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六十五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今天謝謝你。」終於在電梯廳看到了剛才為我說話的那位同事,迅速跑過去對他認真地鞠了一躬。

他搖搖頭,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開口說道:「其實有點慚愧的是,我只是因為已經辭職才能毫無顧忌地為你說話,並不值得你這麼感謝我。如果我還在公司上班,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遵從自己的心意,說出實情。」

「沒關係的。」我擺了擺手,「您今天說出來的事情已經幫了我很大忙了。要不然我不知道還要跟他撕扯到什麼時候,好丟人的。」

男生還是笑得有些靦腆,之後又有些擔憂地看着我:「那個真沒關係么?」

「什麼?」我沒明白他的意思。

男生撓了撓後腦勺:「我的意思是,你還在上班的時候,就這樣,這樣耿直。會不會對你的前途不太好。」

我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傻傻地笑了起來:「是哦。現在想來是有點太衝動了。不過。」我收起了笑臉,「把自己的不痛快說出來就會變得非常痛快呢!比起升職加薪,我覺得自己家人和朋友的尊嚴更重要。我不喜歡別人拿我的家人開玩笑。」

「這樣啊。只要你不後悔就好。還有,剛才你勇敢的樣子一點也不丟人,很帥氣。」他沖我比了個大拇哥,像往常一樣走出了電梯。

「現在應該沒有理由拒絕處理傷口了吧?」李志霖的聲音暮地在我耳邊響起。

「有。」我點了點頭。

「又想用什麼借口?」

「疼。」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在李志霖的一再堅持下,我們最後去了附近的社區醫院做了簡單的包紮,事實上,當醫生看到我無傷大雅的擦傷時,白眼已經翻到了天上。「你這個根本就不叫受傷。下回到護士站要點碘酒就好,不用再掛個外科的好了。」醫生棒讀著結論。

「是他讓我來的。」我想都沒想的就把鍋甩給了李志霖,「他太愛大驚小怪了。」

聽到這句話的李志霖也把白眼翻到了天上。

「好吧。現在說一下,你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中午的時候,因為醫生無意叮囑了受傷期間清淡飲食,李志霖便選了一家淮陽菜館,不過並沒有讓我點那道我特別想吃的松鼠桂魚——『魚是發物』李志霖給出這樣的理由。

「你對我有這樣的評價讓我很不開心。」李志霖癟了癟嘴,「我不是陰險狡詐的人,我是個商人,而且是正經在談生意。」

「我只記得你介紹自己時拍賣師,今天一早帶着我大鬧公司,說不是陰謀詭計應該很難讓人相信。」想想今天上午完全不符合我性格的那通折騰就很讓我頭疼,估計再過些日子就會被編纂成為公司的新七大不可思議之一了吧。

「鬧得人是你。」李志霖不長眼地繼續說道,「不過餓哦很同意那位幫你說話的同事的觀點,當時你發起火來真帥氣。其實很多時候,你沒必要去做老好人,委屈自己。」李志霖拖着腮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不是來聽你說教的。不要嘗試轉換話題,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吧?據我觀察,阮總不像你說的那樣關係親密。」我狐疑地看着我,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李志霖繼續堅持這臉上無辜的表情,憋著嘴和我說:「我又沒說我和她關係親密,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得出這樣的結論?」說完李志霖用手支著頭,饒有興趣的看着我。

我不太想賣關子,所以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握手的時候。如果你和阮總真的很熟悉的話,你絕對不會去伸右手。」

