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秦文定被布楚突如其來的話語搞得有些錯愕，布楚卻不理會他的意外繼續開口說道：「你自幼體弱，加入我衛家軍時日尚短，也沒有上過前線親自殺敵見過血，所以性格里總有一些謹慎，這不怪你，但是今日我要告訴你的你現在不再是從前那個需要父母照料的病弱少年，而是我衛家軍中一名鐵骨錚錚的漢子，我衛家軍創建初期，何人不是如你這般年齡，面對仇人，面對山匪，乃至此次的金兵，我們可曾有過畏懼？答案是沒有！你想過為什麼嗎？為什麼一群半大的剛放下鋤頭就扛起刀槍的孩子就能在山匪縱橫的荊湖南路打出我們自己的一片天地，為什麼我們能以不到兩千人的編製就左右整個北伐戰場的局勢？」

秦文定愣住了，這一點他還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布楚說的這些雖然他也清楚，甚至有些事他也算是親身參與過，可似乎自己真的沒有想過為什麼，反而會覺得跟著布楚趙銘這樣的將軍打山匪打金兵拿勝仗那是理所當然的，對於其中的道理根本沒有深究過，所以老老實實的回答道：「這個.........末將未曾想過。」

布楚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我告訴你，是因為我們怕，對，沒錯就是怕，你知道我怕什麼嗎？怕餓！我跟父母一起逃難的時候，一塊餅子他們都捨不得吃全給了我，那個時候我就好怕，怕餅子被我吃完了父母要餓著，你知道銘哥怕什麼嗎？他怕她妹妹被壞人擄走！怕他不能遵守父母的遺願照顧好妹妹，怕自己沒本事辱沒了先祖的威名！從李家村被屠那晚的孩子你知道他們怕什麼嗎？他們怕死都像個懦夫，一輩子就知道逃，連父母生死之仇都沒辦法報！你知道村子里的人怕什麼嗎？你知道你父母怕什麼嗎？他們怕找不到吃的穿的，找不到可以過冬的地方，凍著你們餓著你們，所以他們不過千辛萬苦跋山涉水只為了求一條活路！呵呵呵，沒想到吧，我們都是因為怕才能夠有今天，因為我們害怕，所以我們選擇了反抗，選擇了跟命運跟老天爺抗爭！沒吃的我們就去山裡河裡找！沒房子我們就砍樹挖石頭蓋！可有人來搶我們的吃食怎麼辦，來搶我們過冬的衣服怎麼辦！告訴你！涼拌！山匪威風啊，那一年我跟著狗子叔去縣裡賣山貨，一進城就被人給盯上了，要不是叔叔們都是獵戶出身，乾死了土匪，那一年若是糧食被搶走，村子里至少有一半人要餓死凍死！從某些房名來講我是個很記仇的人，而且膽子很小，山匪搶了我們一次，雖然沒成功，我也會防著他們搶第二次，第三次，可只有千日作賊哪有千日防賊的，為了讓自己不再害怕，一年之後的今天你再看看，咱們縣周圍還有哪個山頭裡敢有人說他們是山匪！」

怕，居然是因為害怕，秦文定怎麼都沒想到布楚說出的居然是這個原因，不過這並不影響他處於震撼當中，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他能從布楚說的每一句話中回憶起相應的時間畫面，不禁想起來自己跟著父母逃亡的時候，父母看著自己病弱的身子，也是那種害怕的心情吧，所以才能在那樣的環境之中僅僅靠著細心照料就沒讓自己病死。

布楚留給了秦文定一些消化他話語的時間，選擇了暫時安靜，這個時候趙銘的眼神正好看過來，兩人相視都是一笑，這一笑之中有懷念，有慶幸，慶幸能夠與你做兄弟。

待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布楚才再次開口，不過這次卻把話題指向了秦文定本身：「我知道你也怕，你怕跟不上這些往日的兄弟夥伴，被他們甩在身後，怕自己一進軍中就跟在李文的身邊，如今更是間接的頂替了他的職責，怕兄弟們不服，所以你想把事情做好，做的完美，不想出一點差錯，所以你謹慎的控制好每一份物資，怕物資不夠才會減免了一部分米糧，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你不知道，怕也是一種力量，你往四周看看，你的夥伴們，你的兄弟們，他們當初有多怕，現在就有多強！」布楚越說越大聲，很快就焦聚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他的聲音洪亮，身邊的人很容易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都不禁為之動容，而布楚話語中的那些衛家軍當事人更是激動的想起當初，當布楚的最後一句話：「而現在我問你，你能不能變得跟他們一樣強！」的時候秦文定就變成全場的焦點。

這個瘦弱的小夥子身子微微顫抖著，但那並不是懼怕膽怯而是激動，在他的身體里在此刻被布楚埋下了一顆強者之心，從今往後將會伴隨著他一生不斷的成長，並為他提供保護自己親人愛人乃至朋友的力量！「撲通」一聲秦文定跪了下來，重重的朝布楚磕了三個響頭，完成了一個標準的弟子之禮，這是在答謝布楚對他的教誨，也是在為自己想要變強的心證明！

「將軍今日教誨對文定有如醒醐灌頂，文定此生定將以此為戒，向眾位兄弟學習，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秦文定幾乎是在用嘶吼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本來歷經風吹日晒日漸黝黑的臉龐上充滿堅毅，布楚大笑一聲扶他起來說道：「好！我衛家軍今日又添一位虎將，兄弟們日後定會為你自豪！」

「好!好!好」周邊的衛家軍軍士們無不為秦文定喝彩，在陣陣叫好聲中，秦文定默默的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因為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被衛家軍這個大群體接納了！

「好兄弟，把眼淚擦乾，我們衛家軍的男兒從來不輕易流淚，現在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辦，提起精神去見識見識真正的刀光劍影，不要驚慌，記住你越害怕就會越強大，你的身邊站著的都是你的兄弟，他們會幫助你克服一切困難！」布楚拍了拍秦文定的肩膀，用讚賞的語氣對他說著，秦文定馬上立正站好，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大聲道：「保證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