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今夜無法安眠

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

孤獨的人大都是一樣的孤獨。

史蒂夫已經無法拯救巴基了,他們之間相差的不僅僅是大半個世紀，還有一個伊妮德。

可惜伊妮德和巴基之前還差了個冬兵。

冬兵啊。

伊妮德還是很想念冬兵的，畢竟他是伊妮德真正擁有過的一個人。

可她面對巴基時總是把他和冬兵分的清楚，也許是因為詹姆斯·巴恩斯,他擁有的很多,他可以依靠的不只有伊妮德一個，他說他是冬兵。

可他只要一轉身,會有史蒂夫能接納他。

冬兵只要轉身,後面就是懸崖。

「你說你是冬兵,你明知道我不信。」

雖是這麼說,可伊妮德還是從地上起身，摸了摸巴基的頭髮，表情複雜。

「我想回家。」

伊妮德微楞，低垂著眼。

巴基抱得很緊,又重複了一遍。

「我想回家，長官,帶我回家。」

他說的回家不是指布魯克林。

那他說的回家是回哪？

伊妮德抿了抿唇,忽略巴基眼裡像星星一樣閃爍的渴望和期待,牽著他的手,聲音落寞：「買完李子,我們再回來。」

伊妮德頓了頓，忽然回頭,「別跑了,聽見沒。」

棕發男人沒穿那千篇一律的黑色作戰服,那駭人的金屬手臂被遮掩在袖子下，他穿著棕灰色的襯衫，棕發柔順，冰藍色的眼睛彷彿星星會發光，笑起來格外迷人。

亦步亦趨的跟在伊妮德後頭，目光黏在她身上寸步不離。

「長官，這段時間你在哪？」

「長官，你想冬兵了嗎？」

「長官，我們能不能出去就別回來了？」

「長官……」

伊妮德深吸一口氣，忍住揍他的衝動，一腳把巴基踹進電梯，咬牙切齒：「巴恩斯中士原來這麼話嘮？！這段時間我過得好著呢！沒想你！買完李子哪也不許去就回斯塔克大廈！」

小姑娘一腳力氣並不大，巴基甚至沒在意身上的腳印，他目光灼灼，貪心的注視著伊妮德，彷彿他眼裡除了伊妮德便再也裝不下別的。

「長官，你可以騙騙我。」

伊妮德按下樓層，打電話給娜塔莎，說一切處理結束了。

掛了電話，伊妮德看向巴基。

「你越來越不像冬兵了，冬兵不會你這樣笑。」

巴基的笑很迷人，像布魯克林綻放在陽光下的花。

巴基的眼睛里有星星。

這段時間他變了很多，至少他身上因冬兵殘留的黑暗氣息少了許多。

是因為史蒂夫？

巴基忽然湊到伊妮德眼前，他凝視著伊妮德陰鬱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有太多的孤寂。

