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念消

塞西的母親是萬千人魚群中的一員，黑色的魚尾黑色的長發，十分的普通。但是唯一一點是很特別的，塞西的母親從來不和普通的人魚往來，而是自己在清晨離開喧鬧的街區和人群，帶著自己的豎琴離開都市，來到偏僻的野外，和其他的魚兒一起生活。夜晚便會回來，這也讓周圍的人們議論紛紛：「你說塞雅每天到底去幹什麼了？早出晚歸的，真叫人懷疑。」

塞雅每天在他們的議論中度過，沒錯，人魚也是一樣，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塞雅也不去理會，每一天向著有魚群的地方跑去，和魚兒們玩耍對話。有一天她看著發著亮光的水面，一個龐然大物慢慢的移動著：「這是鯨魚嗎？好像不對，我要去看看。」塞雅向著那個黑影游去。

怎麼會和童話故事裡一樣？王子的船遇難了？不，沒有。是一個失意的青年從甲板上一躍而下，正好把剛剛露出水面的塞雅砸了回去。青年在水中看著這個美麗的女孩，眼神有些發愣。塞雅直接抱著青年浮上水面：「你要幹什麼？自殺嗎？」

「……嗯，對。我要自殺。」塞雅不顧青年的掙扎，把他帶到了岸邊的沙灘上，塞雅坐到一邊的礁石上看著蜷縮在一起的青年，慢慢的開口：「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自殺，但是你想想啊，你的家人還在等著你呢……」

「我沒有家人。」

「啊，你的朋友們……」

「我也沒有朋友。」

「看你的樣子是一個學生吧，我……」

「我已經畢業了。」

「你，你還能不能讓人說話啊？」塞雅有點炸毛，黑色的魚尾在陽光下泛著光澤，尾巴不自覺的慢慢的拍打著礁石，「總之，你不能死。天生我材必有用嘛，要不，每天你都在這裡等著我？我來陪你說說話或許你就能好一點了。」

「真的嗎？」男人眼睛里泛起星星點點的光芒，微笑著拉起塞雅的手放在唇邊輕吻，「那麼以後就麻煩你了。我的公主，我是一個普通人，叫我林欞，你叫什麼名字？」

「叫我塞雅就可以了。」塞雅笑著看著斜陽，微笑著收回手，「明天見咯，拜拜。」

「再見。」林欞看著跳到大海中，掀起靚麗的水花的女孩，唇角浮現出不知名的笑容，「塞雅？很高興認識你。」

……

塞雅回到自己的人魚城邦，周圍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她偶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議論：「聽說塞雅救了一個人類，嘖嘖嘖，真是的……」

塞雅撇撇嘴，人類怎麼了？人類也是活的東西，和自己有什麼區別？

忽然幾個人魚出現在塞雅面前，眼神冰冷：「塞雅小姐？請跟我們來，我們的族長要見你。」

「嗯。好吧。」塞雅看了看周圍，她的目光所觸及的地方其他的人魚都巧妙的避開了，竟然把自己看做異類，可惡。

塞雅被帶到一個發光的宮殿里，帘子後面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女人影子：「塞雅，你是叫塞雅是嗎？你來和我說說，你到底幹了些什麼。」

「族長，我幹了些什麼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塞雅毫不畏懼，族長笑了，問到：「你有罪……」

「我沒有罪！」塞雅喊到，「為什麼我們非要以這樣的方式來繁衍生息呢？難道我們就不能換一個方式嗎？」

「住嘴！」

「不！我不，我喜歡人類，他們特別可愛，我們為什麼要為了自己而殺了他們呢？這樣血腥的生活什麼時候能結束？！」

「給我閉嘴！」塞雅周圍的水像是有了實體，把塞雅綁起來，「自從遺迹被發現，我們被選中，新任族長必須要吃掉老族長，這是不變之法！否則我們人魚族的族長就會失去力量！失去威信！」

「那……為什麼不用品德統治我們呢？你要是品德好的話，我們也會心甘情願的臣服於你的。」塞雅黑色的魚鱗里慢慢的滲出血液，纏繞在她周圍的水柱越來越緊，「你是要殺死我嗎？這會讓你的那些追隨者如何想你？先是不知道把亞娜公主關到哪裡去了，接著又要殺死一個臣民嗎？早知道當年，我們就應該殺死你！」

「閉嘴！」族長狠狠地把塞雅摔到一邊的熒光水晶牆壁上，隨著塞雅的移動她的血跡也慢慢的在水中暈開，美麗異常，「你這樣簡陋的黑色魚尾，不陪和我說話，我的魚尾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亞娜也不能吃掉我！除非我化為烏有，她才能登上族長之位，你們這群螻蟻，顫抖吧。把她關到牢中三天，好好反省一下！」

塞雅被關在地牢里，可是她聽到了哭聲，那哭聲凄凄慘慘，有些滲人，但是她還是問了：「請問有人嗎？」

「塞雅？是塞雅嗎？」是亞娜公主，她的聲音哭的沙啞，「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亞娜公主，您沒事兒吧？」塞雅趴到門上仔細的想要聆聽那邊的聲音，「我們已經三天沒看到你了，擔心死了。」

「塞雅，我有一個一直沒有說出口的愛，是一個叫做密特里的人類，她被族長關起來了。我接連哭了整整三天，我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我估計我再也無法看到你們了。如果你看到密特里，一定要告訴他：我一直很愛他。」

