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野席夜談
李塑扛著一隻花鹿回來了，這隻花鹿還在李塑肩上掙扎
「哈哈哈，老七回來了」明都很是高興
呂子佩看著李塑肩上的花鹿有些不解「你捉個活物回來幹嘛？」
李塑用嘴向明都努了努「問他」
明都笑了笑，也不說話，伸手就從李塑衣襟里掏出了小獸，然後滿臉興奮的抱在呂子佩面前
「三哥你看」明都將小獸遞給了呂子佩
呂子佩接過一看，不由得會心一笑，自己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軍人當蓄養虎豹豺狼，沒想到這四弟還上心了
「小狼崽？才捉的？」呂子佩笑著問道
「哈，這可是狼王的崽，專門給你弄的」明都指著小狼說道
「嗯，既然是給我的，那就有勞你們費心了，可是這還沒斷奶的小獸怎麼喂啊？」呂子佩摸著小獸的頭顱問道
話音剛落，李塑便把花鹿往地上一放「現在有奶了」
呂子佩看著還在地上掙扎的花鹿，不由得一笑「老七啊，你真該做個獵戶，而不是回家種地啊」
說罷就把手中還沒睜眼的小獸給了明都，讓他幫著餵奶，自己受傷了不大方便
天漸漸熱了起來，狼肉吃的飽飽的幾兄弟已經開始睏覺了，初夏就是如此，要嘛陡然陰冷，要嘛連續曝熱，在樹蔭下還好受些，要是直接站在太陽底下，沒多久就能給你曬禿嚕皮
幾人其實都沒有真正的休息過，所以疲倦之心一旦湧上來，入睡很快也很沉
營地轉瞬便成了一片呼嚕聲，顯得更加的安靜，除了還在警覺得花鹿，一切都是那麼安逸
這一覺踏實啊，最早醒來的張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落日黃昏，看著周身的兄弟笑了笑，大傢伙真的是累了，大傢伙兒就只有前夜濕冷的睡了一會兒，其餘的時間都么怎麼休息過，張行也不去打擾他們的休息，自己起身將火堆升起，然後炮製今晚的狼肉，抽了個空檔把小狼崽抱到花鹿旁邊吃奶，然後走了老遠一截路到虎牙灘上游打水，虎牙灘上的水中還浸泡著屍體，沒人願意喝，返回營地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當狼肉飄香四溢的時候，明都帶頭醒來，二話不說，撕下一大塊狼肉就開始啃，其餘人也慢慢的醒來，然後開始了針對狼肉的饕餮之宴
每個人吃著狼肉，再嚼幾口用鹽拌過的折耳根，真是美味非常（作者餓了）
「珍饈美食，不如大口吃肉啊」林蘭芳由衷的感嘆了一句
「說的像你吃過啥子美食一樣」沈垂金在一旁笑道
林蘭芳聽到沈垂金的話放下了手裡的狼腿說道「非也非也，當初我作為童生在安順府考取秀才時，當得知自己榜上有名后，為了慶祝便與同鄉一道用盡全身積蓄去過山樓吃了一次百蟲宴，那是真正的美味無比啊」
「秀才？！！」聽完林蘭芳的話除了呂子佩所有人都有些震驚
「沒看出來啊，你那麼有文化」張行讚歎道
「什麼叫沒看出來，我老早就說過我是個讀書人啊」林蘭芳數道
「都知道你是讀書人，但沒想到你還有功名，不是說有功名的人都不用服兵役嗎，你怎麼來了？」張行問道
「功名？」林蘭芳用嘲諷的語氣說道「現在功名有什麼用，科舉五年未開，多少以求讀書換前途的人一下沒了路途，更別說我這個小小的秀才了，前線大戰，五丁抽一，那些個衙役官差們才不會管你這沒有前途可言的秀才有沒有功名，把兵丁湊齊才是他們考慮的」
「世間不平事太多，生氣沒有任何用，想要活得好就得自己去奔」呂子佩在一旁望著林蘭芳嚴肅的說道
林蘭芳看著呂子佩笑了笑「其實我也早看開了，反正讀書現在沒用了，還不如想辦法養家糊口，再說了，我現在有軍功了，怎麼也能在邊軍混一混吧」
「老五，你要知道，軍中大多都是泥腿子，像你這種讀書人很容易被調入某位將軍帳中做文房書記，所以別擔心前途，就是以後功勞會少些，但是很安全」呂子佩對林蘭芳說道
「哈哈，說句實話，就算我真的有幸成為某位貴人帳中的書吏而不憂食宿，但是只要國朝科舉重開，我依然會捨去自己一身束縛然後去往趕考」林蘭芳感慨的說道
張行看到林蘭芳眼神中的光芒，不由得向這個五哥豎起了拇指「有志氣！」
「志氣不可作衣食啊」張遇明也插話道
林蘭芳眼神中的光芒一下被張遇明這一句簡短的話給撲滅了「二哥此話在理，志氣不可作衣食啊，我家中還有父母妻子，為了我苦勞無功的寒窗讀牘，家中已然是背負議論良久，或許我真該好好地侍奉親長了」
林蘭芳一席話，道盡了滇國讀書人的窘境，科舉未開，讀書人報國無門，卻因多年苦讀而無他長，只能奮筆案頭以抒自身鬱悶心情
「亭皋木葉下，原隰菊花黃。
憑高滿眼秋意，時節近重陽。
追想彭門往歲，千騎雲屯平野，高宴古球場。
弔古論興廢，看劍引杯長。感流年，思往事，重凄涼。
當時坐間英俊，強半已凋亡。
慨念平生豪放，自笑如今霜鬢，漂泊水雲鄉。
已矣功名志，此意付清觴。」
林蘭芳吟唱著這一首蔡伸《水調歌頭，亭皋木葉下》，心中很是滄桑
當所有人安靜的聆聽林蘭芳低回婉轉的唱腔時，呂子佩坐起身來大聲喝罵「汝乃青年俊才，不思進取，卻在這裡唱著一個落魄老頭的曲詞，不可取！不可取！如此下去只可成廢柴！廢柴！」
呂子佩說完便因牽動傷口而冷汗直冒，但是他卻沒有躺下，而是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林蘭芳
眾人被呂子佩突如其來的喝聲一下驚住了，而只有林蘭芳眼眶開始泛紅
兄弟們的震驚還沒散去，只見林蘭芳站起身來走到呂子佩的草墊前，撲通一下跪地長拜
「老五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我話說重了」呂子佩說著就要去用手去扶林蘭芳
林蘭芳被呂子佩虛扶站起，然後對著呂子佩抱拳道「三哥的話不重，正好罵醒了我這自怨自艾之人，從此罵過後，我林蘭芳不敢說自己有才能，卻敢說我立於世當不辱己志，發奮以求成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