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分道揚鑣
年前行在石子路上約莫百來米，兩邊的景象依舊不曾變化，青在左，金在右，藍白當頭，恬靜氣爽。此時已是上午十點十分。
這段路已經走了近小半個鐘頭，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腳下的石子路漸漸變成一條平緩的坡道，走着走着，坡度越來越抖。
「這要走到什麼時候？」肖靈龍喘著粗氣。
「累了？」怪誕羊問。
跟在怪誕羊身後的肖靈龍立馬直起身子，做出精神飽滿的模樣。
「怎麼會呢！」
先前是石子路，又加上穿着小萌寶的短跟皮鞋，自然是硌的慌，估計都磨出水泡了。
現在又是上坡路，雖然是平緩了，但這腳踝又是十分的受罪。
怪誕羊穿的是馬丁靴樣式的亮黑色短筒靴，後面帶有三公分的坡跟，走在這路上，應該比這小皮鞋更傷腳。
肖靈龍盯着她的步伐好半晌，讓她響起了國慶閱兵式上，那些軍人為了走好方隊，腳後跟都踢破，化膿，出血，鞋子都磨壞了好幾雙，但依舊堅持着。
「對了，你的腳不疼嗎？」
「疼，但習慣了。」
肖靈龍覺得問的很白痴，哪有一個警校里教官會在乎這點疼。
「那你……有沒有疼的想放棄的時候？」
放棄？成人的世界裏，不應該出現放棄二字！
怪誕羊頓下了腳步，回身目光如刀地直視着她，道出了意味不明的話語：「有，每個月都想過幾天。那種腹腔被撕裂的折磨，情緒低潮的無助，像墮入黑暗的天使，誰都救不出，誰也管不了！你應該也有體會過吧！」
肖靈龍被她咄咄逼人的言語給嚇到了。她想，我又沒當過兵，怎麼會感受到這訓練的苦楚？！
「體會過什麼？」肖靈龍懵懵地問。
「大姨媽！」怪誕羊瞪視着她，「你是男人吧！」
她的話語鏗鏘有力，如同偵探道破真相的那般義正言辭，讓肖靈龍語塞。
肖靈龍心慌了，和之前在巴士上一樣。她騙了小萌寶兩次，但騙不過這個眼力狠辣的怪誕羊。
「變態！」
「我不是！」肖靈龍反駁，「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進入這世界就成女的了！」
怪誕羊給了一個懷疑的眼神：「你是說，系統給你選的？！」
肖靈龍最不擅長的就是撒謊，騙了小萌寶兩次，都覺得花光了她畢生的勇氣。
現實中，他渴望能有個女孩不帶有色眼光看待他，有個女孩能夠和她牽手，有個女孩可以和他有說有笑。他可以盡情地去愛一個人，和她相擁，接吻，步入愛情的殿堂，而不是在白日夢裏。
愛情很稀有，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擁有，比如像肖靈龍這樣孤苦無依，自身難保的社會低存在感之人，甚至他死了，都不曾給別人留下什麼記憶。
虛擬世界中，小劍龍美夢成真了，她以女性的身份得到了小萌寶的信任，這簡直就是單身狗的他所夢寐以求的事。
「我是第一百位獲得遊戲資格的，進入遊戲時就已經沒有幾分鐘了！結果不小心點上了『系統默認』，就變成女的了！」肖靈龍道出了真相。
「荒謬，誰不是前幾分鐘進入？！我也是點了隨機，系統默認，怎麼沒出問題！」怪誕羊不信她的說辭。
「真的！那個包裹寄給我，都把我性別弄錯了。」肖靈龍積力辯解，「我真的不是變態！」
肖靈龍激進的話語不像是撒謊，但卻讓怪誕羊心生了一絲戒備。
「那為什麼不和她倆說？」
「我……」
肖靈龍沉默了下來，她確實欺騙了她倆，但她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片刻的功夫，肖靈龍輕聲回答了她：「如果……一個陰差陽錯性別反轉的女孩，對你說，『我是男的，你願意和我玩嗎？』，你會接受她嗎？」
「我……」
這次輪到怪誕羊沉默了。
誰都不想暴露自身最大的秘密，同時也很少有人會從他人的角度去看待他自己。
如同愛滋病患者一樣，誰都想被社會接納，即便人盡皆知的三大傳播途徑不會發生在你和她/他之間，你也很難說服自己，與之做朋友，除非你不知道其敏感的身份。(血液傳播，母嬰傳播，性傳播)
「算了，咱們各走各的吧！」
怪誕羊丟下這句話，便轉過了身子，繼續爬坡。
怪誕羊背後的「羊」字成了肖靈龍仰視的目標，現在，她是一個人了，像只被遺棄在荒野的小獵犬。
短短的小半天，肖靈龍結識的幾人都已不見，唯一可以追隨的人也漸漸遠去。
突然之間，她感覺自己是一隻迷途的羔羊，在青黃交織的道路上不知何去何從。
「去他媽的虛擬世界，一點也不好玩！」
肖靈龍怒喝了一聲，回頭張望來時的路，已經看不到車站，唯有前行，感覺才會有生存的希望。
陡坡還有兩百米的距離，而怪誕羊早早地就越了過去，不見了蹤影。
肖靈龍收拾了一番心情，聳聳後背上的包，繼續爬坡。
肖靈龍上到了頂端才發現，這是一個上下坡。
下坡雖沒有上坡那麼陡，但是像S型一樣彎曲，走下去也要費一些腳程。
此時，已經十點四十。
遠處的道路兩旁，造型相似的民宅鱗次櫛比，兩三層的小宅子與水泥鋼筋混築的電線杆子相得益彰，也不知這小鎮子有沒有人住。
肖靈龍向下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怪誕羊的身影，這警官走路速度也太誇張了吧。
歇了片刻后踏過坡頂，準備向著下坡前進。此時，不知何處刮來了一陣旋風，吹得肖靈龍頭髮直飄，睜不開眼睛。
「這哪來的風？這麼邪乎？」肖靈龍順了順自己的頭髮。
一縷金色落在自己的手心上，讓肖靈龍吃了一驚。
金髮？我頭髮怎麼變成金色了？！
視線下移，看着自己的身子，變化的不止是頭髮。衣服，褲子和鞋子全部變了樣。
「我……」
剛一開口，肖靈龍就懵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她摸著自己陌生的臉龐，順帶着衣服口袋都檢查了一番。心中默念「塔納托斯真帥」，一把闊劍被握在了手中。
肖靈龍錯愕地看着劍身上倒印着自己的面龐，難以置信地張了嘴：「我……變成了怪誕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