「亞娜公主，我……」

「求求你了，我估計我也出去不去了。族長不會讓我出去的。」亞娜苦苦哀求，「我求你，我第一次這樣求一個人。」

「好吧。」塞雅跪在一邊，黑色的鱗片閃出光芒，雖然很暗淡但是卻是這個地牢中一個美麗的風景。

「塞雅，要是你能回來。就吃了我，你會獲得我的一切，變成和我一樣的人魚，你就會是最美的人魚。我還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我恐怕是出不去了，你是知道的。求你……幫我獲得能讓人類和我們生命一樣長的葯。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亞娜的聲音開始哽咽，還有鎖鏈的聲音，「求你，能記住還有一個叫做亞娜的公主。」

「好，我會記得。」

……

幾天之後塞雅被釋放了，她迫不及待的向著那個有礁石的沙灘游去，看到了林欞坐在沙灘上手中拿著一朵雛菊，喃喃的說道：「塞雅，你去哪裡了？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原來你這麼不守信嗎？」

「哎！林欞，我在這兒！」塞雅坐在沙灘上，她不能離開水太遠，否則就回不去了，「我被她們關起來了，很抱歉，我沒能遵守我的約定。」

「沒關係。」林欞拿著雛菊，坐在塞雅身邊，把雛菊塞給她，「這是我摘的花兒，送給你。這個雛菊和你很配。」

塞雅看著手中白色花瓣的花兒，心中暖暖的，說到：「本來我以為，我們這類妖怪是不可能和你們人有交集的，之前的我也很討厭人類，但是看到你之後……我叫改變了我一切的想法。人類很好很可愛，我喜歡人類。」

「嗯。我也喜歡你。」林欞看著遠處漸漸沉到海底的太陽，故意把自己的手放在塞雅的手上面，「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嗎？」

「可以。當然了……」塞雅看著他，也握住他的手。

塞雅一直在尋找，能變成人類的葯。人類的社會一定很好吧？她是這麼想的。可是沒有人願意接近她，都說她是人魚的叛徒人類的走狗。而且竟然有人在她面前公然謾罵人類，塞雅也憤懣的回擊：「你根本沒有看到過人類！憑什麼這個輕易地下定論？他們還送了我花兒！」

可是沒人願意聽她的話。

她被孤立了。

塞雅看著離她遠去的人魚，心裡儘是委屈，哭了。

一個老人輕輕走來，摸了摸塞雅的頭髮：「孩子起來吧。人魚的眼淚可是異常珍貴。不能輕易流淚啊。」

「奶奶。」塞雅看著那個老人，漸漸止住眼淚，「我想變成人類，有什麼辦法嗎？」

「有。」老人收回手，布滿皺紋的臉漸漸變得年輕，變回了一個美麗的人魚，「我的時間不多了，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需要你的血液和你眼淚的結晶。可是如此只能讓你變為一天的人類，而且不會有第二次。你也要如此嗎？」

「嗯，要！」塞雅看著飄在空中自己的眼淚，用手接過，「血液我有的是！眼淚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結晶？」

「不多不多，三天而已。」人魚又漸漸的變為老人，轉身離去。塞雅又再一次大喊：「奶奶！我的一個朋友想要人類變得和人魚的壽命一樣，有什麼辦法嗎？」

「很簡單。需要你朋友的血，你朋友的心臟，你朋友的眼淚，還需要你朋友的一片魚鱗。把這幾個東西放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便會凝結在一起，給那個人類吃了，那個人類就能長生不老。可是……你的目的不是讓你的朋友和那個人類在一起嗎？需要的東西就有你朋友的心臟，如果兩個人要是真心相愛的話。一定會為了那個人付出生命的吧。」老人笑了笑站在原地不動了。

塞雅清晰地看見，那個老人開始漸漸的化為泡沫，向著四面八方飛去。那五彩的精靈，昭示著一個人生命的逝去，一個古老故事的結束。

塞雅看著四面八方飛去的泡沫，獃獃的說：「原來這是我們死後的樣子嗎？從來沒有見過，原來……竟然是這麼美麗。」

塞雅把自己的眼淚握在手裡，向著地牢游去，找到了亞娜公主，亞娜公主的旁邊全部都是她眼淚的結晶，塞雅把這個方法告訴了亞娜。亞娜平靜的說：「我出不去了，能為他爭得最後的時間，是我的榮幸。自然就是如此，公平而又不失協調。他的生命短暫，我的生命亘古綿長到無奈，用我這綿長的生命，來換他一世的繁華又有何不可？塞雅，你先帶著我的眼淚，去做你自己的事情，等你見到密特里就來把我殺死，獲得我的血，我的鱗片和我的心臟。不要告訴他，就和他說我放棄他了，這是我託人交給他的葯，不要和他說我死了……」

「可是……」

「塞雅，你想違抗我的命令嗎？」

「不，對不起。您又何必如此？為了一個人類真的能做到這種地步嗎？」塞雅低著頭說到。

「當然。你還沒有感覺到這種感情，畢竟你才剛剛50歲，想想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人只屬於我自己。那我真的是太幸福了！」亞娜睜著空洞無神的眼睛微笑著看著塞雅，「這也是你將會在未來感受到的感情。這是無法抗爭的宿命，也是上天賜予我們最大的美好。」

「是。我會儘力完成此事。」塞雅離開了。

亞娜又流下眼淚：「密特里，你在哪兒啊？你還好嗎？我好想你……我也好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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