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辰夜（三）

假期的來臨，的確給所有的城市帶來了稍微輕鬆的氣氛，反正不怎麼壓抑和忙碌了。夏季的夜晚依舊是悶熱的，來接辰夜的依舊是葉魂煙，葉魂煙今天沒有似平時一樣和辰夜談心聊天，而是似乎有什麼愁緒，眉頭一直緊皺著。雙唇在黃色的路燈的照耀下，有點實在的蒼白。

辰夜也習慣了，別人（甚至是外人）天天開車母親的車來接他回家，他的母親也什麼都沒有和他解釋，也沒有說自己是因為什麼事兒才不能來接他，這太奇怪了。

辰夜呼出一口氣，輕聲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是和你介紹的很清楚了嗎？我是你母親的同事而已，並不是什麼很特殊的人。」

「不可能，你知道我，而且很了解我，但是我根本不認識也根本沒有見過你。」

「開始有疑心了？我們認識很久了，早都是老有，你怎麼會忘了我？我當時還吃驚，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我了？」葉魂煙挑眉，剛好是一個紅燈的等待時間，他緩緩的踩下剎車，目光一直看著前方，口中的語氣讓人不自覺的信服，明明是那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從他口中說出就像是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了。

「你都二十多歲了，怎麼可能是我的老友？」

「哎……你想信就信，不信的話我也只能憋著咯，這就是我不和你說的原因，現在什麼都不要問了。把你該用在學習上的好奇心都收回去好好留著，你還返不返校了？」

「不了。考完了就自己放假回家袖子，什麼時候走？」

「明天早上，怎樣？還要休息？大門在這兩天就會打開，我們才能走進神的墓園，才能找到你那個歐裔朋友，把他的身體帶出墓園，才能救他，但是我們要把他的身體放在外面，再回去找一樣東西。」葉魂煙看著綠燈，踩下油門，「就是你付我的工錢。」

「在裡面找東西？你要找什麼？」

「一件與你無關的東西，你管不著。除了你那個麻煩的同伴沒什麼事你需要的了。清楚了嗎？」

「哦，」辰夜看向窗外，盡量讓自己的視線稍稍向外看，不想看到這個像自己父親一樣的人。

辰夜回到家中，把書包放在桌子上，他的母親照常下班回來在廚房做飯。他坐在沙發上：「媽，明天你那個同事要和我出去旅行。」

「什麼那個同事？人家可比你大多了，叫哥哥。」

「我才不叫，我說我明天去旅行，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記得懂禮貌，別沒大沒小的。」

「明天我爸爸回來，我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能看到有妹妹的喜訊。」

「小兔崽子！」

……

葉魂煙看著坐在一邊的辰夜，看著他一臉無奈：「怎麼了？」

「出去旅行，還做的這麼……」辰夜嘆氣，用手扶了扶帽子，「頭等艙？你很有錢嗎？」

「錢？那你覺得我有沒有錢呢？」葉魂煙看著辰夜緊盯他的像小貓一樣的眼神，笑了出來，「等你的朋友火了，我們並沒什麼交集了，我也不會再來找你。你了解我越多，對彼此都不太好。」

「……你到是還比較了解我。」辰夜只是心裡不平衡罷了，對一個非底非有的人一無所知。它也是一種很高的境界了。

「呵……」葉魂煙看著外面的雲，聽到飛機上的提示音把眼鏡摘下來，眼睛稍微有些酸疼，剛才看書來著，「快到了，在布里斯班下飛機。一會兒看看有沒有願意出海的漁民。大概不是很好找，因為現在暴風雨天氣特別多，沒有人會不要命，只要錢的。」

「如果有，你要給他多少錢？」

「100萬都可以，對我來說，我要找的東西可比100萬貴多了。」葉魂煙挑眉，一副暴發戶的樣子反問道，「難道加雯爾不只值百萬嗎？」

「當然不止100萬。生命……無論任何人的生命都是無價的。」

「可是我卻用100萬買了一條命，不是嗎？」

「……」

「算了，不逗你了。」

……

「請問您願意去這個緯度的小島上嗎？」葉魂煙遞給一個船夫平板電腦上的坐標。

「別問了，我不認識經緯度。」村夫看了一眼他的平板，馬上否定並別過臉，繼續擺弄手中的繩索。他在說謊，而且臉不紅心不跳的。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你們要去那兒干怎麼？」

「找一樣東西。」葉魂煙回答的含糊不清，他根本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找東西？難道你有東西落在島上了？放屁！那島嶼沒有人能登上，會死的。我的父親和我說那是神的領地。」

「神？父親？」辰夜看著一邊淡然的葉魂煙，面前的漁民已是老伯，西方人的面孔讓他更顯衰老。

當地人也鮮有知道，知道的也大部分是過去的先人。葉魂煙又不是當地人又不是先人，他怎麼會知道？

「等等……」那個漁夫從懷中拿出一張相片，照著葉魂煙的臉對了對，突然收起圖片拿出鑰匙，「我改變主意了，我會帶你們去，我有一艘船是空的，適合遠航，現在我們就出發。」

……

船已經出海很遠了，天空一直很平靜，沒有烏雲也沒有颶風，還是一艘很大的船……辰夜站在甲板上看著海面，海風微微有些鹹味。

已經有太多太多的疑點了，他根本沒有什麼頭緒，葉魂煙和船夫比較他還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

