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來犯

敵軍來犯

不得不說丁院正還是挺厲害的。

另外三名太醫一致覺得只有一種瘟疫,丁院正卻提出了兩種的說法。

當然,所有人都對丁院正的話馬首是瞻,丁院正說是兩種瘟疫,那就是兩種。

「薛老將軍,你放心,不出意外,朝廷押送的糧草和藥材後日便可抵達。我等也會儘力在後日之前研出治療疫情的藥方,屆時定能藥到病除。」

薛松聽到丁院正的保證,不禁鬆了口氣,道:「有您這句話就夠了,想必這觀察營里的士兵,一定還能堅持兩日。」

丁院正又道:「突厥人其心可誅,此次交戰,最好能夠速戰速決啊。」

薛松嘆道:「此乃我大元上下夙願也。」

王錦錦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麼修改丁院正的藥方,丁院正只找出了兩種瘟疫,還差一種,這是萬萬不能的。如果兩種藥方投下,士兵病情沒有好轉,丁院正等人一定會方寸大亂,不停修改藥方,卻不知錯誤不在藥方上,而是病原上。

回到軍營,丁院正等四位太醫徹夜不眠,在營帳中商談藥方。

王錦錦貼著帳篷偷聽,隱約聽到的幾味藥材用量用法都沒有錯,她的心便穩了一大半。到了天明時分,另外一隊守衛來與王錦錦換崗,王錦錦雖然有心想要繼續偷聽,也沒有辦法,於是她只好退下,到公用的巡邏士兵營帳休息。

現在押送藥材的軍隊還沒有到,藥方寫了也不會用,只能等晚上再想辦法溜進營帳修改了。

王錦錦暗想道。

為了不引起人注意,她刻意躲在營帳的角落裡,中午炊事營排隊吃飯,她也沒有去,而是拿出備用的乾糧湊合。

這軍營里的氣味真是一言難盡,各種汗水混合著體臭腳臭,都快讓王錦錦窒息了。

她揮了揮手,臉色難看。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走了過來,在她跟前坐下,王錦錦抬頭一看,卻是和她一起站崗的守衛士兵。

王錦錦乾笑著點頭。

那守衛道:「找了你半天了,你咋躲在這兒?」

王錦錦粗著嗓子說:「昨晚上站了一夜,有些累,想休息休息。」

「這才一晚上,哪算累啊。」守衛擺了擺手,「看你娘里娘氣的,還真該好好鍛煉。」

「是啊。」

王錦錦低著頭。

她心裡想,不知是自己扮男人成功,還是面前這個守衛眼瞎。

那守衛自顧自的胡天侃地,王錦錦聽他說了一會兒,也忍不住好笑。她心思一轉,膽子也大了起來,問那守衛:「話說,兄弟你認識這軍營里有一個叫蕭秋年的嗎?」

守衛愣了下,道:「沒聽說過。」

王錦錦心一沉。

但對方很快又說:「我以前是湖北駐軍,來這軍營沒兩天就被調去護送丁太醫了,對鳳陽關這邊的情況不太了解。但是我知道這軍營里有一個叫……叫楊虹樹的百夫長,是管後勤二營的,啥小道消息都知道。給他一點兒銀子,別說什麼蕭秋年,保管蕭冬年都給你找出來。」

王錦錦笑了笑,隨即搖了搖頭:「算了。」

她找四哥幹什麼呢?軍規森嚴,萬一自己女兒身混入軍營的事情被發現,豈不是多生是非?而且這守衛都沒有聽說過蕭秋年的名字,四哥肯定混的也不算好,還是不要連累他了。

兩人正在軍營中閑聊,突然一陣尖銳的號角聲響,一聲又一聲,響徹軍營。

王錦錦騰的一下站起身,驚道:「出什麼事了?!」

「哎呀,七聲號角……是突厥來犯!」

王錦錦大驚失色,剛走出營帳,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幾個領頭的一邊敲鑼一邊大聲重複道:「校場集合點兵,前一二三營和中三營的人立刻前往!后四、五營準備!校場集合點兵,前一二三營和中三營的人立刻前往!后四、五營準備!」