伊妮德走進了自己的死胡同里。

巴基道：「長官，我是冬兵。」

伊妮德沒再和巴基打嘴仗。

她說買完李子就回來，便不會帶巴基去別的地方，她也一直警戒著巴基會找機會逃走，可他彷彿真的只是想見見伊妮德，和她說說話，別的也不在意。

巴基真的話太多。

伊妮德突然覺得那個半黑不黑的巴基居然有點順眼？！

至少那個吧唧不會一路上從二戰的布魯克林談到90年代的哥譚，就連冬兵的經歷也被他當做聊天的工具拿出來和伊妮德一起懷念過去。

彷彿冬日戰士殘忍血腥的生活並未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史蒂夫是巴基的摯友。

也只有他能讓冬兵變成巴基。

沒回到史蒂夫身邊的巴基暫且還算是殘留著冬兵風格的模樣，而現在的巴基，已經完全褪去了冬兵的影子。

伊妮德和九頭蛇只能讓巴基成為無法站在陽光下的黑暗的機器，連性格都變得奇奇怪怪的。

伊妮德意識到這點，忽然內心湧上一股煩躁和戾氣。

「好了！巴基巴基巴基！我知道了！你不用特地再講給我聽！」

伊妮德將盛滿李子的袋子塞進巴基懷裡，「你現在這樣多好，等回去之後好好配合調查，你終有一天會繼續成為一個英雄。」

伊妮德重重添了一句，講給巴基聽，也講給自己聽：「你不是冬兵，至少你不是我的冬兵，回去吧，我沒心情送你了，你打電話讓娜塔莎來接你。」

伊妮德直接把手機給巴基，沉著臉，一個人走回去的路。

巴基抱著李子，站在水果店前。

女孩子有時生氣讓人別跟著她，有時候真的只是氣話，她還是期望能有人能跟在她身後，然後哄哄她。

伊妮德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巴基不太願意去深想，他怕答案讓人傷心。

巴基一直不太願意和史蒂夫碰面，他清楚一旦他真正成為了詹姆斯·巴恩斯，他便連喊伊妮德長官的資格都沒有了。

巴基低頭看了眼李子。

伊妮德不喜歡吃李子。

夜色下的紐約繁華奢靡，無人在意那條街上的人是否分離。

娜塔莎接到伊妮德的電話是很懵逼的。

就算隊長信任他，可現在的詹姆斯·巴恩斯危險性無法確定。

娜塔莎一直不信任巴基，所以在從賈維斯那裡得知伊妮德居然帶著巴基離開了大廈，她立即打電話給隊長。

然而隊長的電話卻無人接聽。

「有點糟糕了。」

娜塔莎喃喃著，直覺告訴她今晚不簡單。

「賈維斯，你能儘快聯繫上托尼嗎？」

賈維斯：「sir工作時很難離開實驗室，但我盡量。」

「好，我去找隊長。」

托尼工作時很難分心，他情願好幾天不睡個好覺，頂著黑眼圈，餓著肚子也要找出個答案，研究出結果，賈維斯只是剛剛開口，就被托尼屏蔽了。

「別打擾我，賈維斯。」

控制台上的手杖，寶石的幽藍光芒仿若心跳般躍動。

它的魔力波動昨天還沒這麼強烈。

現在誰也別想打擾托尼。

「格魯特，守在門口，非工作人員不許進來。」

托尼說了一會兒沒反應，他皺眉專註手下的工作，「格魯特？」

還是沒反應。

托尼望向格魯特的方向，然後看到一顆長在遊戲機上的樹。

小樹人抱著遊戲機坐在角落裡，漆黑的大眼睛寫滿了「網癮少年」四個大字。

托尼直接拎起了格魯特，把它扔出實驗室。

「I』Mgroot！！！」

小樹人齜牙咧嘴貌似很可怕。

「OK，再不工作我就沒收你的遊戲機！然後把你送給研究院！」

格魯特嚇了一跳，還沒長成老油條的網癮正太委屈巴巴的點點頭。

托尼：「……怎麼跟小混蛋一個德行。」

托尼捏了捏眉心，那些高學歷的教授沒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一個斯塔克就足夠了，但現在托尼需要伊妮德的魔法。

伊妮德接到托尼的電話時，她正在等紅燈。

「現在？斯塔克先生，我已經下班了。」

「不，漲工資我也不去，我可是個很有原則的員工，說幾點下班就絕對不加班，別試圖勸……」「砰——」

托尼耳朵一震，「你那邊發生大爆炸了嗎親愛的？」

街道上混亂一片，一輛小轎車和送貨車相撞，小轎車被撞出了十來米，一扇黑色的車門直接飛上天空砸在伊妮德腳前十厘米的位置。

周圍尖叫聲一片。

小轎車冒著黑煙，空氣里瀰漫著刺鼻的汽油味。

「發生一起車禍，可能真的要爆炸了。」

伊妮德後退離開，餘光卻瞥見小轎車裡似乎有人在掙扎著出來。

「我先掛了斯塔克先生，明天早上我會早點過去的，今晚好好休息，記得吃飯。」

伊妮德掛了手機，踹進懷裡，直接消失在原地。

路人有的驚慌失措的跑遠，有的拿出手機拍照髮網上，也有好心人想起報警打電話給救護車。

不知是誰忽然驚訝地喊道：「魔法師！」

「什麼？在哪？！」

「她在幹什麼！」

淡紅色的魔法幾乎成為伊妮德的標籤，她出現在轎車旁，直接將受傷的車主瞬移到安全的路邊。

汽油的味道越來越刺鼻，伴隨著淡淡的焦味。

真的要爆炸了。

正準備將轎車瞬移到海里的伊妮德忽然心頭微滯，淡紅色的魔法越來越微弱，原本飽和的魔法忽然像一根水管被踩住，水流堵在這裡停滯不前。

能造成伊妮德這種情況的目前只有一個人。

一而再再而三，伊妮德腦子裡一根弦突然斷裂。

「巴基！！！」

伊妮德怒而喊道，可下一秒就被人拽著跑開，在轎車爆炸聲起，護著倒地。

火光衝天，伊妮德抓著巴基的頭髮，像個被踩了尾巴的貓，「你又跟蹤我！！說！你身上到底藏了什麼東西！每次都是這樣！你要我死嗎！！」

小姑娘像個小瘋子，上下其手對著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摸來摸去，連鞋子也沒放過。

