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離別前的糾結

「等著。」

葉舒萌從吧枱邊抱了一瓶威士忌和兩個酒杯回來，倒了兩杯。

她笑容洋溢地舉起酒杯，「來，第一杯敬你。謝謝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好。」

她欠他的恩情實在太多，哪怕她傾盡一生也還不上。

他不知道，她曾經無數次希望自己能夠愛上他。不僅僅是因為被他打動，不僅僅是因為和他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也是因為，她抱着一種報恩的心態。

只可惜她的心不聽話。

感謝的話她說了太多次，顧擎每次聽都很無奈，挺替自己悲哀的。

他對她再好，再掏心掏肺有什麼用？她還是不是不愛他？

這種話，大概和發好人卡是一個性質的吧？

該死的好人卡！

顧擎懷着鬱悶的心情，一飲而盡。

葉舒萌抿了一小口便覺得澀得難受，好難喝，她真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愛喝這種東西，可她還是強迫自己灌下一大口，以試圖麻痹自己的申請。

「第二杯，敬小雪……」

葉舒萌紅了眼眶。

兩年後的今天，兇手終於繩之以法，還了她一個公道。

可是那條鮮活可愛的生命還是消失了啊，她還那麼年輕，她還有美好的未來，卻……

這是葉舒萌心中永遠的痛，也是顧擎的痛。

兩人無言地碰杯，沉默地喝了下去。

逝去的無法挽回，只希望她在另一個世界能夠過得好。

「第三杯……敬、敬月亮。」葉舒萌已經有幾分微醺，眯着眼睛傻笑着。「來，喝！」

顧擎看得出她只是想讓自己大醉一場，便隨她去。

三杯、四杯……

在喝了六杯后，葉舒萌醉倒了。

「喝……繼續喝啊……來啊……」

她被顧擎抱回房間，仍不安分地一個勁喊著。

「我還要喝，唔……」

「池、池南川，你混蛋……你以為……以為這樣就能彌補我嗎？太……太遲了……兩年了……為什麼你當初要選她……是你、是你放棄了我們的婚姻……是你拋棄了我……」

她蜷縮成一團，小聲嗚咽著。

「你……你傷害了我……」

「離我遠點，別再招惹我……」

「我好痛苦啊……」

「我不要再愛你了，永遠都不要。」

「池南川，我……我愛你……」

聽到最後這句醉話，顧擎腦內一直緊繃的神經徹底斷了，他都能清楚聽見斷裂的聲音。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憤怒了，他只是絕望，嘲笑自己做了那麼多，依然比不上他。

就算他帶走了她，也帶不走她的靈魂，何必呢？

一年後，或者兩年後，池南川又會出現，搶走她。

他只會更加痛苦罷了。

顧擎望着懷中的人兒，滿心惆悵。

……

葉舒萌早上醒來時倒不覺得頭痛，依稀記得昨晚顧擎喂她喝了解酒藥，他真是個細心的男人。

傍晚，門鈴響了，她以為是顧擎，所以沒看就開門了。

「萌萌。」

等葉舒萌看清門外的人是池南川，想關門已經太晚了，他一手抵住了門。

「你快滾，我二叔馬上回來了，他會揍你的。」

「跟我去個地方。」池南川不由分說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去，喂，你放手。我和你之間最後的恩怨已經了結了，現在我們是陌生人，我不要跟你走。」

葉舒萌掙扎得很慌張，她知道自己是害怕再一次動搖，所以必須在離開之前和他保持距離。

她生氣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背，滿嘴都是血腥味，但池南川一動不動，等她咬得牙齒都軟了，才道：「解氣了么？不夠解氣的話，這隻手也給你咬。」

他把另一隻手伸了過來。

葉舒萌瞪他，她才不要咬，他以為他的肉很好吃嗎？

「跟我走。」

半個小時后。

葉舒萌被帶到了一間酒店，整個大堂鋪滿了玫瑰和蠟燭，到處都用粉色的氣球裝點着，就像一個夢幻的童話世界。

「還記得這裏嗎？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那天你喝得很醉。」

葉舒萌方才想起這是池明曦和唐慕言結婚的地方，難怪她覺得眼熟。

那晚她很傷心，喝了很多酒，像個瘋子一樣。那是她最無助的時候，整個世界轟然崩塌，甚至為了搶回唐慕言和池南川結婚，卻沒想到他重新撐起了她的世界，並且構建得更加絢麗美好。

