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了一個新窩

建了一個新窩

311.建了一個新窩

徐世坤平靜地一笑,搖頭道:「慶槐,趕你走的這種話,永遠不會從我嘴裏說出來的!而是你不安於現狀,想圖更大的展,對不對?這些我理解,我也支持,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吃虧啊!」

「姑父,你放心吧,我……我在外面可是什麼也沒幹啊。」

「那好。不過社會很複雜……你要是遇到什麼拿不準的事,還是來跟我商量。我在上海灘混了大半輩子了,怎麼也能看出個一二三來的。」

這一瞬間,狄慶槐感動得直想掉淚。他使勁兒點着頭:「姑父,我知道了!」

狄炳根畢竟也是個生意精,他跟何四元簽的協議雖是八十台空調,但臨到頭他卻找出種種借口,只付了二十台的款,而且馬上讓狄慶槐租了輛貨車來提貨。果然如孟華榮所說的那樣,狄慶槐更狡猾,這二十台原裝「三菱」空調他居然不厭其煩一箱箱開了查驗無誤,又守着搬運工一一裝上了他帶來的貨車后,才將轉賬支票給了何老闆。

何四元臨到頭卻有些猶豫了,借口去驗驗支票的真偽,溜到貨棧後面,將後台老闆孟華榮和皮子叫了出來了。

「老孟,這車貨我們是倒貼本給他的,讓他們佔了大便宜呀。」何四元擔心地說,「要是這小子見好就收不肯再來,我們可就虧老本了。他現在就要提走,你看……」

「讓他拉走!」孟華榮胸有成竹地揮揮手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香餌太好吃了,他嘗到味道,絕不可能就此罷手的。等著吧,不管是他現在吃進去的還是以前吞下去的,到時候通通都得給我加倍吐出來!」

何四元出來后已是滿面笑容,打了收條,就和狄慶槐握手告別,並且提醒他:「狄經理,餘下的六十台你們什麼時候提?」

「放心吧,如果好賣的話,豈止六十台,六百台我們也全要。」

狄慶槐扔下這句話,上了車揚長而去。

貨車開到茂源家電商行,狄慶槐嗶嗶按響兩聲喇叭,見炳根應聲而出,他揩把汗,興奮地說:「炳根,找人卸車吧。」

炳根臉上卻有些驚慌,左瞅右瞧了一陣才低聲道:「慶槐,另找個地方擱一擱……」

狄慶槐擰起眉頭,問:「出什麼意外了?」

炳根說:「馬旭中明天要到店裏來,如果讓他看見這批『私貨』,那還不全完了?」

狄慶槐感到很詫異:「你不是說,他已經飛到廣州去了嗎?」

「馬旭中鬼得很,」炳根緊張地說,「他今天才買好去廣州的飛機票呢。他明天來店裏,搞的是『突然襲擊』呢。」

狄慶槐滿腹狐疑地問:「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炳根說:「當然有人給我通風報信嘛。店裏會計姓羅,這人你認識……吃這碗飯,不多長幾個心眼還行?」

狄慶槐黑著臉,好半天不吱聲了。炳根所說的那個羅會計,他確實認識,本來是馬旭中的人,炳根不知用什麼辦法早把他收買了。可是現在的事兒,誰又說得准呢?炳根呀炳根,你這「十三點」,還洋洋得意個啥,有人給你通風報信,那誰又在給馬旭中通風報信呢?這麼往深處一想,狄慶槐簡直不寒而慄,聲音也變了調:

「炳根,你給我說老實話,玉貞是不是還在暗地裏跟姓馬的來往?」

「這話從哪兒說起呀?」炳根不快地嘟噥道,「玉貞整天呆在我身邊;上班來下班去,怎麼跟他來往?馬老闆也很少來店裏,我的印象中,他們連話都沒說過……」

狄慶槐心裏說,你懂個屁,不過還是鬆了一口氣,他斷定玉貞不敢背着他干出什麼醜事來。「好,那就不管他了。」他擺擺手道,「這批貨當然不能讓姓馬的知道,我找個地方先放一放。」

「你能找到地方嗎,總不能搬到姑父的家裏去擱著吧?」

狄慶槐詭秘地一笑:「我和玉貞,已經找到新的住處了,正準備搬出來呢……」

炳根現在根本沒有心思來關心這個,兩人又低語一陣,他就匆匆回店去了;馬旭中隨時都可能出現在店裏,他得回去候着,根據他以往的經驗,這位脾氣乖唳的大腕兒一來,准沒好事兒……

