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黑市
沒想到，上庸城地下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一座地下城市！
沒有想像中的紙醉金迷，沒有想像中的低沉壓抑，整座城市透露出一種優雅的氣息。只是隱藏在在古老的泥土氣息之下淡淡的血腥味昭示著這裏並不如它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
整座地下城市燈火通明，用磚石鋪成的街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這裏的建築風格各異，但每家店鋪上都掛了相同制式的牌子，店鋪的名字有像楚香閣這樣風雅的，也有像鐵匠鋪這樣直白的。
但無一例外，這裏的東西很貴。總之這裏只有你沒錢買的，沒有你買不到的。
而且，原本以為他們戴着面具會很突兀，沒想到這裏幾乎人人都戴面具。不愧是黑市。隱去了人們的真面目，然後便可以肆意揮灑他們的慾望。
說實話，容滄笙並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她只是逛個心情。所以遇到那些精緻漂亮的小玩意兒，她就會停下來看一看，也不買，似乎沒有什麼能讓他看得上眼的。
「地攤上的東西多半是假的，做工也很粗糙，不如進店裏看看。」
容滄笙抬頭看了看身前這家店上掛的牌子，只見上面寫着「鐵匠鋪」三個大字。難不成要他去看鐵匠打鐵？
古蘇在一旁介紹道：「黑市裏的鐵匠鋪不止打造兵器，還可以對兵器進行銘文。品質至少都在靈器以上。」
然而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用。
古蘇用牽起她的手腕道：「這裏的手飾不錯。不過，今天不去這裏。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
容滄笙從善如流。作為東道主，古蘇自然比他這個客人更有發言權。
來到店前，容滄笙抬眼望去，只見是以一棟精緻的三層小樓。一樓的正中央掛着塊漆黑的牌匾，只見上面寫着「幻閣」二字。
「這裏的東西只賣給有緣人。」
這是容滄笙進到店裏，一個卧在躺椅里，身穿絳紫色長袍的老婆婆對她說的。老人家滿頭銀絲整齊的盤在頭頂上，面容上卻沒有多少皺紋，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鶴髮童顏。
容滄笙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是今天她第二次聽到和這個字有關的話了。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對，那老婆婆沒什麼好感，但卻不能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只能是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地撥開一層紗簾，進入店鋪的裏間。
裏間的地面上鋪着一條黑色的絨毯，四周和頂部卻是星空的模樣，走在裏面，恍如置身宇宙。
除了這些，裏面還有一個人，一扇門。門框很漂亮，門上覆了一層淡淡的結界。那人則是穿了一身白色的祭祀長袍，整個人的臉被頭頂上的白色帽子延伸出來的紗遮住。
這風格，這裝扮，神殿的店。
他未婚妻家裏的店。
古蘇點了點頭，默認了容滄笙眼眸里探出來的詢問目光。
這傢伙，給人買東西都這麼沒誠意。這店，他八成是不需要付錢的。容滄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飽含深意的目光只有一個意思――摳門兒。
不過，既然不是要他出錢的，她更不用客氣了。
在身上被沐浴了一道聖光，一道指引之光后，容滄笙踏入了這個被稱作幻閣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你隻身踏入宇宙，會有何感想？
容滄笙覺得，她想哭。
她踏着虛空中不存在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前邁去。不管她走到哪裏，不論是身前身後，永遠是無盡的星空。彷彿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是世界的中心。
一顆顆大星從她身旁飛馳而過，帶起一陣柔和的風。不遠處，一輪金燦燦的大日，照得她身側有些發燙。一顆帶着尾巴的彗星與她擦肩而過，不知過了多久再次和她相遇。一塊兒漆黑的隕石在虛空中漫無目的地漂浮着，不知道將要飛往何處……它就像一個孤兒，尋不到回家的路。
多委屈？被莫名其妙地拋棄，然後面對隨時可能毀滅卻一無所知的未來。
停留在那裏片刻，容滄笙用手去觸碰那顆朝她飛來的隕石，最終卻只是一穿而過。
「這裏的一切都是虛幻的。與你有緣之物才會變為實體。」這是穿着祭祀袍的人對她說的。
有緣？無緣？
容滄笙冷笑。說到底，這裏只是一家店鋪而已，又不是占星台……
占星台？占星台！
容滄笙閉上了眼試着忽略眼前的景象，然後向上空極為遙遠的星空望去。黑色的幕布上佈滿了銀屑，像極了站在大地上仰望到的星空。
此刻，容滄笙倒是不急着探尋天空中到底藏了什麼好東西了。她現在突然對幻閣各種關聯精巧的陣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雖然，偷窺人家賺錢的法子有些不厚道。可誰讓這是神殿的店鋪呢？
對海神島來說，神殿是敵人。對容滄笙自己來說，神殿是仇敵。
不斷地解陣，破陣，她在這看似無盡的空間中玩兒得不亦樂乎。沒多久，她便收穫了一大堆「有緣之物」。
沒意思。看着手中或貴重或精巧或神秘的玩意兒，她着實一個都不喜歡。於是……
靜謐的星空中突然傳來一陣叮嘰桄榔的聲響。
一直觀察著幻閣動靜的白跑祭祀只覺得眉角一突，接着就看到了眼前這慘烈的一幕。
他眼睜睜看着一塊兒被雕刻成天使模樣的水晶配飾被砸斷了胳膊。他的心都在滴血！如果是普通的水晶他何至於此？這塊兒漂亮的粉水晶可是有駐顏效果的極品！
他內心的哀嚎容滄笙當然是聽不到的。就算聽到了她也只會幸災樂禍。
此刻，剛發泄完畢無聊透頂的容滄笙正想着如果有一壺美酒就好了，結果就看到了一個青嫩欲滴的葫蘆。
有時候緣份就是那麼突然。百無聊賴的容滄笙偏生和這個葫蘆對上眼兒了。她伸手去摘，結果卻遇到了一股及有韌性的阻力，有意思。
容滄笙就像是突然聞到腥味兒的貓，脖子一梗，眼中爆發出一陣志在必得光芒。
幻閣三層，一個老者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寶貝被人奪取，卻不敢有什麼動作，而是膽戰心驚地看着一旁的少女。彷彿只要少女不開口，他就不能動。
一旁，身穿聖衣的少女冷漠地看着水面倒映出來的影像，面容平靜，無悲無喜。
「聖女大人，您……」老者實在不明白對他來說地位遙不可及聖女突然造訪是什麼意思。但是僅僅是待在聖女身邊就已經讓人感覺壓力山大了。
「那個人，」牧雲歌來了口，指了指坐在一層的一個帶面具的青年，「是古蘇。」
老者定居在這裏很久了，自然知道古蘇是什麼樣的身形。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就確定，那人是古蘇沒錯。
然而知道了又能怎樣？
他不知道聖女來這裏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古蘇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牧雲歌將目光轉向容滄笙，沉默片刻后，用手指了指她道：「這個人，查。如果查不到，殺。」
老者擦了擦臉上的汗，低頭應是。
有指示就好，他就怕上面的人讓他猜着辦事。
牧雲歌看着水面上容滄笙把玩葫蘆的身影，目光中隱隱蘊含殺意。
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