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

訓練

登記了名字,百夫長便笑眯眯的走了。

留下一帳子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倒是蕭秋年率先鎮定下來,越過幾個在地上哀嚎的新兵,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入營第一天是唯一的休息日,蕭秋年知道這以後還有許多硬仗要打,而身體就是他立功的本錢。

可這些人在地上嘰嘰歪歪的叫喚實在惹人心煩,蕭秋年皺眉,語氣平緩的道:「我要休息,你們太吵了。」

霎時間,營帳中鴉雀無聲。

楊虹樹最先反應過來,他一個鯉魚打挺的坐起,叉腰道:「蕭兄弟要休息了,你們聾了聽不見?還不快滾出去!」

頓時,地上躺著的攙扶的攙扶,一瘸一拐爭先恐後的往外鑽。

那朱朋走在最後,孫毅不忘提醒他:「帶他們去軍醫那兒瞧瞧,可別還沒上戰場,就死了。」

朱朋知道孫毅其實是一番好意,可是他就是受不了今日的屈辱,瞪了孫毅一眼,便捂著膀子離開。

亂鬨哄的人一走,楊虹樹這一群立刻圍攏了上來。

他們也不是不怕,但想著畢竟和蕭秋年一路從京城來,大家互相照應了這麼久,怎麼也算有些交情,蕭秋年是不可能對他們拳腳相向的。

倒是孫毅率先打破沉默:「蕭兄弟,沒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一身武功高的很啊!」

蕭秋年看了他一眼,眼神不說冷漠,可也沒有什麼情緒。

他淡淡道:「算不得武功,只是比旁人多些技巧罷了。」

孫毅知道他這人不愛說話,笑笑道:「蕭兄弟的技巧,上了戰場可是要立大功的。」

蕭秋年不答。

魯佳和齊子韞一直都對蕭秋年敬而遠之,這次看他大打出手,更是不敢上前搭訕。

可他們之中的楊虹樹是看不來臉色的,他見蕭秋年厲害,連忙就靠了過去,滿臉好奇的問:「蕭兄弟,你家是做什麼的呢?你瞧你,這一路上身體又好,大家都多多少少得了病,就你一晚上便痊癒了;而且看你來時候的打扮,家中也不像是種地的;還認識字,武功又這麼高,你是……」

「咳咳。」孫毅打斷楊虹樹的喋喋不休,略表歉意的朝蕭秋年道,「楊虹樹這人就是話多,蕭兄弟你不要往心裡去。我知道,你這人孤僻,不想說就不用說,但有句話我還是要告訴你,咱們畢竟是一個營帳一個伍的,多多少少還是同心協力為上啊。」

楊虹樹連忙點頭:「可不是么,別看你武功高,可上戰場也是要有人掩護的,武功再高,也不能以一敵百吧……」

「你閉嘴吧!」孫毅朝楊虹樹翻了個白眼,「蕭兄弟比你聰明多了,哪用你在旁解釋?」

楊虹樹看了眼蕭秋年,人家年輕英俊,一看就是個精明人,的確不用自己饒舌,頓時訕訕的不說話了。

蕭秋年雖然不願意與這群人交集,可孫毅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再看這一群人,雖然無甚麼用處,但人在軍營必須群居,他太孤僻也不是一件好事。

想通這點,蕭秋年便朝孫毅頷首:「孫大哥。」

孫毅聞言,頓時笑容滿面,嘴角都差些拉到了耳朵后。

他看蕭秋年似乎累了,便不讓楊虹樹等人打擾,各自收拾自己的床鋪。

夜裡,朱朋一夥也回營帳來休息了,只是他們再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下意識的看了眼角落的蕭秋年,才敢行動,戰戰兢兢的模樣,看得楊虹樹等人捂著嘴偷笑。

***

一夜無夢。

次日天還未亮,也不知是什麼時辰,百夫長便敲鑼打鼓的叫所有新兵晨起操練。

所謂操練,便是訓練新兵的一種手段。

風陽關后全是戈壁,眾新兵便分營在校場來回徒步,過了大半個時辰,月亮還掛在天上,眾人一看這點兒,心都涼透了。來來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里,百夫長一面鍛煉他們的意志力,一面又讓人負責講解如何偵察,發現有不對的地方或者是有敵情時,及時把信息傳回來,教會他們在偵察的過程中,若碰到敵人,要如何及時逃離的一些要領。

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天剛亮的時候,百夫長給眾人兩刻鐘的時間吃飯。

不過是些稀如清湯的米粥和腌鹹菜,一口氣喝完,根本用不了多久。兩刻鐘后,所有人又急急忙忙的去校場集合,他們每兩人一組,往前後左右撒開,剛好孫毅與蕭秋年站在一起,兩人便順理成章一組,百夫長分發了木棍,便有一百人一個百夫長的方式訓練基本的攻擊方法。

