後,他趕緊琢磨說辭,必須把這樁親事搞吹,閨女嫁給誰都好,決不能嫁給九阿哥。

一來九阿哥太能惹禍,遲早引火燒身;二來他中意的分明是提督府那個,就算娶了自家閨女,閨女能有活路?

站在爺們的角度,福晉不合心意解決的辦法有很多,最簡單就是弄死她,再迎繼福晉進門。

得知阿瑪的想法,董鄂格格砸了一地碎瓷片,說什麼也不答應。

「壞了這門親事,您還能給我找個更好的相公?」

「我正黃旗都統家嫡女,絕不嫁給阿貓阿狗,我丟不起這個人!」

七十氣急了,他沖着福晉就是一頓訓:「你怎麼教的?還不把人弄回房去。」

「可是老爺我也覺得這樁親事不能壞!壞了咱閨女還能抬起頭做人?」

「抬不起頭做人好歹還能做人,不低這個頭那就讓她做鬼去,你當九阿哥是憐香惜玉的主?他喜歡誰中意誰你還沒看明白?落到這地步怪誰?怪她自己沒能耐!怪她蠢!論官階我還能壓崇禮半級,人堂堂皇子放低身段也想同提督府結親,偏偏就看不上她!」

董鄂格格從來都被捧得高高的,沒受過這般羞辱,羞辱她的偏還是親爹。

她漲紅了臉,哭着就衝出門去。

不禁又想起寧楚克那囂張模樣,心裏恨極。

都是她!

她活着只會給人添堵,怎麼沒死了呢?

她該死!

福晉擔心得很,跟着就要追出去,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這也怪不着她,幹啥當她面說得這麼難聽?」

「不讓她死心她還在做黃粱夢!」

早半個月就已經立春,京中春寒料峭,及至元月尾,氣候才逐漸轉暖,天兒亮得越來越早,凍了一個冬的枯枝也悄悄地發出新芽。

胤禟抄着手立在院裏,估摸著再有幾日癸水又要來,心裏很是煩躁。他總覺得這妞已經樂不思蜀了,她從思想上就出了問題,這做派壓根沒在為換回來而努力……正盤算著怎麼才能再見對方一面,臂上就一疼,教習嬤嬤拿着戒尺站在他側後方,臉黑透了。

胤禟眼神一個游移,動作倒是挺麻利,趕緊鬆開環抱起來的胳膊。

近段時間嬤嬤簡直心力交瘁,要不是提督府給的酬勞實在高,她早撂擔子不幹了。要她說,換做規矩再差的,一天天這麼下來也該學好了,這位寧楚克格格真的能耐,你說她不走心吧,態度還是挺端正,聽說還會關上房門加練,就是練來練去也沒多大成效,哪怕已經改掉不少陋習,身上還是一股爺性。

想說兩句,瞧他這樣又開不了口。

再有,要是說說就能頂用,那他早該修成京中貴女的典範了。

嬤嬤只得嘆口氣:「格格未來篤定能前程似錦,奴才只求您一件事,別砸了我這塊招牌。」

胤禟那眼神飄得更厲害,寧楚克會不會砸她招牌難說,左右要是換不回去,往後應該沒人會請這兩位嬤嬤上門教規矩了。摸著良心講,他已經儘力了,所有人都覺得他不開竅,也不想想他是從什麼狀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以前他大口喝酒,如今細細品茶;以前他邁開腿大步流星往前走,如今儀態萬千款步輕移;從前坐下之後兩腿往椅子扶手上一扔,怎麼舒服怎麼躺,如今得將雙腿合攏,坐姿還得從容優美;從前隨便抹一把臉就能出門,如今起床之後得對着銀鏡坐上大半個時辰,假如有計劃要出門,這個時間還能更長些……有些動作一開始做起來十分彆扭,時間長了總歸能習慣,近來胤禟總在想,他要是真習慣下來,換回去之後該咋辦?

就比如說,貴人們都愛戴護甲,為了好看也為了不影響行動,在接茶盞端湯盅的時候她們習慣挑起兩指……這動作風流嫵媚,好看得很。

因為好看,大家都這麼學,嬤嬤當然也教了他。

本來爺們端碗都很隨便,怎麼順手怎麼來。胤禟幾經矯正,如今甭管是拿手帕、調羹、點心或是翻書、執盞,尾端兩指都會不自覺挑起,這已經變成不經意間的動作,有時候他低頭看見了會默默地收回來,更多時候直接注意不到。

真要換回去了,這些在提督府學成的習慣能逼死他。

讓兄弟們瞧見還不得笑暈過去?

想到這些,他心裏真的沉重,頂着寧楚克的身份這些必須得學,學得越多,回頭全都變成負累。瞧他無精打採的,嬤嬤以為是這幾日練女紅煩着他了,就說:「天一回暖,跟着就會有貴女相邀,或者遊園或者騎馬……格格不抓緊點練習儀態,老奴真不敢放您出門。」

胤禟:你當我很想出門?

就寧楚克搞的那些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出去將面臨什麼。

然而有些事情是沒法逃避的,又幾日,溫度更高一些,貴女們脫掉厚重的披風,穿上稍薄的春衫,她們組織起詩會,吃茶踏春放紙鳶。寧楚克格格作為時下最炙手可熱的貴女,想一睹她風姿的自然不少,連着幾天提督府日日有帖子上門,覺羅氏篩過一遍,又請兩位嬤嬤看過,最後留了兩張。

一張是尚書府遞來的,覺羅家幾個表姑娘約寧楚克遊園賞花。一張是庄親王福晉遞來的,庄親王博果鐸沒有生兒子的命,他比皇帝還年長四歲,膝下無子,只得一雙女兒。女兒到歲數之後紛紛外嫁,王府就顯得有些冷清,平素連個笑語也聽不見……便因此,庄親王福晉很愛下帖子請人過府小聚,見着這些比花還嬌艷的格格圍在跟前她就高興。

篩選出來之後,覺羅氏將帖子送去鶴鳴院,交到胤禟手裏,胤禟一看,跟着就吹了個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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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福格格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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