拉空調的小貨車彎彎扭扭繞進了一條小里弄,在一座衰舊的大雜院裏停了下來。這兒原來是一家街道民辦小廠,後來廠子辦不下去了,只好靠出租房子維持着。

狄慶槐在當鑫金珠寶店經理不久,就感到住在姑父家不是長遠之計,於是就有了營造一個小安樂窩的打算。玉貞也是這個想法,她從《新民晚報》的廣告中選中了這兒,兩間閑置的平房價錢不高,又比較清靜;定金早就交了,只是姑父不開口,他倆還不好走。

那天晚上跟姑父單獨長談了之後,狄慶槐和玉貞都感到,老頭已經把意思表露了出來,再在徐宅住下去就太不知趣了,於是第二天玉貞就來這裏把房子收拾了出來。

現在倒真巧,這房子恰好可以用來做存放這批「水貨」的庫房了。兩間平房加起來有三四十個平米,二十台空調放進去,空間還綽綽有餘;於是狄慶槐一不做二不休,馬上就打電話通知玉貞,當天晚上就從姑父家搬出來。

狄慶槐如此匆忙地做出這個決定,當然還有一個對誰也沒說的理由:昨天瞿志平從狄家灣打來了電話,他沒再彈什麼公司興旺達、急需人才盼他回去之類的老調,甚至根本不提他寄回去的那份離婚書秋雲到底簽沒簽字,而只是告訴他,他弟弟慶祥最近幾天要專門來上海,跟他見見面,把有些事徹底說清楚。

瞿志平簡直像是在哀求他了,說慶槐,你無論如何還是跟慶祥見一面吧,也許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這都是最後一個機會了……心情煩躁的狄慶槐根本不去領會這話裏面沉甸甸的意味,只是認為還不是那一套,又勸我回去。他早已拿定了主意:如果狄家灣面臨了生存危機,我可能會為拯救你們而回心轉意;現在你們搞得熱火朝天的,回去還有我的戲嗎?

他嘴裏連連答應下瞿志平的請求,但電話一掛,他就下定決心,立刻從徐宅搬出來一道理很簡單,慶祥來上海肯定先上那兒找他,到時候見了面,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忙完這一切回到徐宅時,玉貞早已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收拾好了;跟姑父告別時,玉貞嘴巴還怪甜的,說徐老伯,我們在你這兒住了這麼長時間,太打攪你了,我們也實在不好意思了……畢竟是女人,玉貞說着,眼圈兒也紅了。狄慶槐心中卻還有些彆扭,冷冰冰地說:

「姑父,我們老是住在你家裏,你也很不方便;再說,我們長期這樣下去,也不是個法子,在上海,我們好歹也得有個自己的窩呀。」

徐世坤似乎對此早有準備,只問:「那你們搬到哪兒去啊?」

由於害怕弟弟找上門來,狄慶槐支支吾吾地撒謊道:「我們在一個朋友那兒,借了一個亭子間,先住下再說。」

徐世坤也不追問了,頗有些傷感地說:「好,好,既然你們不肯說,我也就不問了。看來你們真是鐵了心要搬出去,那我就不留了。慶槐,我那珠寶店,你還做下去嗎?」

狄慶槐生硬地說:「姑父,如果你覺得我不再適合幹下去的話……」

徐世坤打斷他:「我早跟你說過了,趕你走的話,永遠不會從我口申說出來。你要不嫌棄的話,就繼續幹下去吧。」

「姑父,我不幹又怎麼辦?」狄慶槐忽然愁腸百結,眼睛也有些漲了,「眼下這是我在上海惟一的正當職業啊。」

徐世坤目光黯淡下去:「那好,你就幹下去吧,一切照舊。」

狄慶槐不再說話,只是緊緊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後和玉貞扛着行李,默默地走了。

聽到他們下樓的腳步聲,老頭兒的眼淚不知不覺涌了出來;他知道,孤獨的日子又將重新開始,他真有點兒後悔,那天真不該跟這犟蠻牛進行那樣的談話……

在偏僻小街的那處新居,早已由玉貞收拾得煥然一新。狄慶.槐十分感慨地打量著,連連點頭道:「這下好了,我們終於有一個自己的家了!」

玉貞也說:「是啊,我們也算在上海站住腳了!」兩人激動地抱在一起,眼淚洶湧而出……

幾天的勞累,加上新居還需要收拾,所以玉貞第二天就向炳根請了假,沒去上班。恰好店裏今天盤點不開張,炳根就同意了,反正馬老闆要來,讓她避一避也好。

上午十點過,馬旭中帶着他公司的一幫財會人員準時來到了家電商行,炳根誠惶誠恐地迎了上去,領着他們巡視了一番,又交出賬本讓他們核實。別看馬老闆平時很少來,店裏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少了一枚針、多出一根線什麼的,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炳根不禁暗想,幸好昨天沒有讓狄慶槐把那批「私貨」放進來,否則被這傢伙現了,還不立刻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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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媚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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