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後悔了

「你別跟我說，因為有人找我這件破事兒，你就想要挾我將那個傢伙給你。」白洛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眼前這隻有點兒猥瑣的兔子，很想撬開這傢伙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止哦，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沐雨澤的氣息。」

「沐雨澤？」白洛微微皺眉，「不可能，那個人跟沐雨澤完全不是一個人。」

「但是我感受到了。」兔子動了動耳朵，「你們兩個關係那麼好，我還以為你們故意在搞什麼戲碼。」

「你這個消息，還算有點兒用。」白洛眯了眯眼睛，伸手撓了撓兔子的小腦袋。

「鑒於你比剛剛那個人給我的信息詳細了一些的情況，這個東西，暫時給保管你吧。」白洛伸出了手，那柄劍形的水晶就輕飄飄的落在了她身前的地上。

白洛伸出手，觸著那塊兒水晶，卻沒再看到那個男人。

「奇怪，裏面的人呢？」

「喂，別打擾他，他陷入了沉睡。」兔子有點兒捉急的看着她，上躥下跳的圍着洛璃繞着圈子，企圖將白洛的手給拱開。

白洛瞧着它的樣子感覺有些頭疼，屈指將那個小傢伙彈到了一邊。

「乖乖等著，不然，我就繼續收回去了。」

兔子登時老實了。

白洛查探了一番，發現裏面的那道靈魂，不論是她將靈力灌輸進去，還是對着裏面打進去陣法，都沒有出來的意思。

這塊兒水晶倒變得像是普通水晶石一般了。

「你確定裏面的靈魂只是陷入了沉睡了，而不是經歷的時間太久而徹底消失了。」

聽見來自白洛隨口的詛咒，兔子再也忍不了的一口咬在了白洛手上。

害的她手指微微見了血。

「嘿，你怎麼還咬人呢。」白洛將兔子隨手掀翻，然後一點兒都不溫柔的直接將水晶壓到了它的身上。

「你啊，最好乖乖的，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然有你好受的時候。」白洛看着被水晶壓着翻不起身來的兔子，被咬破手指的煩悶散去了不少。

難得聽見有人等她，白洛收拾好心情，跟小黑說了一聲，便離開了妖神殿。

在白洛走了不久，兔子便翻身從水晶下面脫離了出來。

之間他窩在原地沒有多長時間，便變成了一個蜷縮著的少年。

變成人形之後，他小心翼翼的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白洛的房間確實沒人來，這才膽子大了些，抱住了那塊兒白水晶。

「我們總算都出來了，我帶你走，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這裏是妖界，比人界的機會總會多更多，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水晶似乎在回應他一般，亮了兩下。

白兔面上出現了一道淺淺的酒窩，十分眷戀的用小臉兒在上面蹭了又蹭。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將你交給別人。」他左右尋找了一番，才最後走到了白洛的床邊，掀了她素白色的床單，有些笨拙的將水晶一圈圈的纏起來，最後讓人完全看不出來裏面到底裹得是什麼東西之後，才施法將外面的布料變成了黑色。

它才能變成人形不久，就是被放出來的這些天內。

大概是妖界濃郁的靈力衝破了它身體的桎梏，一切都水到渠成的出現了。

可是他還不是很會協調自己的手腳，走路做事情都有些磕磕絆絆的。

偏偏因為他這個樣子，神殿裏的妖，更樂意讓着他這隻小妖一些。

再加上知道它是公主殿下帶來的，至少在白洛的府邸之中，他的行動相當自由。

在白洛屋子裏根本沒人看到過這塊兒水晶，更沒有什麼別的東西是劍形的，是以兔子的這次偷竊行動相當的成功。

在白兔潛逃離開妖神殿的時候，白洛已經到了九嶺山。

她還是挺在意那隻兔子的，所謂九嶺身上有沐雨澤氣息的事情。

那隻兔子，應該不會用這種事情來騙自己，更何況，它說出來本來就是個意外。

此刻，九嶺的身份在白洛的眼裏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這個人跟沐雨澤有關係？

有意思，那個男人，不是已經翻臉不認人了么，怎麼還會派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白洛感覺自己的指尖有些發緊。

