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坐困圍城

臨水村是川蜀之地的一個小村落，這裏一面靠着清水河，一面靠着一片連綿不絕的大山，還有一面是無盡的森林，算是一個依山傍山的好地方，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山路難走，導致村裏一年四季都難有外人來往。

而最近，村裏卻來了一個奇怪的人住了下來，不管是衣服還是頭髮，甚至說的話都很奇怪。不過雖然很奇怪，但是村子難得有人來，村民們還是非常熱情的招待了他。

時值夏末秋初，天氣正熱，陰涼的房檐下一隻的黃狗趴在地上吐著舌.頭，眼睛半睜半眯，一副熱得不行的樣子。樹蔭下，一群母雞帶着小雞在找著蟲子，秋風陣陣遠處稻田裏黃.色的波浪一卷又一卷。

鄰水村中間有一顆十來人合抱不了的大榕樹，這榕樹已經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了，據說鄰水村還不存在的時候，這榕樹就已經生長在這裏。

每到炎熱的時候，村裏的人們最喜歡到樹下乘涼。

而現在村裏男女老少就坐在樹下聚精會神的望着前面的一個人，就像是課堂里學生望着老師，只不過這群人可比學生認真多了。

當然這也許和前面的這個人講的不是枯燥的課本，而是有趣的故事有關。

「今天，我要講的是倚天屠龍記的故事！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自從江湖上流傳著這一句話開始，圍繞着屠龍刀就產生了數不清的流血廝殺……」

沒錯，在這裏講倚天屠龍記這個故事的人，正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少年——顧仁雲。

顧仁雲一手端著茶杯，一邊把倚天屠龍記娓娓道來，古時候的百姓如何聽過這等故事，自然聽得是如痴如醉。

當聽到謝遜出場吼翻全場時為謝遜的獅吼功而驚嘆，當聽到張翠山夫婦在武當山自殺時又為他們而悲涼，當聽到張無忌在光明頂威風八面，打遍天下無敵手手又為他驚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人們越發的沉迷，似乎就連傍邊尋找蟲子的小雞也聽入迷了，靜靜的呆在附近，一條家養的獵狗似乎也知道這裏有好故事聽，拋棄了家裏的屋檐，來到了榕樹下……

「不好拉！有……好多流寇朝……這邊過來拉！」一道驚恐的叫聲打破了安靜祥和的氣氛。

趴在地上裝死的黃狗剎時抬起了腦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村口方向。

榕樹下聽故事的人們也齊刷刷的轉過頭朝村口望去，人們只覺得自己似乎出現了幻聽？剛才……似乎……有人在喊……流寇來了？

只見村裏的獵戶老丁連滾帶爬的從外面跑進來。

老丁平常以打獵為生，不比有田的農民，夏末秋初農民們比較閑，自然有空聽顧仁雲說故事，但是做為一個獵人就不一樣了，現在不努力，冬季就只有喝西北風了，所以幾乎全村人都在榕樹下歇涼聽故事，而他卻在外面打獵。

就在不久前老丁在山裏忽然看見了他一生從沒見過的奇景——大批各種飛鳥走獸驚慌的從村口方向朝遠處跑去，就連狐狸和兔子這種平常見面只有狐追兔逃這一個結果的動物都在一起逃跑。

他非常好奇，這種情況貌似只有故事中皇家圍獵才會出現吧。

悄悄摸過去一看，只見滿山遍野都是衣衫破爛，手拿各種刀、劍、魚叉、鋤頭等各種武器的人，粗略估計至少上萬人，他們一邊搜山抓捕各種動物，採集各種可食用的野菜，一邊朝鄰水村移動而來。

只看他們那副大軍過後，青山都變荒山的樣子，老丁就想像到他們路過鄰水村后，村子大火瀰漫，屍橫遍野的模樣，他趕緊悄悄退後幾步，然後玩命的朝村裏跑……

等他氣喘吁吁的跑到村子裏喊了一聲后，這才有功夫喘息一下，可是當喘息完畢，直起腰一看，只見大家都傻愣愣的看着自己。

老丁大怒，自己拼死拼活爭分奪秒跑回來通知他們，他們卻這樣傻愣愣的浪費時間。

他剛想開口罵醒這些傻瓜，不料那個才來村裏一肚子故事的外鄉人就搶先問道：「流寇有多少，距離有多遠？」

這時坐在樹蔭下聽故事的鄉民這才意識到，剛剛聽到的不是幻聽！流寇真的來了。

頓時一陣騷動，有的人起身欲逃，有的人驚呼連連，有的想要到前面去親眼看看。好在老丁還沒回答，想逃的只是一副你說完我馬上跑的樣子，驚叫的馬上就自己或者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巴，想要自己去看看的更是想先聽聽老丁的說法。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盯着老丁。

老丁還是第一次受到這麼多人重視，如果是平常他還可能會得意的炫耀一下，可是現在如何有心情。他趕緊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一說……着重描述了一下敵人一望無際的數量和蝗蟲似的作風，最重要的是——他從看見流寇到跑回村子也不過花了不到半炷香時間……

