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她高聲叫着「表哥,我在這裏」,一邊提起裙擺飛快地向洞口跑去。褐衣寨主咒罵了一聲,急忙追了過來,但是陸微仗着早年學過騎射的底子,靈巧地在混戰的人群中鑽來鑽去,褐衣寨主一時半會兒也抓不到她,急得大聲罵道:「他娘的趕緊弄死這倆婆娘,人都追上來了!」

陸微一邊躲,一邊高聲說:「寨主,我跟你的交易仍然有效,你只要殺了她,我保證官兵不會追究!」

褐衣寨主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答,洞外又傳來一個聲音「阿微,你在哪裏?」

陸微一驚,聽起來好像是趙騫?

就在她一分神的功夫,王氏身邊一個黑衣人猛地撲過來,一把扭住了她的左臂,王氏一邊往洞口跑,一邊猙獰地笑着說:「很好,趙騫也來了,我讓他眼睜睜看着你死在我手上!」

王氏像是再也等不及了,不等逃出山洞,已經舞著刀要砍,扭着陸微的黑衣人拖住她躲開刀鋒,說道:「夫人,有她在手裏,咱們才能逃掉。」

王氏又劈了一刀,喘著粗氣說:「逃?逃個屁!我一定要殺了她!」

「夫人!」黑衣人還想再勸,陸微高聲說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她已經瘋了嗎?不想死的話幫我抓住她,我請肅寧侯府大公子會放你一條生路!」

黑衣人推着她再次躲過王氏的刀,露在外面的眼睛裏滿是糾結。身為王氏的護衛,他自然知道趙騫一來逃跑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但是他為王氏賣命這麼多年,趙騫能放過他嗎?

推搡爭鬥之間,眼前已越來越亮,顯然已經逼近出口。陸微掙扎著向外高喊:「趙騫,我在這裏!」

遙遙聽見驚喜的一聲答應,跟着趙騫叫道「阿微,等我」,最後一個字說出時,聲音已經非常近了。

褐衣寨主很快纏住了黑衣人,乒乒乓乓打了起來,顯然也是打主意抓住陸微作為逃跑的籌碼。

黑衣人腹背受敵,一個不注意,王氏趁勢奪過陸微,幾近癲狂的大笑起來:「陸微,陸微!饒你這個賤人再狡猾,今天也落在我手裏了!我殺了你!」

王氏舞著刀撲了上來,因為離得太近,陸微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砍中,只聽一聲驚呼,趙騫的身形出現在洞口,背後是明亮的天,身前是幽黑的路,夾在明暗之間的趙騫英偉如同天神,手中弓弦輕動,一支白羽箭破空而來。

陸微看着那支箭,下意識地躲開刀刃,手中匕首趁勢往前一送,王氏猙獰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腹部一處傷口,緊接着低低呼了一聲,那支白羽箭重重地扎進了她的后心處。

「阿微!」趙騫幾乎與白羽箭同時到達,一把摟住了陸微,「你受傷了?」

陸微恍惚地看了看衣服上沾染的血跡,低聲說:「沒有,那是……她的血。」

在她身側,王氏已經倒了下去,再無聲息,唯有兩眼圓睜,訴說着無數不甘和恨意。

山匪呼叫着沖了出來,趙騫摟住她,空出的另一隻手舞劍與山匪對戰,陸微有很長一段時間腦中一片空白,只是睜大眼睛看着眾人踩着王氏的屍首四下奔逃,有山匪,也有王氏的護衛,血在地上無聲地流着,那個褐衣的寨主甚至有一隻鞋子都被染成了紅色。

她殺人了嗎?陸微茫然地任由趙騫引著,她殺人了嗎?