李志霖依舊是眼含笑意,不過身子倒是因為我的話坐正了一些,但是臉上還是帶着頗為戲謔的笑容:「我不應該伸出右手么?」

「確實不應該。」不得不說李志霖的笑容很有吸引力,面對着他的時候,我也總是控制不住地想笑,「你不知道她是左撇子吧?」

「哦?」

「阮總是左撇子,我也是在她坐到我對面的時候發現的。不過這一點被她隱藏的很好,除非是經常和她在一起的親密夥伴或是家人,估計沒有人知道這一點。我看見她右手外側有輕微的划痕,應該是長期翻閱資料造成的,但如果是右撇子的話,樹葉造成的傷痕應該是出現在經常翻閱資料的手指上。但左撇子,因為大多數文件的裝訂都在左側,用左手翻動資料的時候,書頁則會在手掌外側留下划痕。另外,因為我一直沒好意思抬頭的緣故,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手上,我發現阮總右手前掌上和大拇指下方的繭子明顯比右手上的繭子要厚。我後來自己試了一下,這個位置的繭子應該是因為長期握住什而形成的,從阮總肌肉結實的身材不難看出,她應該經常運動。所以我才大膽推斷了一下阮總左手上的厚繭應該是經常參加球類運動后留下的,兩隻手都有繭子的話,那應該說應該是經常打網球?因為是左撇子,所以發球什麼都是左手握拍,慣用手為左手的話,自然左手的繭子會比右手的要厚一些。」

「綜上所述。」我挺直了腰板,「我覺得你和他並不熟悉,起碼不像你說的那樣要好。你連他是左撇子都不知道,說明阮總對你還是有所防備的。你應該沒和她打過網球吧?」

「噗」李志霖笑了出來,「莫芝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小學生在舉手回答老師的問題。好可愛。」

「可愛是在無法用其他形容詞來讚美的時候的禮貌用語。我並不會因為這個詞而覺得自己得到了稱讚。」我義正言辭地說道:「不過你並沒有反駁我的推斷。」

「事實上你全猜中了。」

「不是猜的。」我大聲地強調,然後抱歉地看了周圍一眼,所幸沒有人因為我有些過大的聲音露出不滿的表情,或者說,根本沒有人關注我們這裏。

服務員陸續把菜肴端上來,李志霖把筷子用熱水燙了一下才遞給我:「抱歉,是我說錯了。你的觀察和結論都沒有錯。實際上我的客戶是與你們合作開發新項目的致野公司的老總,就是你們一直以來的投資人,是他提議想要在新項目開張的時候搞一次公益拍賣會。而阮總是這回拍賣活動的執行人,說實話,我們今天算是第一次見面。之前都是通過網絡和電話聯繫的。所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是左撇子的事情。應該是致野的老總覺得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所以沒有告訴我吧。至於阮總是不是經常打網球,我也只能說有可能。畢竟致野的陸總加入了個業餘網球俱樂部,阮總會不會和他是否都是這個網球俱樂部的成員,我們也只能是妄加推測一下。不過你要是感興趣,我倒是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別了。」我伸手制止了他再說下去,「我對於老總們的私生活完全沒有興趣。」

「說的也是。我看你今天面對阮總和她的秘書的時候也是一臉茫然,就覺得你也太不關心你們辦公室的內部局勢了。」雖然話聽着是帶了埋怨,但是語氣里卻只有調笑的口吻。

「我只是不太八卦而已。所以鬧了半天,你只是幫你的客戶達成一個版拍賣會的心愿,那為什麼又要強行帶我出場?」飯吃到一半,我才意識到這麼半天,李志霖一直在迴避我的提問。

「只是覺得好玩吧。」

李志霖的回答差點害我嗆到自己。

「認真的?」我捋順了氣息才問他。

他裝出了一副驚訝的表情:「我會誤會你的意思。」

「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我瞪了他一眼,「不過我今天不太像和你計較。說說這場慈善拍賣會我需要做些嗎?我不想光拿錢不幹活。」

「你只要跟着我就好啦!而且實話是,我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讓你參加這個拍賣會的,只是希望借這個機會讓你去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對面的李志霖此刻笑得像只大灰狼。

「如果我領導知道了你的真實心意,會把我吊在大廈最頂端暴晒三天。如果不是什麼正經事的話,我下午就回公司繼續朝九晚五了。」我有些心累的看着對面一直在東拉西扯的人,覺得眼前的認真是個大麻煩。

「是非常重要的事。」為了讓我相信,李志霖甚至豎起了三根手指,「和蘇白昌有關。」

聽到蘇白昌的名字,我本來還在無聊地用筷子戳盤子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有他的消息了?」

