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老族長臨終遺言

途徑稻田兩側，秦升看到，多數農田裡的夏糧已經收割完畢，現在江浙地區夏季收穫的是早稻和少量的麥子，早稻是秈稻，比起晚稻來，早稻不僅產量低而且不太適合日常食用。

每年，朝廷要徵收兩次稅，北方地區主要夏季徵收糧食，徵收秋糧的不多，相反的，在南方地區不徵收早稻實物，而是徵收秋苗，粳稻。

馬車顛簸著駛過一片稻田，不遠處見到綠樹掩映中的一座村落，臨水布局，河流的走勢也是村子的走勢，青白相間的就是秦家村了。

馬車臨近村子，開始緩速而行，穿過一座石橋后，就是到了秦家村，可以看見不少的村民在村中，河邊有不少農夫在洗衣服，歡笑聲和拍打衣服聲混合在一起。

一條土路被踩的堅硬，臨路邊的人家在自家門口用石板鋪起來。看到秦升乘坐的馬車，他們都投來好奇的目光，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乘坐得起的。

等到馬車聽了，秦榮首先下了馬車，村民們才坐實心中猜測。幾人下了車以後，不少周圍的村民紛紛圍了過了，絮叨幾句。

秦升也學著二哥的樣子紛紛給過來的村民拜禮，惹得村民們小小的吃驚一番但又很受用的樣子，讀書人給行禮可是很光榮的，回去都可以跟自己的婆娘炫耀兩句。

看到過村民的土屋，秦升心裡有些吃驚，沒想到此時農民的生活如此落後，而來到伯祖父家前才算是見識到了好房子，一整排的木屋雖然看上去有些年頭，但是居住環境也好許多，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都是種滿了蔬菜瓜果，天氣炎熱時在院子里也感到陰涼。

「祖父他就在內屋！」秦榮說道。

秦升輕輕地跟隨著走了進去，就看到內屋的布局很是簡樸，並沒有多少物件，一個身形枯槁的老人在床上躺著，內屋瀰漫著一股煎藥的味道，老人的旁邊還守護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人。

「爹，我回來了！」秦榮對著守護在老人邊的人說道。

「拜見伯父!」秦斗示意秦升行禮，兩人輕聲稱呼道。

「秦斗、秦升，你們來看望老人家了！」

?秦升說話的正是秦榮的父親秦成，他已經守護在老人家身旁好幾天了，他的年歲也大了，身體也有些撐不住。

秦斗解釋著家裡就讓他們兩個人來的願意，但秦成並不在意只是他們兩個晚輩來，本來他就不想讓人去通知的，只是他爹非要讓人去通知，他才派了兒子秦榮去通知。

「伯祖父現在怎麼樣，郎中說可還有治？」

秦成搖著頭說道：「沒治了，郎中說拖不了多久，你們來了暫時就先住下吧，讓秦榮帶你們去休息，等老人家醒了，我再派人喊你們！」

現下，也只有如此了，看了眼在床上已經睡去的老人，秦升跟著出去了。只是秦斗並沒有要去休息的意思，而是打算去秦亮家看看。

也好，秦升便想一個人看看，說實在的，這麼落後的地方還是很少見的，他也不怕一身衣服就弄髒了，只是不能隨意到別人家中，不過他知道，現在是戶戶養蠶織布的，不知道現在還能見到蠶嗎？

有了打算，他便對秦襄說道：「你先回家去看看爹娘，我就在這四處逛逛，不會走遠!」

秦襄猶豫了一聲，說道：「那三郎自己小心，這村子里的狗可凶得很，三郎可千萬別招惹，不然被咬到可不好了，尤其是別往村子東頭去！」

秦襄善意的提醒讓本來還想四處逛逛的秦升心裡一陣猶豫，若真是那戶人家的狗沒有拴起來，而他萬一十分倒霉的被狗咬了一口，難道他還要穿越回幾千年後去打狂犬疫苗，這麼也太鬼扯了！當然了，被一般的狗咬了是不會被傳染的。

鼓足勇氣，秦升還是在村子里逛了起來，雖然是秦家村，但是秦家只是一個大戶，村子里還有許多別姓人家，總的來說村子並不大，但環境卻很好，這句有些多餘，這時候沒有污染的江南，大部分的環境都很好，野花盛開，鳥鳴山幽。

逛了一圈，才發現整個村子的耕牛的數量並不是很多，這可是個大問題，那麼動輒三五十畝的情況下，如果耕地的話就必須去租別人的耕牛才行。其實，如果秦升能仔細考慮這個問題，說不定真能發現一條財路，可惜他的精力都在印書上面了，也無暇估計這些。

