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池內

第二十二章:池內

「能怎樣!」大磊不在乎的擺擺手,他雖然心裡有些發怵,但始終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能躲一劫是一劫。若按照五爺說的,自己傻眼乾等著不反抗,恐怕現在早進那畜生肚裡了!不過為何那蟒對五爺如此友善,對自己卻滿滿殺意?

況且五爺那套都是憑著感覺推斷的,沒有實際證據,不能當真。

五爺看大磊衣服無謂的樣子也不再說什麼,他把槍還給大磊,說道:「八愣子的槍你好好保管,這娃子心地善,一輩子連鳥都沒打過。」

大磊點點頭接過來,背在身上。

「我怎麼覺得這味道越來越濃烈了,不會一會兒漫進來吧?」五爺問道。

「不會,這石像近百米,那蛇的血再多也不能漲這麼高啊。」

「不行。」五爺搖搖頭:「我上去看看。」說著他站起來就往上面走,在洞口張望了一會兒,臉色一變,腳步匆匆地返回來。

「五爺,外頭咋了?」大磊估摸著衣服乾的差不多了,他邊穿邊問。

「血快漲到石像下巴尖了!用不了多久咱倆就得死在裡頭!」五爺一巴掌拍在腦門上,嘴裡碎碎念:「娃子啊娃子,剛剛你還說不在乎呢,現在報應就來了!被柳蟒的血沾染那可是溶骨噬肉啊!到時候咱連個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大磊撓撓頭,說到:「五爺你別急,這裡頭有沒有能躲的地?」

「那蛇血就和熔漿一樣萬物不可擋,咱能躲哪去!」說完倆人陷入沉默,大磊心裡多少有些憋屈。他心想不知者無罪,自己當時又不知道那蛇眼那麼多說道,扎進去只是本能反抗。就算有詛咒也是落在自己頭上,你五爺著急個什麼勁!況且他只是扎瞎一頭蛇眼,那九頭巨蟒不知怎地忽然開始自相殘殺,自己也不知道個所以然,怎麼弄得好像是他殺了這九頭蛇一樣?要真有這通天的本事自己早就出去了!還用呆在鬼地方遭罪?!

「等等!」五爺凝視著池子突然開口:「我想起來了!池深處有一石墓,咱躲進去試試!不過....」五爺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不過啥?」

「下面水濁色渾,且寒如冰川。池底布局複雜,我上次也是誤打誤撞找到的那石墓,這次不太確定。」

「那又咋了,與其等死不如下去碰碰運氣!走吧五爺,再不趕緊的蛇血就漫進來了。」

大磊話音剛落,回頭只見五爺擼起袖子深吸一口氣,給大磊使了個眼色,一個跳躍猛地扎進水裡。

大磊啞然失笑,他剛想跳時又回頭望望直通出口的台階,想了想,跑了過去。

他在石像嘴口站了一會兒,又匆匆的跑回來,憋足了氣,跳了下去。

嘶.....

這水還真他媽的涼!刺得自己骨頭縫都快分裂了....大磊眯著眼睛,在水裡拚命遊動四肢為取暖全身。

其實還好,池水雖然涼,但因為沒有岸口地伏,池水幾乎是靜止的,對自己根本沒有衝擊力,就像一個巨大的缸里裝滿水一樣。且水雖渾,但色淺,視線只能維持在五米之內。

前面大約距離自己兩米的地方有大大小小的水氣泡,且越來越遠,想必五爺就在那兒。正當大磊想加股勁衝過去的時候,只覺得右腳一緊,似乎被什麼拽住了。他回過頭,差點沒喊出來,竟然是五爺!

奇怪,這老頭不是比自己先下水嗎,怎麼會跑自己後面來了?

等大磊再扭過頭時,卻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氣泡消失了。

前面只有一團漆黑的深影。

五爺緩緩游過來,拍了拍大磊肩膀,示意他跟緊。

大磊沒有多想,跟著五爺往下游,不一會兒就摸到池底。池底並非泥土,如大磊預料的那樣是一塊塊的石磚。

只見五爺伸手在地上來回敲,隨後他摸到一塊石磚,猛地一拳打下去。水裡有浮力,五爺的拳頭即便使出再大力,等砸下去的時候也輕了至少一半。

大磊搖搖頭,心想老一代就是老一代,剛想幫忙,卻看到那磚竟然陷了下去!緊接著附近幾塊石磚也陸陸續續地凹陷。五爺突然轉過身,緊緊抓住大磊的手,但沒抓穩,手一滑脫了出去。就在這時,地中心竟然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渦!強大的衝擊力將大磊和五爺卷到漩渦里,大磊下意識地驚喊,頓時嗆了一口冰涼的水,只覺得嘴已經閉不上了,水一波一波地往肚子里灌,肚皮都快撐爆了!然後身體似乎在漩渦里翻騰了兩下,接著又被一股強力撞擊在地上。

許久。

「娃子....」

「娃子..?」

......

