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冉雨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他那張俊美的臉龐配上他陽剛自信的氣勢，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別具魅力。

她覺得自己好糊塗，那一夜應該是被雨淋得腦子燒迷糊了，居然會把他錯認成女人！

不過，他那張臉蛋，真的比女人還美，連她看了，都忍不住產生讚歎跟羨慕呢！

見她發獃，他不忘來此的目的，「你是這裡的專櫃小姐吧？幫我介紹幾款保濕度高、抗氧性高的保養品。」

「是你要用的嗎？」她清楚了解自己的柜上只賣女性專用，因此，她的眼眸瞥向斜對面的專櫃，「那裡……才有男性專用的保養品。」

他彎起嘲諷的笑痕，「你終於不再搞混我的性別了，不過，我就是要在這裡買。」

「呃……可是，我……我不知道要讓你用什麼，萬一你用不合，我也會對你感到不好意思。」

他清清嗓子，「不是我要用的，是我媽。嗯……你就幫我找一組適合四十歲以上婦女需求的保養組合。」

她鬆了一口氣。原本心裡還以為他是來找碴的，意外地，他竟然是來幫她賺業績的！

她掛上職業微笑，「可以啊！像這個……就是抗氧化的，這個……抗皺一級棒，基礎保養品是這些……」

「你覺得不錯的話，就幫我一起結賬。」

「好。」她爽快的點頭。

他提了貨后，以輕緩卻帶著威脅的語氣道：「希望你選的能讓我媽滿意，這是我要送她的生日禮物，要是你搞砸了，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

說完，他就離開了。

冉雨鵑全身莫名的泛起顫意，他離去前的話語言猶在耳，讓她心驚膽跳。

「你這個怎麼用？可以試用嗎？」下一位客人來到她面前，好奇的問道。

「可以的。」她努力保持心跳的平穩，漾起甜甜的笑容招呼客人，「這一瓶就是試用品，你可以先擦在手上感覺看看。你的眼光很不錯，這一瓶是我這裡賣的暢銷的商品之一，光這一瓶就可以省去你抹彩妝、蜜粉、粉底液等等的時間，一瓶抵多瓶，不僅遮蓋力佳，還兼具保濕跟隔離效果，而且不泛油光，不堵塞毛孔，看起來就像沒有化妝般的自然。」

年輕女客人被說得心動不已，立刻行動，「好，我要買，請你算我便宜一點。」

「這商品現在都是促銷價，已經很特惠了，如果你用得不錯，建議你可以下次找你同學、朋友們一起過來買，我們的百貨公司從下星期五開始就有滿三千送三百跟滿一千以上可以累積送贈品的優惠活動，歡迎到時你再度光臨我的專櫃。」

「嗯！我會的。」年輕女客人滿意的付了帳，開開心心的拿著物品離去。

冉雨鵑在沒有客人的空檔，不禁又想起那張俊美得驚人的臉龐。他只給她三天的期限，說真的，她有點怕他，有點擔心再度去他家時，他不知道會設下什麼陷阱等著她。

雖然他救了她，但是，她昏迷時身上被換過來的衣物，是不是他幫她換的？

他……是不是把她給看光光了？

她會看到他赤裸的身軀是不小心的，而他呢？他當時也是為了救她而不得已做的嗎？

或者，以他住的那棟豪華住宅來講，說不定他有請女的幫傭，是請別人幫她換衣服的？

說真的，他救了她，她實在不該為了誰幫她換衣服而感到耿耿於懷。

想想，當時她一身濕淋淋，若沒有換下濕衣物，她的病情只會更加嚴重！

他只是個陌生人，卻在她最無助、最落寞的時候幫助了她。

她真的欠他一句「謝謝」！

「雨鵑，你有沒有錢？快點，拿出來給我，全部給我！」

冉雨鵑拖著疲憊的身子一回到家，游亮珠就一臉焦急的從房裡衝出來，緊緊的拉著她的雙手不放。

「嬸嬸，發生了什麼事？錢我每個月都有給你啊！」

「不夠，那些根本就不夠！」游亮珠著急的說：「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給我錢。」

「嬸嬸，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八百多萬，我上哪裡去籌這筆錢？我根本就沒有錢。」