巴基笑的燦爛，但還是護住了鞋子。

「長官，沒鞋子我就追不上你了。」

伊妮德呵呵兩聲，「鬆手！」

圍觀的人：「……」

巴基根本沒在意周圍人的視線，它的背景是燃燒的火光，眼睛深邃的裝著此刻盛怒的伊妮德，「給我留個鞋子吧，長官，其他地方都可以，隨你摸。」

巴基忽然開始脫起了襯衫，最先露出的是一截精瘦的腰，結實有力的腹肌，深邃的溝壑從腹部延伸至褲腰下，讓人浮想聯翩。

連帶著銀色的金屬手臂，也隨著襯衫的落下曝露在空氣中。

伊妮德：「……」

圍觀的人：「……」

喂喂！！！你們還記得路邊的傷者和爆炸的車子嗎！！！

巴基站起身還要繼續脫褲子，伊妮德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抬頭對上巴基似乎不知所覺的藍色的迷人眼睛，眼裡隱隱約約幾分屬於冬兵的委屈和乖巧。

伊妮德咬著牙，扭頭：「看什麼！」

眾人紛紛別過臉去，終於開始關心路邊的傷者，而消防車也緊急趕了過來。

伊妮德抖著襯衫給巴基穿上，一臉受了刺激。

「巴基，我得回去了。」

巴基：「別拋棄我。」

伊妮德不太喜歡拋棄這個詞。

因為她自己就是曾被拋下的那個。

「你是不是故意的，巴基。」

伊妮德冷冷的說這一句。

巴基只是用他迷人的藍眼睛專註又乖巧的看著她。

伊妮德：「……好了，你贏了。」

伊妮德牽著巴基，看了眼爆炸的車子，試圖從混亂的人群里擠出來。

她想，她該怎麼和爸爸解釋為什麼一出門就領回個漢子？

「快避開！快避開！！！」

又是一輛車直接撞上了路邊的紅路燈，橫在路中央，頓時堵上了後頭的車群。

伊妮德皺著眉，忽然感覺事情發生的有些怪異。

巴基已經反手拉著伊妮德迅速後退。

一顆消音子彈擦過巴基的耳朵，射中了巴基身側無辜的行人。

伊妮德眼睜睜看著他倒下，也配合巴基行動，遠離了容易被波及的人群，進了另一條街道。

「我們被盯上了。」

「不。」

巴基回頭看伊妮德：「是我被盯上了。」

知道巴基的人不多。

而知道冬日戰士就是詹姆斯·巴恩斯的人更不多。

除了目前的神盾局和斯塔克等人，就只有九頭蛇。

朗姆洛……

伊妮德想到了朗姆洛的簡訊。

你會後悔的，莎莉。

「我先引開他們。」

黏在伊妮德身邊不論伊妮德怎麼說都不走的巴基主動鬆開了伊妮德的手。

伊妮德忽然抓緊了巴基，緊到巴基都感到了疼痛。

巴基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我很開心，長官，你能抓著我的手。」

巴基俯身親吻伊妮德的臉，低聲笑道：「冬兵完成任務後會回到長官身邊。」

男人的親吻總是不一樣的。

不像爸爸的吻，也不像朋友之間禮貌的問候。

他的氣息溫熱，唇上還帶著李子的香氣。

伊妮德不喜歡吃李子，但因為冬兵吃李子，伊妮德但凡有空，都會給他買些備著。

「不要超過一個小時。」

伊妮德緩緩鬆開巴基，對方像勾引小姑娘的青年一樣笑的特招人。

可他眼裡始終只有伊妮德。

沒有天空，沒有黑夜，沒有行人，甚至沒有針對他的九頭蛇。

長官給他下達了命令。

一個小時完成任務。

冬兵無一敗績。

伊妮德在原地站了許久。

「莎莉？」

伊妮德聽到這個稱呼，眼底浮現一絲殺意，下意識警備，可抬頭卻看見了史蒂夫，微微發愣。

「大盾先生？你是來找巴基的嗎？」

然後伊妮德發現史蒂夫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這條街距離公寓不遠，幾乎轉個彎的功夫，就能看到公寓的門。

這個時間點，史蒂夫怎麼會在這？

娜塔莎不是說他出去處理事情了嗎？

瞬間伊妮德腦海里閃過太多東西，因為太多了，以至於什麼線索都沒理出來，只覺得心跳的有點快。

「巴基？他不在斯塔克大廈？」

伊妮德搖頭，「沒什麼事，巴基去買李子了，一會兒就回來，倒是大盾先生，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史蒂夫並不是很擅長說謊的人。

所以一旦遇到了他無法回答的問題，他便沉默。

可有時候沉默最能折磨人。

尤其史蒂夫的目光隱含歉疚。

伊妮德眨眨眼睛，笑道：「好啦，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會送巴基回斯塔克大廈，一定不會少他一根毫毛。」

「莎莉。」

史蒂夫抓住伊妮德的手，皺著眉，不知該說什麼。

「先別回去。」

伊妮德立即反問：「為什麼？」

少女目光清明，溫度卻一寸一寸降了下去，深藍色的眼睛在夜色下顏色深如黑墨，「大盾先生，是不是瞞了我什麼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