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丑爺番外

潮濕，陰鬱,下水道里散發著臭味,天空剛下了雨，霧蒙蒙一片遮住了陽光,像被潑了污水的油畫，藏在濃墨重彩下的黑暗呼之欲出。

冬日的哥譚更顯冷峻。

穿上外賣員制服的安迪還是個少年，卻長著一雙貪婪勢利的眼睛，他將真正的外賣員打暈藏進垃圾桶里,取代他上了公寓的樓梯。

三天前安迪見過她。

在大街上,穿著毛茸茸的家居鞋,彷彿剛從被窩裡醒來似得，身上掛著有些褶皺的睡裙,披著外套,哭的眼眶通紅的找爸爸。

她抓住安迪的袖子，她的嗓音略微沙啞,鼻尖凍得微紅，仰頭期期艾艾的詢問著：「大哥哥,請問你見過我爸爸嗎？」

安迪順著她的手，看見了她手上拿著的照片，是父女家庭照，一個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的男人抱著女孩，朝著鏡頭燦爛的微笑。

「我不認識他。」

事實上安迪見過她爸爸,在某個夜晚,相當輕鬆的殺了幾個混混。

安迪詢問了她的情況,得知她失去了爸爸獨自一個人在家，安迪心裡興奮的差點放煙花。

失去了保護傘的小女孩，在哥譚這種地方，能不能活下去真的全憑運氣。

她長得很好看，所以不會死。

因為她能賣一個好價錢，安迪也是打的這個主意，他快沒錢喝酒了，他需要一筆錢來填填他的胃。

賣給誰呢？

誰出價最高就賣給誰，至於她的下場是怎樣的，就和安迪無關了。

他拉了拉制服帽，垂下貪婪的眼睛，按響了門鈴。

這棟公寓很昂貴，安迪曾聽他那個陪酒女母親和父親吵架時說過，她這輩子就想住進這個地方，可惜賭鬼父親把家裡的錢財都輸光了，一家子只能窩在地下室里。

安迪很壞，但他很孝順，也許賣了小女孩之後，他能佔有這間屋子，把母親接到這個新家來。

這樣想著，安迪似乎聽見了門裡拖鞋啪嗒啪嗒的聲音，越來越近。

「猜猜這張是紅桃Q還是方塊10？」

安迪回頭，一個似乎是賣藝的魔術師，他指間夾著兩張牌，他笑容燦爛，卻沒由來讓人感到惡寒。

安迪厭惡的呸了一口，「滾去別的地方！」

「你選擇了方塊10，很可惜，我不喜歡方塊10.」

門開了。

伊妮德打開門，頭靠在門框上，看著門口的男人，他似乎是賣藝的魔術師，手中拎著她剛點的外賣。

「現在的外賣員都有這麼好看的新制服嗎？」

然後，伊妮德看見了躺在魔術師腳下的屍體，脖子上插著一張撲克牌，也許那不是一張普通的撲克牌，它深深嵌進去，血流了一地。

魔術師也許並不是賣藝的魔術師，他是罪惡的小丑。

被爸爸保護的像金絲雀的伊妮德從未見過這個世界的黑暗，她此生遇見的最可怕的事就是爸爸不見了，她在大街上遇見了搶劫，但她第一次見到死人，她被嚇壞了，驚叫著將門關上，一隻手時機恰好的堵在門縫間，緩緩但不容拒絕的推開。

伊妮德力氣根本敵不過他，她懼怕的想逃，但這間屋子根本無處可逃，最後像幼稚的小孩的躲貓貓遊戲一樣，鑽進了她的柜子。

一個裝滿了小裙子的柜子。

伊妮德捂著嘴，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無聲呢喃著她最依賴的人。

然而她最依賴的人已經不告而別，她現在是孤兒，是被拋棄的孩子。

柜子門被打開一條縫，明亮的光線偷偷溜進了陰暗的柜子。

一顆糖果出現在門縫裡，它被紅色的亮晶晶的包裝紙裹著，捻著它的手指蒼白乾凈，它的主人擦去了手上的血，所以在伊妮德眼裡，糖果也格外乾淨誘人。

伊妮德怔怔的看著糖果。

「不給糖就搗蛋。」

快萬聖節了。

說話的男人嗓音低沉，帶著誘惑人的調子，就像童話里擅長引誘仙女的惡魔。

比小丑的手更細嫩嬌小的手從他手中接過糖果，她冰涼的指尖擦過小丑的指腹，小丑笑了笑，然後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出衣櫃。

「原來甜心小時候這麼容易被拐騙。」

小丑舔了舔唇瓣，抱住不停掙扎哭泣的小姑娘緊緊的不鬆開。

哥譚每天都在犯罪，每天都有無辜的不無辜的人死去。

安迪的死沒驚起任何波瀾，包裹這棟公寓里發生的任何事也無人知曉。

伊妮德的保護傘不告而別的消息很快傳播出去，徒留一個貌美的女兒孤身一人，多少人在黑暗裡蠢蠢欲動，安迪是先手，很快第二個第三個。

但他們的下場都和安迪一樣。

「那個丫頭有人保護著。」

這個結論一出，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再不甘，可前車之鑒擺在那讓人望而生畏。

每年的萬聖節都很熱鬧，就連這個常年黑暗的哥譚也不能免俗。

這一天連犯罪都少了許多。

伊妮德在街上買了萬聖節裝飾的小東西，和一盒小蛋糕，她裹得嚴嚴實實，還戴著粉色的手套。

店主心軟詢問她要不要留在自己家裡過節，伊妮德拒絕了。

伊妮德拉了拉帽子，一路順利的回到公寓，她回頭看向身後，那個讓人討厭的一直跟蹤她的小混混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

她想起前些天出現在她家裡把她嚇一跳的男人。

伊妮德清楚自己不受騷擾多虧了他，但是明明是個好人，為什麼出場方式要那麼可怕呢？

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伊妮德的世界里還很蒼白，對好人的認知更加蒼白。

對她好的就是好人。

雖然伊妮德依舊很怕他。

這直接表現在伊妮德拎著一堆東西發現小丑在家門口等著她時，撒腿就跑，當然被揪住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甜心為什麼那麼怕我？」

「嗚……」

「我不會殺你，如果你很乖的話。」

「QAQ」

「你不乖我也不會殺你。」

伊妮德眨巴著濕潤的眼睛：「為什麼？」

小丑一隻手把死死抱住電線杆子的小姑娘抱起來，慘綠色的發微微搖晃，發尾掠過伊妮德的眼睛，她下意識眨眨眼。

「因為這種無趣的遊戲我已經試過了。」

伊妮德：「？」

她聽不懂小丑的話，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暫時還是很有保障的。

只是……

能不能放我下來好好走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