她伸出手，拍到了背對着自己的男人肩上。

九嶺在想事情，想的很認真，他也沒有刻意隱蔽自己的身形。

一個大大咧咧的坐在草地上發獃，另外一個則是故意的悄悄接近。

突然的一下子讓九嶺整個人都一激靈，「你來了。」轉頭的時候看到白洛，他的心情瞬間平復下來，甚至勾唇露出了一抹微笑。

白洛看着他的小臉，沉默了半晌，終於坐在了他身旁。

這個人，分明跟沐雨澤一點兒都不像嘛，氣息也不像，根本不可能是那個傢伙變出來跟自己道歉的。

她這麼上趕着找過來，真的是一點兒都不矜持。

一坐下來，白洛又忍不住跟自己生起了悶氣。

「怎麼每次見你，你的心情都不好？」九嶺嗓音聽起來十分溫柔舒緩。

白洛聽了，覺得自己心裏好不容易在凡界壓抑的差不多的心火又燒起來了。

奇怪，怎麼總是覺得不對勁兒。

白洛想着那隻兔子突如其來的話，她比那隻兔子還馬虎么？那隻兔子能感受到的，她卻感受不到。

「怎麼不說話？難道後悔跟我做朋友了？」

「怎麼會。」白洛低笑一聲，「就算後悔，也不會有這麼快的。」

「果然還是後悔了。」聽着九嶺恍然大悟的聲音，白洛感覺自己手有點兒癢。

這個人明明是在刻意討好她，怎麼她總覺得這個人油滑的很，總讓她想一拳頭懟上去呢。

白洛神情嚴肅的擰著眉頭，直勾勾的看着九嶺。

被這個眼神看的有點兒害怕的九嶺下意識的勾了腰間的扇子，刷的一下在面前展開，輕飄飄的晃了兩下。

隨着被帶起的清風，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飄至了白洛那裏。

她眼神驟然一凝。

眼神從九嶺身上幾乎瞬間就換到了那面扇子上。

扇子的頂部，白色的絹絲面上染了一道不深不淺的褐色，那股她熟悉的氣息，就是從那上面散出來的。

很微弱，大概再過些時日便會徹底不見了。

白洛不動聲色的抬手，將扇子奪到了自己手上。

她只是學着九嶺的樣子，晃了兩下扇子而已，可是上面的東西看的清晰分明。

是血，乾涸的血跡，而且，是屬於沐雨澤的。

為什麼，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白洛的眼神變得森冷了一瞬，片刻之後便平復如初，抬手將扇子遞了過去。

她神色變動太快，以至於九嶺根本沒有發現。

「我剛剛心情是有些不好，但現在已經沒事了。」白洛展顏一笑，手指在掌心敲了兩下。

「不知道你是想要找我做些什麼呢？」

「你上次不是說你很孤獨么，我也一樣，所以，想來找你做個伴兒。」

「想跟我做個伴兒？」白洛一挑眉，「孤獨的人，總有自己的理由，說起來，我怎麼覺得你總是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是不是以前，我們也見過。」

她突然這麼一問，九嶺倒是被問懵了，隔了良久才回了她。

「我們之前，從未見過，但是，我知道你，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你說你知道我，我卻沒見過你？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除非你認識我父王和母后，是他們給你講我的事情？」

九嶺仍舊溫柔的在笑着，「怎麼可能，只是當初我還沒有形體而已，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孤獨么，因為，我先認識了你，眼中有了你，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如果不是我眼裏也有了別人，你這麼跟我說，我一定相當感動。」白洛聳聳肩，不置可否的將手臂墊在腦後，躺了下去。

九嶺學着她的動作，就躺在她的身邊，抬起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天空。

他們兩個人似乎已經沒有了距離。

就像此刻看起來的樣子一般，親密無間。

就算是假相也好，他不想破壞，還好，她回來了，一切還不算太糟糕，他再也不要離開了，就將那個傢伙扔在那個地方，再也不管就好了！

「你之前道別，是去了什麼地方。」白洛狀似無意的眯着眼睛問著，陽光撒到她白皙的臉龐上，整個人似乎都散著光芒。

「......」

「不方便說么？那就算了，你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呆的無聊，於是一個人去了人界。」