遺憾的是，只是曇花一現。

當他為她撐起的世界再一次轟然崩塌的時候，給她帶來的傷害更是毀滅性的。

「你還在洗手間非禮了我。」池南川戲謔道。

事情過去那麼久，葉舒萌還是覺得有點窘，很沒面子。

「以前的事還提來幹嗎？我早就忘記了。」

「可我忘不了，我是第一次被女人非禮，那時的你那麼彪悍。」

「……如果你只是想說我的糗事，我沒興趣聽。」

她扭頭要走，但池南川忽然單膝下跪，捧上一枚戒指。「萌萌，嫁給我！」

葉舒萌怔住了，幾秒鐘后，她才回過神來，壓抑著悸動和震驚的情緒。

「池南川，你瘋了嗎？」

「如果下半生沒有你，我真的會瘋掉。」

「我嫁過你一次，可是你辜負了我，那麼你就不配有第二次機會。」

她接受不了嫁給一個人兩次。

她被辜負過一次，已經有心理陰影了，她害怕被辜負第二次，他現在給不了她安全感。

「我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池南川懇求道：「上一次結婚，我沒有給你浪漫的求婚儀式，也沒有給你浪漫的婚禮，這一次，我都給你。以前沒能給的，我統統都會補上。我的整顆心，我的人，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萌萌，我發誓會用一生來愛你，絕不辜負你。」

葉舒萌搖搖頭，凄然一笑。「我想要的時候，你給不了。現在你能給，我卻不想要了。感情錯過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池南川，我不想嫁給你。」

他的瞳孔驟然一緊。「你還恨我？」

「不，我已經不恨你了，但我也不想再愛你了，我對你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如果你連安全感都無法給我，我又怎麼可能和你共度一生？」

「萌萌……」

「別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池南川，對不起，我們結束吧。」

轉身的瞬間，葉舒萌看到眼淚從他眼角滑落，她不忍心看他落淚，也害怕自己會動搖，飛快地跑了。

眼淚，瘋狂地落下。

……

葉舒萌一路走回酒店，顧擎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他似乎已經知道她去哪了，但是沒有問，只是問。「明天早上十點的飛機，行李收拾好了嗎？」

「嗯。」葉舒萌低着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眶。

「早點休息吧。」

「好。」她回到房間，眼淚再一次落下。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池南川發來的長長的短訊。他懺悔著，挽留着，每一個字都讓她更加想哭。

眼淚根本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掉，最後控制不了，變成了小聲的嗚咽。

隔着門，顧擎聽見了她的哭聲，他的心情更壓抑了，狠狠抽著煙。

……

上午的機場行人行色匆匆，大理石地板上光可鑒人。

葉舒萌坐在椅子上等登機，神色顯得有些獃滯。

池南川的求婚帶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大了，導致昨晚她一夜沒睡，大腦像一台機器一般高速運轉着，一直在矛盾，頭痛得很厲害。

顧擎遞給她一杯溫水。

「謝謝。」她的聲音低而無力。

他在她對面落座，望着那張憔悴的，瘦了一圈的小臉，她臉上覆蓋着一層憂鬱，沒有半點年輕女孩兒的光彩。

「如果你不想回英國，可以留下，不必勉強自己。」

葉舒萌顫抖了一下。「我想回去。」

「你是想回去，還是想逼自己回去？」

她咬唇，無法在他面前說謊，也無法對自己說謊。

「你還愛着池南川。」

「……」她揪緊了裙子。

「我很討厭他，也不認為那種男人值得託付，可如果你愛他，那麼不管結局是好是壞，哪怕被傷害，也勇敢去愛一次吧。勉強自己，是最痛苦的。」

「你現在可以剋制，那麼將來呢？總有一天你極力壓抑的感情會如洪水猛獸一般傾瀉而出。愛情是控制不住的，與其再浪費兩年時間，不如現在就作出決定。」顧擎認真地說道。

這番話讓葉舒萌本來就有些動搖的心，動搖得更厲害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顧慮，可是即便那樣，也無法阻止你愛他。明知不能，依然瘋狂地愛着，這才是真愛。」

就像他愛她那樣。

「別再糾結了，人生苦短，想做什麼就去做，一切聽從自己的心就好，別讓自己後悔。你還年輕，輸得起。最重要的是，永遠不要勉強自己。」

葉舒萌的心狂跳起來，她應該原諒池南川嗎？她應該賭一把嗎？她可以走出小雪的陰影，再一次和他相愛嗎？

她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到了機場她才發現自己很不想走。

她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不舍，她現在好想見到他，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