頓時所有人彷彿炸開了鍋似的，一片混亂，想回家收拾家當的朝家裏跑去，有家人沒在這裏的趕緊跑去通知家人，還有的被這消息嚇得三魂不見七魄當即軟倒在地上。

「一炷香是半小時，長跑的速度大約是走路速度的2倍，也就是說如果流寇以老丁觀察到的速度行軍的話，我們還有半小時左右的時間去撤離……」顧仁雲剛想到這裏，忽然心念一動，向老丁問道：「老丁，你確定你離開的時候沒有被那些人發現？」

老丁本想再休息一下就去收拾自己的行禮，聽到顧仁雲的話，頓時不高興了，老丁一生好強，他年輕時父母本也傳下來幾畝薄田，但是他不想一輩子當一個庸庸碌碌的農夫，就把田地賣了，拜一個城裏開武館的為師。可惜那武館師父也沒多少本事，遺憾的是當他耗盡所有錢財的時候才發現這一點，散盡家財的他只好先放棄自己當一個遊俠的理想，為生存而去當了一個獵人。

「當然確定，老丁我一輩子都和村子附近的群山打交道，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哪裏隱蔽不容易被發現，在哪裏視線會被擋住，我都清楚無比，如果回來時還被這種外人發現，我……」老丁看了看四周，最後指著大榕樹說道：「我就撞死在這顆樹上！」

聽老丁如此說，顧仁雲算是安心下來，如果敵人發現了老丁跟蹤而來，那麼敵人很有可能接踵而至，這樣的話大家應該做的是馬上逃跑，而不是回家收拾行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仁雲看了看手錶，自從老丁報信回來，時間已經過去15分鐘了。老丁所說的是不到一炷香，考慮到這個時間的不確定性和敵人速度的不確定性，還有如果沒走遠很容易被敵人發現的等原因，這個時間已經不能在拖了。

可是村民們卻完全沒有這個自覺，所謂破家值萬慣，屋裏的東西都是幾年、幾十年、甚至幾輩子積蓄而來，丟棄任何一樣他們都捨不得。

看着他們有的抱着鍋瓦瓢盆不放，還有的甚至想把家裏的柜子背走！就差沒有想把房子一起搬走的！

顧仁雲急了，這是在逃命，他們以為是搬家呢！隨便收拾一下穿的吃的就行了，那些笨重的東西帶着還怎麼逃命？

可是不管他怎麼勸說，都沒人肯聽他的。惹急了就當面答應，等你轉個背兒，又把東西撿起來了。

眼看時間慢慢過去，顧仁雲一狠心打了一個招呼后，頭也不回的朝後村口走去。

所以說人是盲從的動物呢，先前顧仁雲費盡口舌也沒人願意動彈，現在見有人帶頭走了，那些收拾好的人也跟了上來，這些人大多數是老丁這種沒有什麼家當的，或者腦袋比較清醒的。

離開的隊伍漸漸變大，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見大部隊開始撤退，剩下的人這才慌了，趕緊丟下不必要的東西跟上隊伍。

只有少數人雖然急得不得了，但是仍然捨不得放下那些明顯短期內無法運走的傢具，這種要錢不要命的沒有決斷的蠢人自然是哪個世界都有的……

一行人沒多久就走到了另一端的村口……

忽然一聲響亮的胡哨響起。

從各種隱蔽處一群又一群的人彷彿流水一樣湧出來，這些人亂糟糟的堵在了村子的門口，他們也不靠近村民，只是一副此路不通的樣子。

村民們大驚，紛紛丟下行禮，拿出各種武器戒備起來，大多數都是一些鋤頭，棍棒之類的。

直到見那些流民只是堵著門口沒有衝上來的意思，這才稍微放鬆了下來。

「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而且還繞到了村子的後面，這麼多人想要悄無聲息的繞到村子後面去，花的時間可少不了！」

見村民們用懷疑的眼神盯着自己，老丁慌忙辯解道：「我絕對沒有被他們發現，我的藏匿技術你們還不了解嗎，上次我在山裏藏着，一隻老虎從傍邊路過，硬是沒發現我！」

村裏的人如何肯信，紛紛埋怨道：

「躲老虎那是沒動，現在你是跑回來的，難道你後面還長着眼睛能看見別人發現沒發現你不成？」

「對啊，如果不是跟着你過來的，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來了，而且還繞到我們後面來了！」

……

顧仁雲撇撇嘴，這些人只知道抱怨別人，也不想想，如果沒有老丁回來報信，還不是一樣被人堵在村裏這一個結果，而且人家老丁不回來報信的話，拼他的本事在山林里，那些人絕對抓不住他。

這種時刻顧仁雲也興趣去吐槽他們，他回頭四處張望了一下，「別吵了，村前門還沒有被堵住，趕緊跑吧！」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回話，當先朝村前門跑去。

後面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緊跟其後。

奔跑中，顧仁雲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堵在門口的那些流寇指著這邊鬨笑着，絲毫沒有追趕的意思。

顧仁雲心下一沉，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氣喘吁吁的眾人好不容易跑到村前門口，卻迎來了更絕望的景象。

遠處漫山遍野黑壓壓的一片，全是那種衣着破爛但是武器卻良好的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