一隊隊身穿甲胄的士兵手持長刀長槍快而有序的從王錦錦面前跑過,王錦錦心頭一緊,便想跟著去校場看看。

她身邊的守衛一把拉住她:「你幹嘛去?」

王錦錦道:「……我去看看。」

「看你也別跟著去啊。」守衛指了指後面,「從這兒繞到炊事營去,站高點就能看到校場了。你這麼貿貿然的跟過去,小心人手不夠把你拖去當前營的步兵先鋒!」

王錦錦道了聲謝,便按他說的去了炊事營。

果不其然,許多圍著白圍裙拿著菜刀的炊事兵都站在一起看熱鬧,王錦錦找了個不顯眼的地兒,極目遠眺。

但見廣闊的校場此時已經站滿了人,人頭攢動,五萬人井然有序的擺成一個又一個的方陣,騎兵營的士兵坐在高頭大馬上,舉著黑底紅邊的旗幟,旗幟上碩大的「元」字隨風飄蕩,初春風還冷,沙場一片肅殺之氣,烏泱泱的士兵,整裝待發,看起來格外壯觀。

御台之上,站著幾個穿戴著不同甲胄的將士,王錦錦站的遠,她也看不清那都是些什麼人,只見其中一人振臂高呼了句,底下的五萬士兵也跟著喊道:「驅除韃虜,保衛河山!驅除韃虜,保衛河山!」

萬人之聲雄渾激昂,彷彿大地也隨之顫抖。

王錦錦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忍不住捂住咚咚直跳的胸口,感到莫名的緊張和熱血。

身披黑色甲胄首領帶著五萬人離去,趕往鳳陽關口,待第一波士兵離去,校場上又集結了第二波,每一列,每一陣,都那麼整齊,這樣的軍隊,怎能失敗?又怎能因瘟疫而失敗?!

思及此,王錦錦立刻轉身,前往丁院正的營帳。

所幸,因為突厥來犯,丁院正不知道去了哪裡,另外幾位太醫也不在營帳中。但還沒有到換班的時間,門口的守衛還在,王錦錦心思一轉,便上前去與他們套近乎,聊天的內容全都是之前的守衛與她聊的內容,沒想到這招果然有效,那兩個守衛畢竟見過王錦錦,也不懷疑,與她聊的熱火朝天。

說到後頭,王錦錦又問他們:「兄弟兩個這樣子還沒吃飯吧?」

其中一個揉了揉肚子,抱怨道:「可不是么,本來中午可以去吃飯,結果丁院正一直在營帳里沒走,他沒走,我們哪兒敢離開一個啊。等他離開,又遇上突厥來犯,炊事營都沒吃的了。」

王錦錦道:「不會吧,我剛從炊事營過來,瞧見他們在蒸大白饅頭,那味兒可真香!可是我吃過了,沒法再吃,要不我替兩位站會兒崗,你們去吃了就趕快過來?」

「這……不太好吧。」另一個遲疑道。

王錦錦笑了笑:「有什麼不太好,人是鐵,飯是鋼,你們這還要站一下午呢,不吃點兒東西怎麼行!這會兒外頭正亂,薛將軍他們都去關樓督戰了,要是信得過兄弟,就立刻去吃東西,只要你們快點回來就行。」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那兩個也不是傻子,對王錦錦謝了幾句,便飛快的往炊事營跑去。

王錦錦看四下里無人,立刻掀開營帳,鑽了進去。

丁院正的確不在,可是他寫的藥方又在哪兒呢?

留給王錦錦的時間不多,她必須要立刻找到藥方,在營帳里東翻翻,西找找,別說,還真讓她找到了!