九嶺瞬間將自己不好的猜測收了回來，她應該不是在懷疑自己。

她不可能知道沐雨澤已經被他關起來的。

這個念頭讓九嶺安心了不少，十分安靜的聽着白洛講故事。

「人界變化真大，我感覺沒過多少時日，結果卻已經變了那麼久，好多東西，在我當初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覺得新奇有趣，而現在，我有了實力，一切突然都變成了不值一提的東西。」

「似乎什麼都再也無法帶給我輕鬆和快樂了，我是不是個異類？」白洛側頭看着在自己身邊的九嶺，眼神認真。

九嶺連連搖頭。

怎麼可能呢，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是異類，白洛都是最正常的那一個！

如果有人覺得她是異類的話，他不介意殺了那個人。

白洛看着對方堅定的表情，突然湊過去，輕聲笑了起來，「你真的想當我的朋友么？」

「嗯。」似乎從鼻腔里壓出了一道悶哼。

這個人眼裏的驚喜神色看的白洛甚至都生出了些感觸。

這個眼神，像極了等待被領養回家的流浪貓。

「不要對我露出這樣的表情，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有罪惡感啊。」白洛嘆了一口氣，眼底帶着一抹暗色，「既然你想成為我的朋友，那麼，永遠不要欺騙我，我討厭被背叛的感覺。」

「絕對不會的。」

白洛帶你點頭，滿意的閉上了眼睛。

—嘩啦——嘩啦———

汗珠像是流水一般，順着他的側臉，不斷滴落。

他整個人的皮膚都紅通通的，熱毒早已入體，帶來比受傷更可怕的折磨，最要命的是，那些熱毒不光侵入了他的身體，還深深的埋入了他的骨髓之中，就連血液的流動也會帶來鑽心的熱痛。

這樣的痛苦，本該將人折磨的毫無感知的。

可他腦海中，偏偏有畫面越發鮮明了起來。

這些記憶，全都沒有自己的意識，卻像是沉入水底的泡沫一般，突然破開了水的壓迫，迅速上掠，在腦海里炸起一片明光。

這些，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沐雨澤有些模模糊糊的想着，可是那抹思考的神智，很快便被無邊的痛苦徹底擠沒了蹤影。

痛苦一直持續著，似乎沒有止息的時候。

那些畫面，也全都像是重新被經歷了一遍一般，在頭腦一片空白的時候，斷斷續續的出現。

他終於想起了白洛，終於知道了洛璃是誰。

但是，是不是晚了一些呢。

他似乎，已經成了廢人了。

而且，甚至連神格都被毀了，他已經沒有再當神的資格了。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終於能稍稍壓制住身體上所受的火毒，換的片刻的思索。

他很想將那個姑娘抱在懷裏，可是，他再也沒機會了。

沐雨澤輕呼了一口氣，眼睛上面覆著的帶子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的，在這樣一篇火海里，仍舊捂得緊緊的，讓他再也見不到一絲光亮。

一次，兩次，三次。

他背叛這段感情的次數太多，大概，再也得不到挽回的餘地了吧。

為什麼，他到底為什麼會忘了一切！

雖然已經身受折磨，可沐雨澤想要懲罰自己的心情，卻比火毒來的更強烈一些，尤其在白洛絕對不會再原諒自己，再看自己一眼這樣的情況下，他才感覺，自己早已身在地獄。

他不知道落淚了多少次。

可能正是被遮住了眼睛，所以才能哭的那樣肆無忌憚。

一切都回不去了。

只有無邊的岩漿永遠翻滾不會停歇，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那麼愛他的人了，落到這種地步，是他活該的。

到最後，腦海里總是重複出現的畫面，變成了震碎妖丹的那一掌，還有他看着那個氣勢洶洶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說着，「我不認識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