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成非王,敗非寇!
不管在那陰沉的夜色里,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的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楚星河像往常一樣坐在辦公室,難得將四周的窗帘,全部拉了起來。
那明媚的陽光照射進來,把每個角落都照得無比明亮。
和平常陰冷詭譎的氣氛截然不同。
楚星河似乎也被那環境感染,冰冷陰鷙的臉上,竟也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從今天清早開始,如雪花般飛舞的消息,就接連不斷的飄落在他的案頭。
而且都是好消息。
無一例外。
他心血來潮,隨手翻了幾份文件,就懶得再翻了。
轉而讓財團的會計,統計了一下那負債和違約金的文件。
那最後統計出來的數字,無比的龐大,楚星河手指在那紙張上輕彈,眉宇間跳動著難以言表的喜悅。
「肖宇啊肖宇,一夜之間大廈傾塌,夢想破滅的感覺,很不好受吧,哈哈。」
「你知道我有多想親眼看看你此時的表情么?我都已經說過了,只要你來找我道歉,違約金的事情,就可以一筆勾銷,一個道歉,能值幾千萬的好事,難道那愚蠢的死胖子沒有告訴你么?」
「呵,肖宇,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啊?是不是像狗一樣,蜷縮在這城市的某一個角落裡,連頭都不敢抬啊,哈哈哈!老子我真的很想看看你這個喪家之犬的模樣!」
楚星河獨自一人坐在那裡,自言自語的嘟囔幾句,便會放肆的大笑起來。
單看那狀態,像極了被鎖在獨立病房中的精神病人。
而且還是無葯可治的重症。
楚星河高坐在楚式財團最頂端,也是最權威象徵的總裁辦公室里。
自顧自的做著他虛幻的美夢。
根本不知道今天的楚式財團,將迎來怎樣的巨變和換血。
當然,也可能他很清楚財團上上下下發生的事情,只是身為利益獲取方的他,選擇了冷眼旁觀。
因為,就在昨天,楚星宇獨立經營的公司,在其父強大實力的碾壓下,資金鏈完全斷裂,公司宣告破產。
雖說用於兩人對壘的這兩家公司,和楚式財團比起來,連根蚊子腿都算不上。
但楚星宇的失敗,則象徵著他對財團原掌控者挑戰的失敗。
楚式自古便遵循優勝劣汰的法則,對於失敗者,就只有一個結局。
那就是永遠的離開楚式。
不管楚星宇有多少的苦衷,有多少的才華,都沒有施展出來。
或者財團里,有多少董事,認為楚星宇值得培養。
可當他向父親發起挑戰的那一瞬間,楚星宇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勝則生,敗則死。
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人逼迫他,自然也不會有人挽留他。
畢竟這規則,在楚式傳承了上千年,沒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去違逆。
而今天,就是楚星宇,要離開楚式的時候了。
在楚式輝煌的歷史上,也曾有過很多次這樣的時刻。
但那場景似乎都是悲慘凄然。
從未有像今天這般盛大的境況。
幾乎楚式上上下下所有的員工,都自發的來到了楚式財團寬敞的大廳,連外面的停車場,和道路兩側,都擠滿了人。
他們,都是來為楚星宇送行的。
那躁動的現場,足足動用了兩百多名保鏢,才堪堪維持住了秩序。
而此時的楚星宇,站在大堂里。
身上依舊穿著西裝,只不過不再是材質頂尖的高定,可就是那一身普普通通的西裝,穿在他身上,還是顯得無比精明幹練,氣度雍容。
楚星宇在公司消失了足足月余。
如今再次出現,眉宇間,依舊散發著與生俱來的自信。
只是俊逸的臉龐上,平添了幾分滄桑。
他平靜的站在那裡,身邊只站著一個佝僂著後背的老管家。
那被擠得水泄不通的大廳里,所有的人,都自覺的給楚星宇空出了一個半徑十米的圓圈。
他站在裡面淡淡的笑著,神情不悲不喜。
目光隱隱鎖定著不遠處那個私人電梯,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可楚星宇沒想到的是,他在苦苦等待的人,正在一眾董事的簇擁下,遠遠的觀察著這個他最得意的兒子。
即便楚星宇敗在了他的手下,卻依舊是他心中的驕傲。
「楚董事長,你看阿宇的威望多高啊,再加上他在商業上獨到的眼光和潛能,若是能順利繼承你的衣缽,未必不能讓楚式走上一個新的巔峰啊!」
「是啊,董事長,要不就再給大少爺一個機會吧?」
「就這樣把星宇趕走,實在是太可惜了啊,他這麼多年來,為財團做出的貢獻,我們這些老傢伙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可比星河強太多太多了!」
「對啊,董事長,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若是今天阿宇真的離開,日後董事長你也會後悔的啊!」
那面容和楚星宇七分酷肖的中年人,背負著雙手,平靜的聽著他們的爭論,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在他們齊齊閉上嘴,將期待的目光投過來的時候,他才頭也不回的淡淡開口。
說得也很簡單。
「可是他輸了,成王敗寇,如此而已。」
中年人冷冷的說著。
那群董事,說得是能力,是人情。
而楚父說的是事實,是規則。
楚星宇既然選擇了開啟宿命之爭,那輸了,就必須要承擔後果。
