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湖

第十章 湖

月色如勾,照耀在冰冷的湖面上,顯得陰森可怖。

這湖形如寶石,深不見底,像是上天滴落下的一滴眼淚,嵌在群山之中,湖方圓幾十里沒有任何人煙,像是被世人遺棄了這片土地。

此時,明亮的月光之下,一簇黑影快速掠過,降落在了湖岸邊,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輕嘆了口氣,正是白日裏現身的秋澤。

湖面起了水花,有個黑影逐漸從水中走出,坐在秋澤身邊。

這人身穿黑袍,裸露出來的皮膚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頭顱爛得只剩下了兩隻眼睛!像是在水中泡了很久,手腳分別被四條巨大的鎖鏈拴住,鎖鏈上隱隱刻着梵文,另一頭在漆黑冰冷的湖中。

黑影問道:「怎麼樣,有破塵丹的消息了嗎?」

秋澤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

黑影道:「被人搶走了?以你的實力,怎麼會讓別人搶走?」

秋澤回過頭,望着黑影:「被你弟弟搶走了,今日他受了重傷,經脈盡斷,你父親喂他服下了破塵丹。」

黑影急忙拉住了秋澤的手:「我弟弟怎麼樣了?我父親呢?」

秋澤甩開了黑影的手:「你弟弟想必是星池毀了,就算能活下來也只是個普通人,再也不能修鍊了,你的父親,被我殺了。」

黑影伸出只剩下枯骨的手,抹去兩個眼珠流下來的淚:「為什麼?」

秋澤突然厲色道:「不管他們跟你是什麼關係,我只關心他們是正是邪,你弟弟像是已經入了邪道,他父親為了救他死在我的手裏,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今日他也休想活着離開!」

黑影哽咽了片刻,根據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低聲問道:「那她呢?她怎麼樣了?」

秋澤哼了一聲:「不錯,是個絕世美人,你要我傳的話已經傳到了,哭得梨花帶雨。」說道這裏,秋澤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對黑影道:「你不是說一直想親她一口嗎?今日我幫你做到了,用你的身體,那小丫頭,好像做了一幫丫頭的頭頭,帶着人走了。」

黑影自嘲道:「萬花宗的宗主,呵,她終於如願了么。」

兩人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秋澤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在下面過得怎麼樣?」

黑影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好,很安靜,我很喜歡,只是有點冷。」

「自然冷了,鎖鏈上的銘文是用玄冰所畫,我已承受了三百年玄冰蝕骨之苦!」

黑影笑了笑:「我到是覺得還好,至少比地面上的爾虞我詐強得多,冷就冷吧,我和你不同,我的心,早就冷了。」

秋澤回過頭:「所以你是不想回到地面上了是么?」

黑影搖搖頭:「就算我不想回來,也非得回來不可了,鎖鏈上的銘文正在逐漸變淺,你難道沒有發現,湖面已經沒有結冰了嗎?」

「我已很久沒有回來了,這湖面,的確沒了冰塊,這麼說來,你很快就要出來了,既然如此,那把身體換回來吧。」

「玄冰之苦,我還受得住,你還是儘快去找破塵丹吧,沒有破塵丹,你的經脈永遠長不出來。」

「哪有這麼容易,煉製破塵丹的秘法,已經失傳了,流傳在世上的破塵丹只有三枚,第一枚早在三百年前就已被衛衍所服,第二枚幾十年前了塵和尚送給了你的父親,如今已被秋白所服,最後一枚下落不明,恐怕早就消失了。」

黑影搖頭道:「既然還有一枚,那就還有一絲希望,你不應該放棄,難道等銘文消失,你就拖着這幅腐爛的身體出去么?」

秋澤嘲諷道:「你也知道還有一絲希望,那為何五年前你不求她別做宗主?」

「不,你不懂的。」

「對,我是不懂,我在湖底被凍了三百年,凍得連自己是誰,來自哪裏都不記得了!」秋澤激動起來,身體逐漸散發出黑氣:「整整三百年!漆黑一片,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光線!我忘記了所有東西,連正邪都分不清!我不懂自己為什麼還活着!為了復仇么?可是我連自己的仇人是誰都記不得了!」

秋澤的聲音越來越大,身上的黑氣原來越強烈,像是一滴墨水遞進了水中,把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環境,弄得更加漆黑,不遠處的樹林中,幾隻飛鳥被秋澤憤怒的狂吼驚得四下飛散,又被四散的黑氣擊殺,掉進了樹林中。

黑影暗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秋澤的肩膀:「這裏的樹林,好久沒有動物來過了,正是因為你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自己的怨念,這幾年才有了群鳥過來,現在又被你弄死了......罷了,這幅軀殼,你接着用吧,剩下的時間交給我了,這未嘗不是種修鍊,聖炎宗已亡,我已無牽掛,既然你能強撐著活到現在,必定有未完成的心愿,不如趁著最後幾年的光景,好好學習做人吧。」

秋澤哼道:「做人?做你這樣的人?那我寧願做邪神!你回去吧,銘文又要發作了,接下來,我會有很長時間不來看望你,希望銘文消失之前,你還活着。」

說完這話,秋澤背後展開黑色雙翼,飛向了空中,望着他遠去的背影,黑影搖頭道:「這世道,又要不太平了么?」

言畢,黑影緩緩朝着湖中走去,直到湖水淹沒他的頭頂。

湖邊又恢復了平靜,除了岸上的一些碎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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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辭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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