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孬兵

如果有什麼話能夠形容眼前的景色，恐怕只有「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了。

北風呼嘯，冷冽如刀割一般吹在臉上，四月份的內蒙草原上依舊能夠看到積雪和冰碴子的身影。

荒無人煙。

抬眼望去找不到一個人影。

聽班裏的老班長說，出現在這裏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演習的部隊，一種是牧民。

「啊……！」

張君寶站在草原上大聲的嘶吼著，他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兩年的樣子：孤獨的待在荒無人煙的草原上直到退伍。

自己究竟為了什麼當兵？

這個原因張君寶曾經在心裏問過自己無數次，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他不是一個好兵，這個結果是新兵連公認的。

三個月的新兵連訓練，他的各項軍事訓練成績沒有一項達標，最後新兵考核的時候，他的班長甚至於把他的名字隱藏了起來，划進了炊事班幫廚的名單。

他的指導員曾經說過，他應該慶幸團里的農場在前幾年已經關閉了，要不然他肯定會被發配到農場餵豬。

這個餵豬的故事後來在新兵連成了一個笑話，而作為主角的張君寶自然就成了戰友嘴裏的那個「廢物。」

如果說三個月的新兵連張君寶有什麼收穫的話，那就是他的體重從200斤減到了180斤。

他忘不了那個來自東北的小個子班長周濤，三個月的新兵連訓練，班長手把手的把他從一名學生變成了一名軍人。

但是也僅僅是變成了一名穿着軍裝的軍人，而不是一名「合格」的軍人。

「穿上軍裝了還不算是一名合格的軍人，真正的軍人應該是有血性的，敢打敢拼的，而不是你這麼孬！」

班長生氣的時候總是會罵他，有時候會把他帶到小黑屋裏或者訓練場的邊上打一頓。

「好兵就是得操練，」這是周濤奉行的軍人準則！

因為打新兵的事情，周濤曾經挨過處分，但是直到他退伍都沒有改過。

新兵下連隊的那天，張君寶和其他人一樣站在操場上等待着。

他所在的新兵班一共有10名新兵，來自五湖四海的新兵兄弟們背着班長給各自排了座次，就像是水泊梁山一樣，排坐坐，分果果。

後來這件事讓張君寶笑了很久，他們當初有些傻，忘記了他們的身份是一名軍人，而不是一群土匪。

他們約定了退伍的時候一起穿着中山裝到天安門照相，可是因為下連隊那天，他們各奔東西，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新兵們排座位的方法總是很簡單，按照個頭的高低就決定了老大到老么的順序。

身高187CM的張君寶不出意外的成了老大，只是這個老大在後來成了一個笑話。

新兵下連隊之前，訓練成績最好的老二李坤和老七趙清泉就已經確定了目標，李坤被指導員推薦分配到了團里的偵察連，而趙清泉則是去了師直屬特務連。

老五段其坤利用家裏的關係把他分配到了軍區的司訓大隊（司機訓練大隊），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後的日子就已經跟所有人告別了。

按照往年的傳統，新兵連的新兵下連隊基本上都是跟着新訓班長一起下連隊，和班長在一起。

團參謀長宣佈分兵命令的那天，班裏的其他人全都不出意外的跟着班長走了，只留下張君寶一個人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班長臨走之前拍着他的肩膀對他說：「你小子是個好兵，以後加油干，別操蛋。」

說完話，班長就走了！

張君寶被分配到了十一連，而他新兵班的兄弟們則都在十三連。

團里有三個精銳連隊，名號是響噹噹的，分別是一連、三連和十一連，這些瑣碎的小事，在新兵連的時候班長們就已經說過了。

被分配到了團里出了名的「尖刀連」，按理說張君寶應該很高興。

但是一些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戰友告訴他，他被賣了！

張君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的車，他就像一個傻子一樣，跟着來接自己的班長一步一步的走着。

他「廢物」的大名全團的新兵都知道，所以一路上也沒有人搭理他，更沒人給他好臉色。

從一個熟悉的連隊到另一個連隊，一切都需要重新開始，坐在大巴車的最後面，張君寶第一次產生了一種叫做孤單的感覺。

大巴車到達連隊的時候，帶隊接人的副連長並沒有讓張君寶下車，而是直接讓司機帶着他開進了草原。

張君寶連自己新連隊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他也沒有見到自己的連長和指導員，或許有一天連長查看花名冊的時候可能會想起他的手下有一個叫張君寶的人。

還是一個在新兵連就已經揚名立萬的「廢物。」

草原上的「十三班」在十一連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這裏距離連隊駐地有着300公里的距離，那天大巴車把他扔下以後，都沒有熄火調頭就走了。

也許連司機也瞧不起這個草原上特殊的十三班吧？張君寶的心裏好奇的安慰著自己。

……

來到十三班已經有兩天的時間了，張君寶的心裏也漸漸被絕望所佔據。

他發現自己可能和13這個數字很有緣分。

只是這個13在西方世界之中並不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它代表倒霉。

「喂，三瘋子，別狼嚎了，快點回來打牌！」

身後的吼聲讓張君寶從自己的世界中清醒過來，他機械的轉動自己的腦袋，朝後面看去。

一張滿臉絡腮鬍的黑臉正站在宿舍的門口看着他，這個人看上去有種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成熟感。

看上去像是39歲的大漢，其實才19歲。

他叫李兵，是一名來自黑龍江的東北大漢，聽班長說，他以前是國家摔跤隊的運動員，至於為什麼來當兵？又為什麼會被發配到十三班？這些事還要等著張君寶自己去搞清楚。

「三瘋子，別瞅了，你小子快點的，老馬他們牌桌都支好了。」

李兵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兩個牛眼瞪大了像是吃人一般看着張君寶，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肯定會被嚇一跳。

「來了，班長。」

張君寶大聲的喊了一句，就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朝宿舍跑去。

十三班以前有五個人，自從張君寶到了以後，他們就成了六個人。

以前五個人只能夠鬥地主，有兩個人閑着，玩的不開心；現在是六個人了，正好能夠玩『夠級，』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在這片鳥不拉屎的草原上倒是別有一番韻味。

眼看張君寶跑回來，李兵也轉身走回了屋裏，外面的天氣還很冷，他也不願意多呆。

張君寶跑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他的體能並不好，跑上一段就需要大喘氣來緩解一下自己的壓力。

「三瘋子回來了，咱們馬上開打。」

「那還等什麼，？小馬哥，你把三瘋子的牌先發給他。」

……

站在門外，張君寶聽到幾名老兵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

也許是自己的名字和那個歷史上的太極宗師一樣的原因，也可能是自己來到十三班以後的行為有些異常，老兵們就給他起了一個「三瘋子」的雅號。

「其實我本來叫張家寶，意思是我們家的寶貝，結果上戶口的時候戶籍民警聽錯了，就成了張君寶。」

張君寶已經不知道自己解釋過多少次了，但是並沒有人能夠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