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說要娶她

「絮塵，聽說你把暮錦留下來過夜了？還讓她住你院子里。」她看著走進來的柳絮塵，淡淡地問道，語氣很平靜。

充斥著淡淡葯香味房間里，皇甫嵐鈺坐在一把雕刻精緻的太妃椅上，身上蓋著一條紫色牡丹繡花毛毯，她雖然臉色有些慘白，但還是給人一種高貴的氣質。

「是的。」柳絮塵微微一揖，看著皇甫嵐鈺，認真說道:「母親，我決定了，我要娶暮錦為妻。」

皇甫嵐鈺臉上驚訝了一下，然後又恢復了平靜，她依舊淡淡道:「你的事，我向來不摻和，想娶她，便娶吧。」

「看來你沒有任何反對呢。」柳絮塵看著面色慘白的皇甫嵐鈺，勾起嘴角笑了笑，「母親，你不問問為何我想娶她嗎？」

「絮塵，你是我的兒子，我知道你的想法，暮錦對你而言只是一枚棋子吧。」

皇甫嵐鈺注視著柳絮塵，面前的這位是她的兒子，在外人看來是完美無缺的世子爺，只有她才能感到他的心靈在慢慢的扭曲，他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笑嘻嘻問她要糖吃的小男孩兒了，這些年來，是她虧欠他太多了。

柳絮塵冷笑道:「母親，我向來不缺棋子。」想起暮錦那張笑得很甜的臉，他臉色又變得柔和了起來，「我想要娶暮錦，是因為我喜歡上了她。」

是的，他喜歡上了她，喜歡的那個從異世而來的孤魂，第一次在畫坊中遇見她的時候，他便覺得驚喜，她給他的感覺很舒服，這難道就是一見鍾情？從那次相遇后，他便日日思念著她，期待能和她有什麼交集，明明只是一縷孤魂，為何他如此在意？

皇甫嵐鈺笑了，笑得很溫和，她輕咳了一下，「絮塵，你能喜歡上別人，我很高興……至少，我的兒子，他還是有心的人。」

「母親，你知道我的，想要的一定會得到，暮錦她總有一天會死心塌地的愛上我。」柳絮塵笑著，「不知母親找我，所為何事？」

皇甫嵐鈺說道:「兵符的事，已經有著落了。」

「很好。」柳絮塵轉身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回過頭，冷聲道:「母親，別忘了之前答應我的事。」

看著柳絮塵離開的背影，皇甫嵐鈺搖了搖頭，她的兒子，終究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一個中年婦人從皇甫嵐鈺身後的帘子內走出來，她是皇甫嵐鈺的陪嫁丫頭翠玉，人稱翠媽媽，她看著離去的柳絮塵嘆了嘆氣道:「夫人，您還是太寵世子爺了，以至於他惹了一身臭毛病。」

「翠玉，怎麼說我也是做母親的，做母親的總是希望孩子過的好，他想怎麼樣便什麼樣吧。」皇甫嵐鈺垂下眼眸，眼神黯然，她輕喘著氣，然後緩緩起身，「我也困了，翠玉，你扶我去歇息吧。」

「夫人……」翠媽媽擔憂地看著她，上前攙扶著她，「您這身體，還是要吃藥啊。」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放心吧，還死不了。」皇甫嵐鈺虛弱一笑，由翠媽媽扶著走去床榻，她風輕雲淡地說道:「翠玉，一晃你在我的身邊已經陪伴了三十多年了。」

翠媽媽微微笑著，她眼角有明顯的皺紋，「是啊，伺候您三十多年了，奴婢已經老了，而夫人您相貌依舊，絲毫不減當年的風采呢。」

皇甫嵐鈺搖了搖頭，自嘲道:「我這容貌終究還比不過她的鞭子。」

皇甫嵐鈺嘴裡的她不是別人，正是暮錦母親南宮詩妍，當年南宮詩妍就憑一條鞭子便俘獲了暮錦父親暮風揚的芳心。

「夫人何須妄自菲薄，在奴婢眼裡，夫人您啊，美了一輩子。」

翠媽媽把皇甫嵐鈺扶在床邊，給她脫了鞋子，又小心翼翼扶她躺下，細心地給她蓋上被子。

「夫人，當年暮老爺看不上您，是他沒有這個福氣，您也別多想，把身子調養好才是，夫人您會長命百歲的。」

翠媽媽聲音有些哽咽，她看著皇甫嵐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皇甫嵐鈺的表情平和，眉頭微皺，陷入了沉睡。

翠媽媽喃喃道:「如果能回到過去，奴婢不應該拉您去武林大會，您也不會認識暮老爺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深愛一個人，即便那人死去，心裡還是有他的存在，夫人的心裡，一直佔據著暮家老爺吧。