七月流火。

午時乃最炎熱的時候,漸漸有人體力不支,暈倒在地。

有交好的想去攙扶,也被百夫長呵斥:「若是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怎麼上陣殺敵!」話音剛落,便招來兩個老兵,將暈倒的士兵拖下去。

拖下去的人,便是被淘汰的第一批。

他們體力不支,精神不佳,但卻不能安排到後勤,而是分配到最危險的前軍。打頭陣的總是他們,因為被淘汰,所以不被重視。

很多人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即便要暈,也要咬緊牙關堅持到最後。

終於,在很多人都頭暈眼花的時候,最首的鐘校尉傳令下來,可以休息片刻,喝一口水。

這一輪下來,許多人都大汗淋漓,蕭秋年剛坐在地上,孫毅便幫他把水拿來了。

蕭秋年看了眼孫毅,隨即接過水壺,喝了一大口。

孫毅就勢坐在他身邊,看著校場上蒸籠一樣的天氣,嘆氣道:「蕭兄弟,你覺得累不累?」

「還好。」蕭秋年又喝了一口水。

孫毅看了他一眼,原本白生生的一個人,此事被曬的皮膚髮紅,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變黑變糙。

「你倒挺厲害的,瞧瞧旁邊,跟你差不多大的全都躺下了。」孫毅搖了搖頭,「現在躺下了,以後就越容易躺一輩子。」

蕭秋年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他的話,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蕭秋年難得對孫毅說:「孫大哥,你也很厲害。」

「哈哈。」孫毅爽朗一笑,「我以前可是走過鏢的,順風鏢局你聽過沒有?那就是我以前待的地兒。」

蕭秋年雖然在王家,可他也聽過順風鏢局,以前王家走過幾次鏢,都選的順風鏢局。

「走鏢的月錢都不錯,孫大哥怎麼不幹了?」

孫毅說起這個也有些惋惜:「雖然走鏢有風險,可我也不怕。去年家中八十歲的老母生了重病,離不開人,我便辭了走鏢的活計,回村照顧她去了。」

蕭秋年「嗯」了一聲,也不問他八十歲的老母是否健在。

孫毅看他不問,就知道他是個聰明人,不禁笑道:「你怎麼不問我母親還在不在?」

「孫大哥如此孝順,如今卻遠走他鄉,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結局也不必問了。」蕭秋年看著手中的水壺,如此說道。

孫毅朝他豎起大拇指:「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

他又問:「你呢?你家中有什麼牽挂的人沒有?」

蕭秋年道:「我父母早亡。」半晌,他想起了王錦錦,目光突然便的柔和下來,「家中只有一個妹妹。」

孫毅看他樣子,就知道他對自己妹妹是極好的。

他問:「你妹妹嫁人沒有?」

「沒有,才滿十二。」

「哦?」孫毅有些驚訝,「你就忍心把她一個留在家中?也不怕她……」

蕭秋年聽他這樣問,就知道他想差了,可他也不願多透露,只道:「我妹妹雖然年紀小,但心思沉穩,鮮少有人能傷到她。」

這點他說的是實話。

王錦錦早慧,又精通藥理醫術,在王家那深宅大院,又有劉氏庇護,想來也不會怎樣。

孫毅頷首:「也對,蕭兄弟如此人才,妹妹應該也非同凡響。」

莫名其妙的,聽到有人誇王錦錦,蕭秋年竟然微微勾起嘴角。

短暫的休息結束,眾人又開始新一輪的訓練。

日頭最毒辣的午後,所有人腿上都被綁上了沙袋,繼續在校場跑圈。一邊跑,一邊百夫長還在抽人提問今早上講過的偵查要領等,答得上來,沒有誇讚;答不上來,便被拉扯到一邊,扎馬步一炷香,如此一來,又有許多人被淘汰掉。

聽孫毅解釋,這一輪被淘汰的,會被分到前軍二營。

依舊是最危險的步兵。

連續半個月的訓練,留在校場上的人越來越少,而蕭秋年也發現了一個事情。這些校尉、長官,他們不僅訓練強兵,還要訓練更多以一敵十的悍兵,而這一類,自然是軍營中的精英,並且通過無數的真正戰鬥才可以成為。

而現在,不管是強兵還是弱兵,服眾軍令才是排在首位。

長時間的訓練,已經讓蕭秋年變的麻木,在軍中,他沒有時間整理儀容,鬍子長出來了,人也看起來滄桑了不少,一點都不似少年。但略瘦的身軀,在一碗碗稀粥鹹菜,以及通過訓練時獲得的獎賞牛肉,仍然讓他挺拔不少。

一個月的新兵訓練結束,校場上只留下了一百二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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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語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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