「你怎麼會無緣無故欠八百多萬？」

「前陣子不是有很多人玩股票賺了很多錢嗎？我以為很簡單，就跟著玩玩看，想不到……想不到我玩了以後股價才上升一點，就一直往下溜滑梯……」

「嬸嬸……」冉雨鵑覺得眼前一陣黑。這波股災慘重，沒想到從不碰股票的嬸嬸也會加入，她真的是難以置信。

「我看別人賺錢也想賺錢，而且玩股票賺錢也比較快。」

「但是，你賺到了嗎？」冉雨鵑面無表情，聲音平板的問道。

游亮珠表情誇張，「我怎麼知道會這樣？我以為很簡單，而且，我如果靠股票賺錢，你也不用工作得那麼辛苦，搞不好我還可以拿賺來的錢讓我們三人出國去玩一趟，可是，我怎麼知道老天爺要你對這個家再辛苦一點，才會害得我都沒有賺到錢。」

「嬸嬸……」她的歪理讓冉雨鵑只剩下嘆息。

「快一點，雨鵑，把你的錢全部給我，我要去還債務。」游亮珠伸出一隻手對她晃了晃。

「你跟誰借錢？不會是地下錢莊吧？」冉雨鵑撫著額，感到頭疼欲裂。

「我跟你叔叔以前的那些好朋友借的，他們今天一直打電話來向我討錢，可是我沒錢。你一定要給我錢，不然他們明天開始每天都會上門來找我！」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我每個月也都把錢拿給你了。」

「你真的沒有偷藏私房錢？我不信！」游亮珠兩手叉腰，「我今天有接到少鳳的電話，她說你在百貨公司的化妝品專柜上班，專櫃小姐都穿著時尚，而且，我也打聽過，月薪最高可月領十幾萬無。」

「那是主管級或是資深的專櫃小姐之類的才有可能，我才進去沒多久，我真的沒有那麼多錢。」

「你不給就是了？好，你這麼絕情，虧你叔叔在生前對你那麼好，結果他才死多久，你就不顧我跟少鳳了，你這樣子做還有良心嗎？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啃了？」

冉雨鵑的眼裡是一片沒有生命的死灰。

她知道，她無法拒絕嬸嬸的要求，要是拒絕，就會莫名其妙的背負上不仁不義的罪名。

她的臉蛋像是凍結了，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回答，「明天我會想辦法籌錢，如果債主找上門，讓他們來找我，我會全權負責。」

「你說的喔！這些債務你一定要清償。」游亮珠直接把債務跟責任丟給她。

「我說到做到。」冉雨鵑冷漠的點點頭，「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

游亮珠換上一張笑臉，並沒有阻止她的離去，而她，只覺得滿心苦澀。

要到何時，她才能擁有屬於自己的金錢，才可以享受儲蓄的樂趣？

之前，她以為只要辛苦一年，冉少鳳畢了業就會幫忙賺錢，事實不然，冉少鳳繼續補習，花用的還不是她辛苦賺來的錢？

她認真工作，冉少鳳畢了業，她少了幫忙付學費的壓力，在手頭較寬之時，游亮珠卻有一筆龐大的負債要她扛，讓她感到心力交瘁。

她可以不扛的，不是嗎？

但是，她若真的不扛，一閉上眼，就會感到良心不安。

不安的原因，並不是她對不起游亮珠、對不起冉少鳳，對於她們母女倆，她覺得自己做得仁至義盡了。

她閉上眼，想起的是叔叔那張慈藹的臉孔，是叔叔生前對她的好……

叔叔意外過世，她成為家裡最有能力賺錢的對象，因為游亮珠的年紀是找好工作的一大限制，若要她去當清潔工、洗碗工，她又不願意；冉少鳳養尊處優慣了，絕對不會想找工作吃苦，因此，一家三口的生計問題就由她來操煩了。

她可以離開這個家，自力更生，然而，她的良心讓她離不開！她也不能在這艱難困頓時期揮揮衣袖，瀟洒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