藥方就壓在硯台底下,薄薄兩頁,每一頁對應治療一種瘟疫。

王錦錦掃了一眼,發現丁院正用藥還是挺準的,和她的藥方十分相似,需要修改的地方不多。

王錦錦當即研磨,執筆在丁院正寫好的藥方上添了幾味藥材,又將他多餘的藥材劃掉,劑量也重新改了改,隨即,她又開了一張方子,寫上第三種瘟疫的治療藥方。

都改成這樣了,丁院正也不是瞎子。

王錦錦一不做二不休,咬了咬牙,給丁院正寫了張紙條。

上書:「瘟疫乃三種,此藥方可盡除也,人命攸關,望丁太醫相信。務必,務必。」

剛寫完,王錦錦似乎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嚇的她連墨都來不及吹乾,立刻將筆一扔,飛快的抱著刀站在營帳外。

沒一會兒,兩個守衛就吃飽喝足的過來了。

「王兄弟,沒什麼可疑的人進來吧?」

王錦錦乾笑搖頭:「這軍營里密不透風的,連蒼蠅都沒有一隻。」

兩個人對王錦錦又是一番道謝,王錦錦便告辭離去。膽戰心驚的待了一下午,也不知道前線戰況如何,就看見有士兵用板車拉著傷員往軍醫帳里推,一路上血剛滴在地上,就浸入地里。

怪不得這土地的顏色看起來是燕紫色的,原來是因為這個……

王錦錦心頭一跳。

她忍不住跟著前往軍醫帳,還沒靠近,就聞到刺鼻的血腥氣。

好在人多雜亂,沒人管她的行蹤,王錦錦在營帳里站定,就看到了丁太醫幾位和幾個忙的焦頭爛額的軍醫,在受傷的士兵之間來回穿梭。

這些士兵,有的手臂只連了一半膀子,有的腿斷了一根,還有的肩膀上插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鮮血四濺,哀嚎遍野,王錦錦饒是見慣血腥,也不禁心頭髮緊。

「傻站著幹什麼,過來幫忙!」其中一個山羊鬍的軍醫突然朝她吼道。

王錦錦一下回過神,忙道:「軍醫有何吩咐?」

軍醫指著一個小腿被砍的血肉模糊的士兵道:「把他按住,我給他把腿鋸了。」

王錦錦聞言愣住,眼看著那軍醫要下鋸子,她一把將對方攔住:「這是為何?他腿傷雖然看起來可怖,但並未傷到骨頭,割去爛肉,用銀針縫合,抹上金瘡葯,用秦葉子混繃帶包紮,不出半月傷口便能癒合,何必要砍他一條腿!?」

軍醫也愣住了,他看了眼那痛苦哀叫的士兵,隨即抬手一指,氣憤道:「你沒看見滿帳都是病患嗎?要是一個個都像你這麼精心治療,救活一個,其它的全死了!」

他的話也有道理,可王錦錦實在不允許有這種「醫療事故」在她眼前發生。

她反駁道:「若軍醫覺得那種治療的方法延誤時間,何不直接用燒紅的烙鐵黏合傷口?再撒金瘡藥包扎,結果也是一樣,只是士兵會痛一些,但再痛,又如何比得了斷腿之痛?」

那軍醫頓時語塞,指著王錦錦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這時,營帳中響起一個年邁的聲音,卻是丁院正親自下令:「就按這位小兵說的方法,燒焦皮膚,省去縫合。」

軍醫看了眼王錦錦,到底不敢違抗丁院正,點頭應下。

王錦錦鬆了口氣,可下一秒,她又不敢鬆氣。

卻見丁院正走了過來,神色平緩的問她:「這位小兄弟,似乎懂點兒醫術?」

王錦錦乾乾的扯了扯嘴角:「回太醫的話,屬下也只是略看過幾本醫書。」

丁院正點了點頭,道:「現下正是用人之際,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這裡幫忙吧。」

「是。」

可能是自己「做賊心虛」吧,王錦錦看他並無懷疑,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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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語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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