「阿微!」楊季安帶着人很快也趕了上來,急切地問,「你沒事吧?」

陸微好容易找回聲音,怔怔地說:「我沒事。」

趙騫高聲吩咐跟上來的護衛和家丁捉拿匪徒,尤其是不能放跑了王氏的人,每一個陸微都聽的清清楚楚,但是每個字好像都沒有意義,只有王氏臨死前那種不甘又猙獰的面孔久久不肯消失。

趙騫覺察到了她的異樣,摟的更緊了,低聲說:「別怕,有我在。」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王氏咎由自取,這種人不需要可憐。你別怕。」

陸微恍惚地想着,如果我不殺她,她就會殺我。這個想法讓她終於喘了一口氣。

「姑娘!」紅櫻眼淚汪汪地奔了過來,「我剛到岔路口就碰見了趙大公子,幸虧他帶了護衛一起來了!你沒事吧?山下死了好幾個人!」

陸微恍惚地轉向趙騫,對了,他怎麼來的?

像是看懂了她的疑問,趙騫遲疑着說道:「老太太讓我來找你。」

「找我?」陸微在茫然中仍然反應不過來。

趙騫抱着她飛奔下山,將她放在馬背之上,隨即自己也翻身上馬,在她耳邊低聲道,「你家裏出事了。」

陸微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事?」

「二夫人和元豐突然暈倒吐血,你舅母已經讓人圍了陸家,只能進不能出,」趙騫匆匆說道,「我帶了擅長解毒的大夫過去,已經查明是,中毒。」

「元豐……」陸微眼前一黑,緊繃了許久的神經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後倒去,原來前世的劫難是在此時重現!

趙騫眼疾手快,立刻摟緊了她,在她人中上一掐,見她悠悠醒轉,急忙說道:「元豐沒事,已經服了祛毒湯藥,大部分已經吐出來了,我來時大夫正在給他扎針,咱們回去時應該就能醒來。不過二夫人的毒更重些,可能有些棘手。」

陸微鼓足剩下的全部勇氣,問道:「我祖母她……」

「她老人家沒事,現在是你舅母照顧著。」

陸微輕輕地哎了一聲,整個人癱軟一般,積攢不起一絲氣力。

趙騫緊緊地摟着她,堅實的胸膛任她依靠着,低聲說:「別怕,有我在。」

陸微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有人可以依靠,真好。這麼長時間的堅持,真的累了。

「別怕,別怕。」趙騫輕輕拍着她,一向平淡的語調意外的溫柔,「我來時元豐的臉色也已經好多了,大夫說很快就能醒來。慶豐停滯受涼,早起沒吃東西,還有你妹妹,他們都沒事。你坐好,咱們騎馬走,很快就能回家。」趙騫猛地一夾馬肚子,馬兒飛一般向前奔去,他回頭叫了聲:「季安,陸家有急事我們要先走一步,你留下收拾一下。」

陸微六神無主之際,猛然聽到「回家」兩個字,不由得熱淚湧出,回家,和他一起回家,回家去,真好。

楊季安應了一聲,佇立當地,看着一馬兩人飛馳而去,漸漸的,親密的身影化成了遠處的一個模糊的黑點,楊季安轉身,平靜地吩咐道:「死的裝車,活的押上,去京兆衙門報案。」

林戰駕着一輛雙馬的大車在城門前等著,趙騫和陸微在此處下馬換車,很快便回到陸府。

往日安靜的府門前站着許多護院家丁,從服色看,一半是撫遠候府的下人,剩下的有一些穿着陸府的服色,另一些從沒見過。

趙騫忙道:「那些是我的人。」

陸微急匆匆奔進內院,椿壽堂同樣圍的水泄不通,陸老太太背靠迎枕,半躺半卧,臉色憔悴。元豐躺在她內側,雙目緊閉,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昏迷。慶豐坐在元豐身邊,一直低頭看着元豐。張氏肅然坐在堂上客位,她身後的屏風裏人影憧憧,應該是看顧劉氏的人。陸啟在堂中來回走動嘆氣,陸雅坐着最邊上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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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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