「咳咳...」大磊猛地嗆出一口水,迷迷糊糊地醒來。他意識稍微清醒了點,一入眼就是五爺慌張的臉色,大手還止不住地拍打自己的臉,大磊扯了扯嘴角,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心想媽的這老頭是打了自己多少下...嘶...還真疼!

五爺看到大磊沒事,心裡也舒了口氣:「你醒來就好,我真怕你出啥事。」

大磊看他這樣,心裡又不由得一暖,情不自禁想到祥叔祥嬸...唉...一轉眼,自己這是走了多久啊...也不知道老兩口身體咋樣,會不會派人尋摸他哥倆?

大磊岔開話題,問道:「我昏迷了很久嗎?」

「是啊!」五爺說道:「地門打開時,外部內部會有氣流,產生大的衝擊力。我剛想躲開,結果不知道為啥就看到你湊過來了...正好對著地門...所以...所以就...」

「所以我就被它砸暈了!還喝了好多水!」大磊笑了,但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娃子?」五爺伸手在大磊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沒事兒。」他撓撓頭,扶著牆站起來,問道:「這是哪啊?」

「池底的密道。」

「啊?」大磊嘴巴張得老大,他實在想不通,為何水池下還有密道?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葬得是個什麼人?

四四方方的長方型甬道深不見頭,兩壁牆上鑲嵌著古灰色燭台,上面的燭光慘白幽暗,牆面上還雕刻著古老的壁畫。

「五爺,這烏漆麻黑的,啥都看不見,咱是從哪進來的?」

五爺伸手指了指上面,說到:「頂壁上頭就是池水,也就是地門,咱從那下來的。這衝擊力大得狠,水都能打得一米遠,所以人能掉下來,水卻一滴不會漏。哎,這地方啊,也真是神奇。」

說著,他隨手從牆上拿了一盞燭台,緩緩走在前面,大磊甩甩一頭的濕發,也拿起一盞跟在五爺後面。

牆上雕刻的畫不明其意,青面獠牙的鬼神舞弄著手中槍劍,圍城一圈繞著篝火熙熙作態,仔細望去,大火中竟然是數十名孩子,有的已經身焚火海,痛不欲生幾近猙獰的頭露在外面,他們的表情被雕刻得栩栩如生,看的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寒氣一股股從心裡冒出來。其中一名孩子的臉上被鑲嵌的燭台擋住了表情,但即便這樣,大磊也能想象到他的痛苦。

「這叫'鯖禮'。」五爺回頭看了大磊一眼,又轉過去幽幽說道:「自古鬼神同存,如天地同在,生死輪迴,萬物皆因。善人上天,惡人入獄。神不可褻,鬼亦不可怠。這鯖禮就是每年陰月陰時為了祭祀鬼者奉獻的貢品。」

「啊?」大磊心裡咯噔一下:「這祭神的聽過,祭鬼的真是頭一次。況且幹嘛要火燒啊?」

「因為他們覺得火能燒滅一切不軌的惡習。不僅如此,還有活埋。鬼者的貢品是十三名被燒死的孩子。而神的貢品就是活埋一百名少女。」說著,五爺敲了敲左邊的牆壁。大磊隨即拿著燭燈靠過去,果然,上面刻畫的是一巨大的土坑,百名少女落在其中,相互依偎,嚶嚶哭泣,上面還有人往裡填土。

「五爺,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呆的時間久了,自然會明白一些皮毛。」

「原來是這樣....哎哎!五爺等等!」大磊追上去,扯著五爺衣襟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這裡葬的究竟是什麼人?」

聽到這兒五爺咧嘴苦笑:「娃子,你這真的是難倒我了,我連墓主都沒找著,哪裡知道葬的是什麼人?」

「哦。」大磊悻悻地鬆開手,他有些失望,但又不想駁了五爺的面子,想了想,說道:「說的也是。這裡地方大,暗藏的墓洞多,要看明白還真是不容易。」

「奇怪....」五爺停住腳步,他摸著眼前的牆壁,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麼了?」大磊問道。

「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通道盡頭就是一扇石門,推開後方能進入石墓。可這門去哪了?」五爺摸著滑溜溜的牆壁自言自語。