這沒得辯駁。
雖然楚父很清楚,星宇是故意輸的……
楚董事長話音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那不容置喙的絕對權威,正是由實力所決定的。
楚父站在高處,最後看了楚星宇一眼,轉身就朝著那私人電梯走去。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下去,送他最後一程了。」
「這……」
「董事長?」
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下意識的想要爭辯。
可剛張開嘴,就都不約而同的把嘴裡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著,跟在了董事長的身後。
不一會兒,董事長帶著一眾董事,從那部私人電梯里走出來。
本來還嘈雜的人群,瞬間變得寂靜下來。
那氣宇軒昂的中年人,被眾星拱月般簇擁在中心,目光和楚星宇平靜的對視著。
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董事長身後跟著的董事,都在十米開外停下了腳步。
「父親,你來了?」
楚星宇微笑著鞠了一躬,和平常沒什麼兩樣。
楚父看著他的眼神,卻很複雜。
「星宇,你真的決定了么?」
「呵呵,父親,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不應該在我最後收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么?」
楚星宇淡淡的笑著。
楚父輕嘆一聲,回想起兩人之間的操盤之戰。
在對峙的過程中,雙方有來有回,看起來不相上下,卻是楚星宇始終佔據著上風。
直到他變守為攻,那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操盤手段之奇詭,是楚父生平僅見。
而在那般凌厲的攻勢下,楚父只能邊守邊退,最後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然而,就在他瀕臨絕望,想要放棄的時候,楚星宇竟突然露出了一個致命的破綻!
當時的楚父沒想那麼多,立刻聚集了全部的力量,朝著那破綻猛攻過去。
沒想到,竟輕而易舉的摧毀了楚星宇的資金鏈,讓他一敗塗地。
直到他見到兒子一臉風輕雲淡笑容的時候,楚父才知道,楚星宇是把勝利拱手相讓的。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弟弟,楚星河。
那個他一開始就放棄培養的孩子……
想到這裡,心硬如鐵石的楚父,也有些動容。
「阿宇,值得么?」
父親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了一句話,裡面卻夾雜著無數的情緒。
聽到這句話,楚星宇臉上的笑容,終於真誠了許多。
「父親,星河很聰明,他不比我差的,以前只是你沒發現,不過您現在開始培養他也不晚。若是論謀略的話,他已在我之上,只是在遭逢巨變之後,他的性子有些陰沉,堂皇之氣少了一些,父親,你日後一定要多多關心他,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楚星宇說著說著,發現父親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他嘴角一揚,笑得更加燦爛。
「父親,我知道你也很愛星河,只是為了梳理我的威信,一直在刻意的壓抑著您真實的情感,現在我走了,您就只有星河一個兒子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把你的愛,全部都給星河,比起那個位置,我想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個。」
聽著楚星宇淡淡的話,楚父心中五味雜陳。
他沒想到這兩兄弟的感情,竟然那麼好。
沒想到星宇,能為了讓星河走出陰霾,重新找到人生的目標,寧願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
也沒想到,他自己以前的教育方式,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星宇,我,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楚父緊攥著雙拳,說出這一句淡淡的話,似乎就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讓父親這般驕傲冷漠的人,能主動認錯,楚星宇既詫異,又歡喜。
「不,父親,您沒有錯,只是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可以對任何人心狠手辣,可唯獨看不得星河受委屈,這是我致命的弱點,所以,是我不適合當這個董事長,現在離去,挺好的。」
說著,他將胸前別著的楚式紋章摘下,塞到了父親的手裡。
「父親,孩兒不孝,你好好照顧好自己。」
話音未落,楚星宇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起身便走,毫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