事實上，北宋時期耕牛奇缺，尤其是北方更是如此。很多沒有土地的佃農靠租種別人的土地生存，農作時也租賃耕牛，很多地主購買耕牛，不出幾年購買耕牛的成本就收回了。

因為一頭耕牛的價格在3000文到7000文之間，而牛的出租方式往往是分成租，既按照農戶地里農作物的產量，一般牛租額能達到十分之一。

可惜秦升對歷史並不是了如指掌，不知道宋代光靠養牛就能發家致富，雖然他不太了解，不過他家的農田不僅租給無地或少地的農戶，就連耕牛也是有出租的。

沒有什麼大的收穫以後，秦升便打道回去了，今晚住哪兒，早已經決定了，秦襄很熱情的邀請他在自己家過夜。秦襄有個姐姐已經出嫁，還有一個小妹年紀和韻兒差不多。那麼多兒女，家裡也不富裕，所以秦升早就準備了些錢，到時候讓秦襄給家裡留下。

「三郎，你要不先去歇息吧，我爹正在殺雞，我娘抓魚去了！」一見到秦升，秦襄就很高興的說道。

「什麼，殺雞抓魚？」一聽，秦升就知道要麻煩人家了，在這鄉下，一直雞肯定一家人捨不得吃，一直養著下蛋，每個雞蛋賣上三五文，一年下來積少成多，也是一筆收入。

其實就是感覺人家太隆重了，他這些天整天雞鴨魚肉的，都吃膩了，來一趟鄉村，他很像品味一下鄉野的美味，尤其是野菜最為鮮美。

「我一說你要住在我家，我爹和我娘就開始忙碌了，我早說了，不讓他們殺雞，可是沒攔住！」

怎麼聽語氣，秦襄不是怕自己怪罪，而是為自己家的那隻雞而傷心，秦升敲了他一下，說道：「你小子別為你家那隻雞傷心了，我可不會白痴你家雞的！」

這時，一個小丫頭爬了除了，口裡還喊著「哥哥，哥哥」。

「柔兒，你慢點！」

說完，秦襄竟然把秦升丟在一邊，跑去和自己妹妹在一起了。

秦升慢慢走了過去，笑著說：「柔兒，你還記得我，我是那個很英俊的哥哥，我們以前可是見過的！」

只見秦柔看著秦升，又躲到自己哥哥身後，膽怯地說道：「哥哥，他是誰啊？」

「妹妹不要怕，他不是壞人！」

還用你解釋，我像是壞人嗎，秦升為剛才的碰壁感到鬱悶，更尷尬的是，好像見了個很可愛的小妹妹沒有帶見面禮啊，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秦升說道：「你是秦柔吧，不要怕，我要送你件禮物，你想不想要？」

摸了摸身上，好像實在是沒啥東西，只好打算把自己曾經隨手買的一個「平安扣」拿出來送給她。

可是秦柔想都不想就說道：「娘說過，不能要別人的東西！」

居然不要，秦升臉都黑了，沒想到還有送禮送不出去的，連看都沒看，喜歡都不喜歡就直接的拒絕了，果然跟韻兒一樣，小丫頭都不好對付。

最後，秦升把東西塞到秦襄手裡，說道：「這是我送給你妹妹的禮物，不要拒絕，柔兒不喜歡的話就拿去換錢好了！」

秦襄拿著「平安扣」，記起來當時可是花了不少錢買的，三郎真是大方，可是能不能收他還是上交給父母再說吧！

等到晚飯的時候，秦升還先出口為強，好說歹說把禮物送了出去。看著秦襄家破舊的木屋，卻有著在這鄉野還算豐盛的晚餐，秦升還是很高興的，於是陪著喝了不少酒。

微微醉酒，最後也對這住宿環境沒啥感覺，反正蒙頭大睡再醒時已經看到外面天大亮了。趕緊自己起來收拾一番，出去就看到外面已經開始忙碌了，他在旁邊一個閑人看著。

「三郎你起來了，我們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你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聽著秦襄的話，秦升點了點頭。

吃完飯打算出去散步，突然聽說伯祖父醒了，秦升不敢耽擱趕緊去探望。

到了之後，卻聽到老人是在用儘力氣說著遺言：

「我去之後，家產可自行均分，族產由老大接管，產出除維護祭祀所需外，餘下的用來接濟族裡。餘生所願，望我兒孫能有讀書為官者，我是看不到了……」

前面說什麼，秦升沒聽到，就聽了這幾句，好像伯祖父還想說，但是最終是沒說出口，人卻已經去了！

反應過來，便是一陣哭聲，作為老人的兒孫紛紛落淚，而秦升彷彿也被情緒感染了，心情頓時沉重。

這趟，他和二哥如果晚來一天，可能等到的就是人家的報喪通知了，而眼下，卻是回不去了，也許要數日能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