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就令投險勝

第七十一章:就令投險勝

?雖然在路上因事耽擱很難脫身,但洪洛天還是讓顧清風在上元節前回家了。

這一年的年末,顧家一家團聚,只是少了沈嵐熙。

顧清風一回來,整個顧府都重現生機一般,家裡又是到處都洋溢著歡聲笑語,不再唳氣深沉。其他三顧不約而同地忘卻了先前的心結,以最明朗最簡單的一面對待他們最偏愛的清風。

朝廷還沒有開始閉朝休沐,顧清寧依舊整天為天一神壇的工事忙碌著。

春闈將近,顧清桓忙著打著盧遠承的名號聯絡各方,引誘那些公子哥上鉤,不斷攛掇斡旋,甚是頭疼。

只有顧清玄,看似很閑。

顧清風一回到家裡,見父親病了,就急得不行,直責怪兄姊沒有照顧好父親,也如埋怨自己長時間在外不能侍奉父親,所以在顧清玄病好之前的那些時日里,他幾乎是寸步不離顧清玄,整日陪著他,給他講講江湖趣聞,向他透露師傅洪洛天的糗事,顧清風一向好動,是最坐不住的人了,這次回來后卻整日陪父親下棋也不聒噪,體貼了許多。

過去年關,顧府也是時常有人走動的,今年清冷異常,經常來往的只有江家父女了,且還是暗中來往。

知道沈嵐熙不在,顧家四個就沒有過節的打算,江家父女就常常往顧府搬過節的吃食用具,幫他們打點。兩家人一道過節這個傳統,是他們誰也不想打破的,所以今年的上元節,依然是兩家一起過。

上元節當天,江家父女早早去了顧府,跟他們一起布置做宴。江弦歌本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特意學了不少菜式,親自下廚,顧清風一直給她打下手,其實是給她搗亂,顧清桓也沒有好多少,這兩兄弟沒差點被她轟出廚房去……

一處有一處的熱鬧,對於長安城內皇親貴胄一品大員來說,上元節這天最莊重最熱鬧的一節,就是進宮獻禮祝節受賞。

尤其是盧家殷家這樣的人家,更是早在節前就選好了入宮朝賀的禮物,家族中有娘娘在宮裡,還得備上別具人情的禮物。今年上元佳節,盧家百事節省,惟有進宮賀節是一貫的大手筆。