「有他妹妹的消息。」說到蘇白昌的時候,李志霖的表情也難得再次嚴肅起來,「最近黑市上面出現了一枚宋代的官印。這支官印之前流落到海外,一直作為印章愛好者的收藏品,直到五年前,在英國舉辦的一場拍賣會裏,這枚官印才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因為官印的製作年代是宋朝初期,又因為『宋因唐制,諸司皆用銅製』的特殊性,儲王還有觀察使以下級別官員的官印唯以塗金做區別,所以這枚塗金官印對於研究宋代歷史有着極高的價值。而且市面上流通的宋朝初期的塗金官印更是罕見,所以這枚官印在當時被拍出了很高的價格。只不過後來拍賣會的主持人偷偷拿贗品調包了真貨,帶着官印溜之大吉。」

「和我們上周五的經歷好像啊?」我想起了周五發生的事情。

「沒錯。」李志霖點了點頭,「貪婪是幾乎每個人都會犯的錯誤。慾望這個東西嗎?很少有人能夠抵擋得住它的誘惑。不過言歸正傳,這枚官印最終是落到了蘇白昌的妹妹手裏。具體的過程我不清楚,我只是聽同行說,兩年前那個潛逃的拍賣師被發現死在了美國一個小鎮的公寓裏。警方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入室搶劫,調查死者身份的時候,才查出了5年前的案底。因為同是拍賣師的原因,我倒是挺關心他手上的那枚官印的取向。當時我正好在美國,就拜託了一位朋友幫我從調查組那裏打聽情況。比較遺憾的是,在死者家裏,我是說案發地點整理出的遺物里並沒有發現這枚官印。所以,當時我就猜測會不會是那位拍賣師把東西藏起來了,或是有人知道他偷竊的事情以後,裝作入室搶劫的樣子把官印偷走,之,連人一塊兒給殺了。」

「如果是第二種推測的話,也是入室搶劫了。」我諷刺的回了一句,果不其然,看見對面的李志霖委屈的垂下了眉毛。

「我還沒有說完呢。」他小聲地抱怨著,「雖然都算入室搶劫,但是這兩種猜測導致的入室搶劫的嫌疑犯絕對是兩類人。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麼可能就是普通的小偷因為受害者反抗什麼的將受害者殺死,至於具體的罪犯類型,屬於犯罪心理學家研究和偵破的。但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就是我需要調查了解的。因為報復殺人和明確目的的搶劫殺人都可以偽裝成入室搶劫,只不過,如果是仇殺,那麼這枚官印的下落就會回到之前的買家手裏,官印不可能再出現在公眾面前。而如果只是為了官印,那麼很快,在兇手得手后,為了儘快賺到錢,官印就會在黑市中出現。」李志霖笑眯眯說出這些話的樣子看上去讓人有些恐怖。

我微微往後挪了一下椅子:「那和蘇白昌的妹妹有什麼關係?她是兇手?」

「不是哦!」李志霖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有查出兇手是誰?只不過米珍拜託我去查蘇白昌的時候,我恰好查到了蘇白昌的妹妹曾在官印丟失后的第三天離開了美國。然後,又過了三個月,這枚官印果真就在黑市上出現了。他們之間的關聯性很讓人懷疑。不過因為我們拍賣師的規矩是不能參加這黑市的地下拍賣會,所以上一次就錯失了欣賞它的機會。不過因為這個結果,反倒讓我稍稍放心下來。」

「是說沒有被收藏起來,還能有機會研究它的歷史價值?」

李志霖誇張地笑了笑:「我怎麼會有那麼高的精神境界。我只是覺得不是仇殺的話,我惦記到自己兜里,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脖子都覺得輕鬆了很多。」

無語地看着一臉興奮的李志霖,我呵呵地冷笑着。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我在玩笑啦。畢竟去黑市可是要吊銷我的拍賣師執照的。所以。」李志霖突然用那種小狗才會有的濕漉漉的眼神看着我,雙手合十懇求道:「所以我想拜託拜託你和江沅去黑市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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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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