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欺騙自己有多難
那天晚上的晚餐雖然有很多我平時的最愛，可終究沒心情下口。
因為和鹿蘊的交談，讓我心情甚至波動到連筷子都沒法用好。
並不是姐姐的錯，倒不如說像這樣直接告訴我才比較好。
大凶並不是沒有我就不行，而我卻不能沒有他。
這是早就註定的事實，卻不得不因為姐姐對大凶的喜歡而改變。長久以來都是這麼過來的，而現在竟然要有所改變了。
我無法接受，即使是姐姐也無法接受。
本來在我心裡，我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人了.....我當然也希望，他的世界也只有我一人最好。
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希望大凶和姐姐都能幸福，所以即使只有一點點，也要從大凶的心裡退出來。即使最後受傷害的只剩我一個，也要祝福成全能夠描繪未來的兩人。
姐姐當然比我強的多，又漂亮，學習也好，胸懷廣闊得能包容萬象。相比之下身為一家人的我好像一無是處。又笨又懶還小心眼，好像什麼事都做不好一樣。
我全都知道，全都明白。
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要抱怨的？
「喂，鹿霉，水煮魚誒，你不吃么？」
是大凶，他的位置就在我旁邊。見我不動筷，就把夾了一塊魚肉放在我碗里。
這個笨蛋，我也沒說我一定要吃啊幹嘛要自作主張夾給我。
好在姐姐稱肚子疼沒來吃飯，爸媽也只是對付幾口就不吃了。不然會惹姐姐傷心吧，我覺得。
畢竟姐姐對這個傢伙有特別的感情，我不能再承蒙他過多的關心。
我沒有理會他，趕緊把魚塞進嘴巴里，不做聲就又胡亂扒了幾口米飯。
說實話很好吃，這就是姐姐的廚藝了，什麼時候我才能做出這樣的菜呢。
想起了之前給大凶做的黑色(糊)炸雞塊唉，前途微茫啊。
「等會在吃，鹿霉，臉上有飯粒。」
額！我在臉上摸來摸去，想把它弄下來。
「笨死了，在這裡！」大凶探過頭來，輕輕在我的嘴角拿出兩顆大米。
.....這傢伙是白痴么？我都不想賴著你了，你還這麼照顧我做什麼啊？你該關心的是沒出來吃飯的姐姐吧？
但這笨蛋依然我行我素的夾菜給我.....
.....
是啊，他也不知道，沒理由怪他。
心裡的破洞何時才能填補呢？我想恐怕不行了。一個人心中的空洞，只能讓另一個人來點亮。
而我的空洞，現在只能靠自己來治癒填補。一想到這裡，撕裂感就不斷的刺激我的感官，直至酸甜苦辣都一股腦的湧出。
我祝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但是自己的心不能容納細雨微風。
這麼矛盾的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坦然面對，至少現在的我還完全做不到。
...
啪嗒。
「鹿霉？你怎麼了？」
....沒法阻止自己感情的流露，所以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淚來。
一顆顆的，真像露水啊。滴落在飯碗里，再融化於熱氣中，不知不覺連眼前都是霧氣，直至連旁邊男孩的表情也看不清了。
........如果說話的話，就會哽咽，所以不說比較好吧？
但是對於我來說，隱藏心情比想象中難，特別是很傷心很傷心的時候。因為從來到這個家起，我就沒有學會控制情緒這種事。
「.....別哭啊，倒是先告訴我怎麼了？」
他可能是過於著急，像是怕我逃走一般，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臂。
可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對我繼續這樣的關係啊。
別人的幸福的前提就是由我退出罷了。
可為什麼是我退出？我就沒有獲得幸福的權利嗎？只是因為我對大凶的感情僅僅是兄妹，而姐姐已經跨過了這條線？
正因為我是妹妹，所以沒法否認姐姐的行為。正因為我是妹妹，所以才要心甘情願的讓出一個照耀我十多年人生的人？
筷子隨著我的抽噎已經掉落在地上了，真是沒用，這樣還想瞞著大凶？我越是掩蓋，反而欲蓋彌彰，越是想要強顏歡笑，就越想要可憐強顏歡笑的自己。
我想我的肩膀一定在抽動不止，但是還是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嚎啕大哭。
我使勁攥了攥拳頭，連腳趾都收縮起來，但願憑這樣就能緩解自己的哽咽。
「小霉？到底....」他想要站起來。
「哥！！」
「.....!」
是因為我突然這樣稱呼他么，他停下了動作。
「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呢？要，是沒有的話，還是繼續好好學習就好.....」
我在說什麼呢....明明連咬字都已經很困難了，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呢。
我明白，我是太過急於想告訴他有一個人在默默的關注著他，但是選錯了方式，也選錯了時間。仔細想想，哪有人會邊哭邊說這種話呢？
「當然要是有的話，那就沒辦法了....但是....呃！」
突然被抱住了。
被一個人已經很強壯的身體結結實實的抱了個滿懷，那種憑我掙扎也沒法甩開的有力懷抱把我摟在了懷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跟我差不多的男孩已經成長出如此溫暖寬闊的胸懷。
「足夠了，鹿霉。」
溫柔的呼喚在我耳旁響起。
「啊？」
「什麼也，不用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會拋下你的。」
啊，說什麼...不會拋下我....那是騙我的。
「沒有朋友也沒關係，成為不了厲害的人也沒關係，盡你最大的努力就行。」
撫摸著我的頭髮，那雙大手已經成長得能完全捧起我的臉。
「女朋友什麼的都可以不交，什麼時候都可以。你想的話，我別的女生連招呼都可以不打.....只是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
他以幾乎要吻上來的距離捧起了我的臉。
「從你降生在這個家開始，就不會再有人能在我面前傷害你。我從始至終，都要保護你到最後。」
即使因強忍淚水而扭曲的臉再怎麼失態，他依然不會放手。即使因沒用而在他面前卑微到地底的我再怎麼歇斯底里，他也會守護這張臉到彼此陰陽兩隔。
這種事，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大凶....大凶！！」
無法抑制的感情如火山般噴發，我用盡全部力氣環住他的頸，也不顧地點的大哭起來。
他俊秀白皙的側臉緊緊貼著我的耳朵，傳遞給我填補勇氣的溫度，我決定順著這溫暖，偷偷的吻了他的臉頰。
就這樣，不要總想著我了，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