宮中有明規,上元節進宮賀節的貢禮不得多於一方木箱,抬禮進宮的禮侍不得超過兩位。

盧遠植在半月之前就特意搜羅了一箱珍寶,選了兩個中用的家僕,為這次獻禮準備著。

沒辦法,這一年盧家過得實在不安生,他但願這精心所獻能討得皇上開心,好作「禮」釋前嫌。

這樣的禮,他還為晉軒王府備了一份。

上元宮宴,皇宮中大擺宴席,禮樂鳴奏,磅礴慨然,宮女們奉著千支燈燭點亮明堂,如星河燦爛,熠熠炫目。

陳景行坐於龍座上,右邊是皇后盧遠曄端坐在側,左手邊是李昭儀依偎在旁,難得閑適的他此事的確心寬不少,堂下皇親列坐,共賞舞樂。

百位舞姬秉著菱形梅花燈隨樂起舞,嬌顏玉容,身姿婀娜,層層疊疊起起落落,美不勝收,一舞便是一派長安盛世旖旎風光。

陳景行目若含情,輕撥李昭儀金釵垂穗,手指滑過佳人臉頰,柔聲道:「愛妃編排的這出燈舞實在是妙,只可惜……」

李昭儀不由得心中一緊:「可惜什麼?是不是不合皇上心意?是臣妾之過……」

他唇角微挑,輕揉她的下顎,打接著道:「只可惜,百位美姬,世間佳人,不如朕後宮一人。」

他說這些話,總是眉目含情的,總是讓人意料不到的痴醉心迷,讓她以為都是講給她聽,心中無限歡喜。

李昭儀永遠想不到,此時就算看著自己得寵也毫無波瀾的盧遠曄,也曾愛眼前這人,很深,很深。

最起碼,在嫁給他之前,盧遠曄是真的心裡有他的。

只是後來她發現,自己想嫁的只是陳景行,而不是爭奪帝位的大齊儲君,她料到他遲早君臨天下,她卻不想圍困深宮。

十六歲那年,皇家春獵,她不慎落馬,陳景行掠身而過,拉她上自己的馬上,帶她縱馬飛躍山丘,她在他懷中一箭射中奔鹿,百人歡呼。

她曾那麼清清楚楚地聽他說過:「遠曄,這世間萬人,不及我眼前一人。」

而今,她只是一個沉默的皇后。

……

舞罷,禮樂停歇,司禮太監在殿外通傳早已等候多時的各府禮侍將獻禮依次抬進大殿,由自家主人當眾進獻給皇上。

第一個,自然是盧遠植。

盧家的兩個禮侍將沉甸甸的紅木金箱抬進大殿,與盧遠植一同行禮叩拜,等盧遠植說完祝詞,他們又將箱子抬到離龍座近一些的禮壇上,揭開封紙,打開箱蓋……

所見者無不驚嘆箱內珍寶之多,盧遠植小心地拿起最上層的一個錦繡匣子,其中是一支長頸花瓶,向陳景行獻寶道:「陛下,這是漢代……」

電光火石之間,他身後右側的一個禮侍瞬間竄到前方,一把奪過他雙手捧著的匣子中的那支長頸花瓶,在丹墀上砸了一下,瓷瓶底部破碎,變成利刃,直直向上方正座上的陳景行刺去……

霎時間雷霆變色,眾人驚駭,御前護衛都來不及護駕,眼見著猝不及防的鋒芒直戳陳景行心口,那發瘋似的刺客還沒衝上丹墀,李昭儀就奮不顧身擋到陳景行面前,以身護駕。

這時盧遠曄卻鎮定如常,一手拔下頭上金釵雙指一擲,就在瓷瓶利刃將要傷到李昭儀與陳景行時時,金釵正中那刺客的肩胛。

刺客隨著瓷瓶落地的又一聲脆響而倒地,滾下丹墀,侍衛們一擁而上將他鉗住,他雙眼盛火,瞪著盧遠曄,聲嘶力竭地喊道:「皇后也是盧家人!為何要壞盧家大事!」

盧遠植此時近乎被嚇到魂飛魄散了,聽他這一言,滿堂更驚,盧遠植最是如遭驚雷轟頂,在一殿的混亂中,直直滾下,長叩喊道:「陛下明鑒!此事與我盧家絕無關係!」

驚恐只在陳景行眼中存留了一霎,他很快恢復安穩,攬著受驚的李昭儀坐正起來,疼惜地拍著她的肩,目光卻不經意地瞥向站起來的盧遠曄。

還是一臉平靜?

這種關頭,他命懸一線,而她始終沉穩如常?

就像一潭死水,不起半點波瀾……

「相國大人,小的辱沒大人託付,不能殺了這昏君,是小的沒用!請大人放了我家人!小的以死相抵!」

他沖盧遠植喊著,聲聲悲求,然後決絕地咬斷了舌根,一瞬斃命。

盧遠曄急忙走下丹墀,在盧遠植身旁下跪,對陳景行道:「請陛下明察!這刺客分明是在陷害盧家!他一死就死無對證了,定是有人對盧家有險惡居心才設此局!派來這等死士!臣妾懇請陛下詳查此案,揪出背後主謀!」

她的確是很聰明的,總是看得最清楚,就連盧遠植慌神之時,她都能一語道中要害。

可是,她實在太聰明了,聰明到,眼中口中,只有盧家。

陳景行怒氣勃發,或許是真怒,或許只是恨。

他直接推翻了龍案,指著盧遠植與盧遠曄吼道:「對盧家有險惡居心?那方才行刺就不算是對朕有險惡居心了?為了設局誣陷你盧家,不惜搭上朕的性命,你盧家真是天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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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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