翠媽媽嘆了口氣，輕輕拉下床簾，然後悄悄離開。

入夜，星光璀璨。

暮錦站在一棵大樹下，提著燈籠看著面前灰頭土臉的男子，不由捂嘴偷笑。

「哈哈，你，怎麼這副鬼樣子啊！」

「不許笑，淮陽侯府戒備森嚴，不是那麼容易進來。」方玖逸臉色鐵青。

「所以堂堂大將軍，不惜爬狗洞哈哈哈！」暮錦笑得有些喘不上氣來，看到方玖逸灰頭土臉的樣子，真是大快人心！

方玖逸冷聲道:「大丈夫不拘小節。」他也不願意啊，但是皇上說要爬狗洞進來找暮錦，他能讓皇帝爬狗洞嗎？

暮錦一臉嫌棄，「你輕功不是很好嗎？幹嘛不用飛的，還鑽狗洞。」

方玖逸臉色鐵青，解釋道:「你以為護衛是傻子嗎？武功再高強的人進淮陽侯府都會有風吹草動，更何況以我這樣的身份，不驚動淮陽侯府才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暮錦點了點頭，「呵呵，看來方大將軍你考慮很周全呢。」

「廢話，我是來查案的，不是來找事的。」方玖逸用袖子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污漬，「暮錦，你查到什麼了嗎？」

「你臉還是髒的。」暮錦從袖裡拿出手帕，然後伸手在方玖逸的臉上擦了擦，「爬個狗洞不至於滿臉泥土嗎？」

方玖逸一愣，然後伸手粗魯地搶過手帕往臉上胡亂一擦，紅著臉斥道:「誰讓你摸我臉了？」

「切，誰願意摸你啊，還不是看你現在像條小狗狗，給你擦乾淨小黑臉。」暮錦吐了吐舌頭調侃道。

「你！」方玖逸臉黑得像鍋底。

「又生氣了呀，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這個臭男人，擺一張臭臉給誰看啊，「那個，我今天問柳絮塵了，他說淮陽侯府確實來了一些江湖中人。」

方玖逸不耐煩地看著暮錦，「這個我知道，除了這些，你還查到了什麼？」

她還查到了什麼呀？暮錦搖搖頭，不悅道:「我才來一天，哪有那麼容易查到一些什麼，不過我聽丫鬟說夕望國的七王爺也在淮陽侯府，據說那個男人武功極高，他身邊還跟著一些江湖蠻子。」

「除了這些，你就沒有什麼別的發現？」方玖逸鐵青著臉，這暮錦來淮陽侯府，到底是來玩的，還是來查案的呀！

「有啊，我發現了很多，淮陽侯愛武成痴，沒事就在閉關修鍊什麼的，我晃了大半圈也沒見到他本人，淮陽侯府夫人是個病秧子，但是也很強勢，府里的大小事務都是她在管，我在跟她聊天的時候，就向她打聽過兵器之類的，她告訴我說府里有很多上好的兵器，任由我選，之前也有很多江湖中人來府上挑選得心應手的兵器，那殺人用的寶劍說不定就是在淮陽侯府住著的某個江湖中人在淮陽侯府兵器庫挑選的，每把寶劍都有它的劍鞘，我們只要找到劍鞘就找到殺人兇手了。」

「你說了一大堆，都沒說到點上，劍必有鞘，可也不排除殺人兇手把劍鞘給丟掉。」其實他早就想到了劍鞘一點，如果兇手聰明的話，劍鞘根本不是破案的突破點。

暮錦想了想說道:「我也可以試著得到那些江湖中人的字跡，只要字跡相似也能查出殺人兇手呀！」

方玖逸冷聲道:「殺人兇手會那麼輕易暴露自己的字跡嗎？」

暮錦說道:「殺人兇手有那麼聰明嗎？如果真正聰明的話，為何當初殺了劉氏一家卻把劍丟在地上，如果真正聰明的話，為何還會留下那張有字跡的字條，如果兇手殺人是精心策劃的話，那又不會露出這樣的破綻。」

方玖逸凝重道:「殺人兇手可能不聰明，但是我們查了十幾天也沒查出他的身份，可見他很會隱藏。」

「如今我們得到的兇手信息，一，他武功高強，這從他能把人五馬分屍便可以確定。二，殺人兇手應該是個小白臉，能寫出那麼秀氣的字跡來，不可能是魯莽的漢子。三，他與淮陽侯府有聯繫，我敢肯定兇手就住在府上，我們可以一個一個假設再排除。」

方玖逸冷哼一聲，說道:「說的倒是輕鬆，你可曾與江湖中人打過交道？兇手的身份不僅僅可能是江湖中人，也可能是武功高強的護衛，總之這兩天你先留在這裡觀察觀察，一有情況飛鴿傳書。」

暮錦說道:「飛鴿傳書，我不會啊，你還是晚上鑽狗洞進來，我們親自交流比較好。」

方玖逸捂住暮錦喋喋不休的嘴，把她拉到樹下，輕聲道:「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