辰夜伸了一個懶腰，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個船夫拿出來的照片，到底上面有什麼人。是什麼人才能讓他鼓起勇氣去冒這個險？

辰夜看著船夫亮起燈的住處，現在的船屬於自動駕駛狀態，半徑100千米之內的任何東西，這艘船都能感知到，並且及時躲開。

辰夜看著閉燈的葉魂煙的住處，慢慢的向船夫的住處走去，禮貌的敲了敲門。

「進來吧。」

辰夜推開門，就看到船夫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著什麼東西。像是一個很古老的筆記本，紙張已經泛黃。

「你來找我什麼事兒？」船夫打量了一下辰夜，「你怎麼會和那個男人在一起？」

「意外之中的。」辰夜坐在座位上，揉了揉眉心，「他突然就出現了，而且她說要幫我復活我最好的一個朋友。」

「朋友？看你也不太大，朋友怎麼會死？」船夫把筆記本放在一邊的書架上，棕色的眼球看著辰夜。

「一個小小的事故，我到現在還自責當時沒有救他。」辰夜看著船夫，眼神不自覺的躲閃，「一個小車禍。」

「都是命啊，你現在痛苦嗎？」

「當然痛苦了，我覺得我的痛苦不比他的父母差。」辰夜眨了眨眼睛，感覺眼睛有點酸酸的。

「那你就不要再想多了，如果當時死的人是你的話，你的朋友一定會比你還要痛苦。」船夫想起了正事，「這麼晚了不睡覺來找我幹嘛？」

「我看您今天拿出一張照片。我想知道那照片上到底是什麼？是什麼才能讓你和我們一同去赴死。」

「你想看？還是他派你來的？」老船夫做出一個鄙夷的表情。

「只是我想看，而且我也有點懷疑他。他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您看，他還說和我是老友。」辰夜做出無奈的表情，「但是我和他相差的年齡真的做不了老友，而且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啊。他甚至比我自己還了解我自己，我都有點兒害怕了。」

「他的確很奇怪，處事的從容都和他這個年齡不相適應……好吧，給你看，但是你要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情。」老船夫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和他很像的人，一共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就是葉魂煙……但是照片已經泛黃，而且破敗不堪。

老船夫解釋道：「這個白種男人是我的父親，而他旁邊的這個人現在算起來應該八十多歲了，但是……唉，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

「怎麼會？他怎麼會和您的父親在一起合照？」辰夜不敢相信，這個和他相處了這麼長時間的人會是一個八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就是我要帶你們去島上的理由。我的父親和我說：遇到這個男人一定不要說自己的姓氏，我父親說這個男人為了自己的私慾差一點毀了世界。」

「那你為什麼要和他去？直接拒絕他不就行了？」

「不，我就是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有什麼陰謀，他到底是想要什麼？為什麼會毀了世界？這些都是我想要知道的東西，所以我要帶你們去。」老船夫搖搖頭，「我父親回來之後又去了這個島，馬上就和我們失聯了。」

「……」辰夜有點慚愧，讓老人家想起了這麼難過的經歷。

「但是現在，我就要為我父親解開這個難題。」老船夫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和天空連成一片的海洋，「我是在海邊長大的，我不相信我會步我父親的後塵……」

「我們多注意一點吧。」

「嗯。」

……

早上，他們剛好靠岸了，這個島嶼的入口像是有遺迹一樣，有一個石門，但是差不多毀壞了。

葉魂煙撫摸著僅存的遺迹：「還是老樣子，走，我帶你去神的墓園。那裡面就有你的朋友。」

辰夜點點頭，對著船夫說：「先生，您留在這裡吧，裡面可能很危險，我們會活著回來的，能不能將你的照片給我用一下？」

老船夫看了一眼還在撫摸石門是葉魂煙，悄悄地把照片遞給辰夜，說了一句：「拜託你了。」

「這也是我想要的答案。」辰夜把照片放在口袋裡，走向葉魂煙，「我讓他留在這裡了，等我們回來就可以走了。」

「留下他也好，無關的人最好不要插手。」葉魂煙冷冷的看了老船夫一眼，自言自語似的說，「而且還是那個男人的子孫……」

「嗯？什麼？」辰夜真的沒聽清，但是見葉魂煙也沒有想說的意圖就乖乖的閉嘴了。

葉魂煙手中拿著一盞小燈，留著在夜間趕路的時候用，他一邊走一邊解釋道：「神的墓園還是比較遠的地方。我們要有耐心，無論路上看到什麼，我們都不能離開腳下的道路，這是對到來者的考驗。」

「嗯。」辰夜沉默一會兒，問到，「那會出現什麼？」

「什麼都有可能，你那個朋友、你的父母、還有你餓了的時候會出現食物什麼的……心裡最想要的東西。」

辰夜看著腳下已經破敗不堪的道路，能看得出當時修這條路的人還是比較用心的：「這些東西都是什麼文明？」

「沒有文明。這些都是一個人建的，他就是世界的神，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由他確立的，但是他的魂魄被打散了。」葉魂煙毫不避諱的說到，「那時候和現在還不一樣，他一個人住在這個島上，自在得很。」

「是什麼人把他的魂魄打散了？」

「他是這個世界的神，那就有其他的神。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葉魂煙看了一眼辰夜，「的問題真的好多。」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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