大磊舉著微弱的燭燈四處看著,果然,這裡四面環繞,根本無門可入,無路可退,分明就是死胡同。

「罷了。」五爺靠著牆邊坐下來:「能躲在這裡也好,想那九頭蟒的血應該沁不進來。娃子,你也來坐,歇歇。」

「嗯。」大磊點點頭,但他並沒有過去,盯著牆上的壁畫若有所思。

好端端的門怎麼會沒呢?難不成五爺記錯了?不對,這裡就這麼大點地方,而且路徑也只有一條,不會走錯。只是......自己總是心有不甘。

吸引他的並不是什麼門,而是門裡的石墓。就算五爺說裡面沒什麼東西,自己也想去看看,他有預感,那墓里肯定有什麼線索。

「五爺,你還記得那石墓里有什麼嗎?」

五爺仰頭想了想:「也沒啥,裡面遍地都是石頭雕刻的曼白,中央有一石床,床上空蕩蕩的。」

「那床下面呢?」

五爺愣了愣,說道:「我還真沒看。」

這句話說得大磊心痒痒,沒看?也就是說五爺在裡面根本沒有仔細找,就是大概的看了一遍,那裡面肯定有落下的線索!

五爺看大磊的表情,也猜到一二,說道:「娃子,你也呆了一段時間,應該知道這裡大大小小的墓室繁多,根本不知道哪個是主墓哪個是掩人耳目。我這幾十年看了幾百間墓室了,難免有些鬆懈......不過裡頭真的沒啥東西,你要是不甘心,我再陪你找找。」說著,五爺就扶著牆起來,但還沒站穩,他嘴巴一咧又倒在地上。

「哎呦...」五爺痛苦地摸著腿。

「咋了?」大磊衝過去蹲下來問道。

「沒事兒。」五爺擺擺手:「老毛病了,一到這個日子就這樣。」

「哪個日子?」

「唉....」五爺嘆了一口氣:「雖然在這裡不見天日,根本不知道哪年哪月,但是我有個老毛病,一旦入陰時,腿就酸疼的厲害。」

陰時?大磊心有疑惑,他只聽說過下雨天有風濕病人會腰疼腿疼,這陰時是什麼意思?

五爺解釋道:「陰時按周期算,大周分三四,小年分五六。晴天下雷雨,陰天刮暖風,違背自然天氣的日子且歷時鬼節前後三日內,都是陰時。一到這時候,我腿就疼得厲害。」

五爺疼得臉色蒼白,嘴唇發紫,一腦門的虛汗。大磊看得心裡不忍,忙伸手幫五爺按按腿以緩解他的痛楚,誰知手剛動了兩下去,五爺便慘叫不絕,他急忙擺手:「娃子別...別碰!我這腿啊..動不得!」

「那怎麼辦?」

「自己疼一會兒就好了,到時候你扶我活動活動就行。」

「嗯。」大磊點點頭。

不一會兒,五爺的臉色緩和過來,他擦擦額頭的汗,跟大磊:「來,娃子,扶我一下。」

大磊麻利地把他摻起來,倆人緩慢地在通道里來回走。

頓了頓,大磊疑惑道:「五爺,自從你進來這兒后,這病犯過幾次?」

「算上這兩次。」五爺虛弱地回答道:「有時候我也奇怪,你說咱在沙漠腹地中,前不著村,后無人息,天天除了狂沙飛舞,就是艷日暴晒。會有什麼反常的事?況且這鬼地方連時間生命都隔絕了,竟然隔絕不了我這看天養息的老毛病。」

「那您第一次犯這病是什麼時候?」

「剛進來那會兒,我不是和兄弟們走散了嘛,就是突然犯了老毛病,沒跟上隊伍。」

「那羅玉沙呢.....哦哦,不對,曼白呢?用曼白也沒法嗎?」

五爺搖頭苦笑:「我這是久病成疾,疾久入心。心病啊,沒法治。」

「這樣啊..」大磊惋惜地點點頭。

「娃子,一會兒我腿利索了,咱倆再好好找找,一扇門而已,肯定能找到。」

「算了。」大磊搖搖頭:「那九頭蟒的血進不來就行。不過五爺,看樣子咱們得一直困在這兒了。」

「為啥?」

「上面全是相繇的血,咱肯定出不去。」

「不不不,我當時是從石墓里走出去的。因為裡面還有一個小門,門後分兩路,我當時是隨便選的一條路,沒想到竟然能走出去。這次咱走另一條路,看看能通到哪。」

「好!」大磊點點頭:「不過五爺,這屁大點地方,咱們怎麼......」

話剛說一半便沒了聲音,五爺抬起頭剛想詢問,卻看到大磊張大了嘴,一臉的驚恐。他顫抖地伸出手,指著五爺身後牆上的壁畫,哆嗦道:「五...五爺....」

五爺扭過頭,看著牆上火燒孩童鯖禮的壁畫,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更加疑惑了。

「怎麼了,娃子?」

「臉.....臉!!!」

大磊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那剛剛被燭台擋住臉的孩子,現在竟然露了出來!而讓大磊恐懼的是,這被擋著的並不是孩子,而是一個成年人!

是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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