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她變化很大
時間飛快地往前沖了兩個月。
這天，程北回國，沈嬈掐著點去接機，還是早到了半小時。
她坐在等候區，琢磨著等下見了面，應該說些什麼好。
只因程北回國並不是凱旋，賽事進行到一半，她表現欠佳，被刷了下來。
心情肯定不會好，尤其——一下飛機還要見到蕭謹南那個混……
「嗯？」
沈嬈眯了下眼，確認不遠處那個頎長側影真是蕭謹南之後，心頭一堵，只覺得活見鬼。
他來幹什麼？巧合還是……
沈嬈懶得多想，低下頭去看手機，她不準備和他打招呼，索性裝作沒瞧見。
巨大屏幕上跳動的字元，顯示載着程北的那架飛機已經到達。
沈嬈站起來，邊撥弄頭髮，邊不經意地往原先那地兒一瞥，很好，人已經不見了。
她莫明就鬆了口氣，覺得機場這麼大，他們應該是撞不上的。
卻沒想到，拉着程北去便利店買飲料，隔着門，沈嬈又看到了蕭謹南。
嘶，這人怎麼陰魂不散的！
沈嬈扭頭就往後退，程北差點撞上她的背，一臉納悶地問，「嬈嬈，你不是口渴么？」
「哦，我忽然想上廁所。」
……這轉折。
不過程北也沒覺得哪裏有問題，她原本想說她就在便利店門口等好了，沒料沈嬈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走吧我們一起去。」
「誒，嬈嬈……」
程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迫去廁所釋放了一次自我。
她坐了將近十個小時的飛機，整個人都有點飄，神志不知道在哪個異次元游移，當她站在洗手槽前，有那麼幾秒的時間裏，程北彷彿都不認識鏡子裏的人是誰。
她沖了一把臉，頭重腳輕地往外走，胃裏翻湧得厲害，程北強壓住了，她不想給清潔工阿姨製造麻煩。
後腳跟忽然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程北低下頭，是一隻脫離了掌控的行李箱，前輪被她這麼結實地一擋，穩穩停在了原地。
「對不起對不起……」有個女人急匆匆地跑上來，邊拖回行李箱，邊抬起頭，「誒，程北？」
程北一愣，心說機場的洗手間都能碰到熟人啊，連忙禮貌性地掛起笑容，她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和白素打了個照面。
一時間，程北腦中只余空白，連「你好」都忘了說。
還是白素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茬，「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很久沒見了，你還好嗎？」
程北下意識點點頭，其實這話應該自己問她的，但看着白素容光煥發笑靨如花，體態稍稍豐腴起來的模樣，她又覺得沒什麼好問的。
她能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這樣再好不過了。
這時白素看了眼手機，面露無奈，「不好意思，謹南在催我了，我得走了。我們下次再聊！」
她話中輕飄飄的某個名字，如同一把錐子，尖銳地刺進了程北的身體。
噠噠噠的腳步聲遠去。
程北不怎麼好。
反胃的感覺又開始復甦，一波接着一波，瘋狂肆虐，程北捂住小腹，面色蒼白地直抽氣。
所以蕭謹南也在。
他的女神終於回來了，他肯定很高興吧？
程北自嘲地笑了一下，眼底卻泛起薄薄的淚花，她實在疼得厲害。
沈嬈一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趕緊跑過去扶住她，「北北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程北啞著嗓子說想喝熱水。
沈嬈立刻從程北的背包里翻出保溫杯，接了半杯熱水遞給她。
「慢慢喝，小心燙。」
程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過了一刻鐘，臉終於恢復了一點血色。
沈嬈不放心，一邊順着她的後背一邊問：「北北你好點了嗎？我陪你去醫院看一下好不好？」
程北捧著保溫杯，裊裊的熱氣在她眼前翻騰，她短暫地失了會神，答非所問，「我剛剛，遇見白素了。」
「誰？」沈嬈下意識挺直了背，看向程北。
她其實聽清了，只是需要點時間反應——原來如此，怪不得蕭瑾南也來機場了。
不過程北隻字未提，是沒碰上么？可她這會的狀態看着也太不對勁了，於是沈嬈沒有追問，只淡淡一句：「哦，她回T市了啊。」
連名字都沒有提及，明顯沈嬈想揭過這個話題。
但程北卻沒有避而不談，她低低地「嗯」了一聲，盛滿霧氣的眼睛微眯起來：「她……變化很大，好像……不是從前的白素了。」
這尖銳的語氣，讓沈嬈愣了一瞬。
她們兩個，見面總共不超過一分鐘吧，是聊什麼了，程北竟起了抵觸的情緒？
她以為程北只抵觸蕭瑾南？
沈嬈伸手摸了摸程北的額頭，還好，並沒有發燒，她又給她續了點熱水，溫聲道：「白素在C市將養了那麼久，肯定是會有一些變化的，你別想太多了。」
是嗎？
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嗎？
程北低下頭，慢慢旋緊了保溫杯的蓋子，她心口還是冷的，喝下去的熱水只不過壓住了她想要嘔吐的慾望。
白素那神采飛揚的笑容，以及她和自己說的話，一遍一遍在腦海中回放，程北近乎是自虐地在回憶和白素在醫院裏相處的那段日子。
她不敢保證能百分之百看透一個人，但過去的白素，那個溫柔的、處處為他人着想的白素，會在明知道會讓她心理不舒服的情況下，提起蕭瑾南的名字嗎？
自己和蕭瑾南之前是什麼關係，發生過什麼，怎麼決裂的，白素又不是不知道。
她有千百種結束對話的方式，但白素選了最傷人的一種。
這讓程北腦子裏的那根弦緊了緊。
她本身就比沈嬈敏感許多，換作沈嬈或許根本不會當一回事，但程北卻覺得，白素這次回來，一定會掀起一場巨大的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