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質問

?「砰砰砰！砰砰砰！」

隨便穿了身黑色運動服，把頭髮一紮的蘇秦站在一個公寓門前大力拍著，她本來也不想這樣直接拍門的，可是門鈴按了半天毫無反應，就連聲音也聽不到，十有八九是壞了。

「砰！」

她又拍了下，正準備順著拍第二下的時候手卻停住了，站在那想了下又低頭翻起了包，幾下翻出一張名片，上面用楷書寫著『資深心理醫生-佐道』兩行大字。

不急不緩的把名片收回手包，蘇秦深吸一口氣，然後用迄今為止最大的聲音吼道：「佐道！你這個江湖騙子！快點給我開門！」

「第一，房間里沒人的話是沒法開門的，喊再大聲也沒用」

一個很是淡定的男聲傳來，蘇秦愣了下，因為那個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

蘇秦轉過身，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個一張撲克臉的心理醫生，此時的佐道穿著一件被汗水侵濕多半的白色短袖T恤，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胸肌以及上面的六塊腹肌，之前穿著白大褂不顯，這樣一看，這傢伙居然還挺結實的。

他在脖子上掛著條深藍毛巾，運動褲運動鞋，頭上的黑髮似乎剛剛被擦過，顯得有些凌亂，看到蘇秦轉過來，佐道面無表情的推了下眼鏡。

「第二，我不是江湖騙子，是一個資深的心理醫生」

順便在『資深』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資深？你這個奇怪的傢伙，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蘇秦挑了下眉，就算這傢伙現在男人味很足，身材又很誘人的樣子，但那也不能阻止蘇秦質問的決心！

「做了什麼？」

佐道俯視著蘇秦重複了遍，他剛準備再說點什麼，眼鏡下的黑瞳卻轉向了右側的大紅色公寓門。

也在此刻，門開了。

「哎呦~這不是佐醫生嘛」

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媽，身材臃腫，一雙眼睛綠豆般大，轉來轉去倒是很精明的樣子，大媽就是用那雙綠豆眼在開門說話的這幾秒內把眼前的一男一女掃描了遍。

強調一下，這裡說的掃描，是指包括性別長相，身高年齡，首飾衣服，情景神情等一系列特點的觀察，而通過這些觀察，大媽很輕易的便得出了一個讓她嘴角微揚，以及今晚可以在麻將桌上聊起的八卦信息。

「我道是誰這麼吵呢，原來是佐醫生啊，有什麼回去聊嘛，怎麼每次都在樓梯口，多鬧人呢是不是」

留下這麼一句意味深長信息量頗多的話語后，大媽便關上了大門，關上門口還不忘在門后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這次賭贏了！我就說哪有什麼規律不規律的！哈哈，老張家，這次你可輸了~」

樓道里的兩人相對無言。

佐道是無語的繃緊又鬆開了右手，蘇秦則是微眯著眼盯著佐道，一邊緩緩的點著頭，一邊露出一個終於抓到你這個大灰狼的表情……

「哼，還每次？你這個……哎？你幹嘛！？」

「嘭」

兩秒的時間，佐道果斷的掠過蘇秦，用掌紋讓門瞬間解鎖，然後順手一把把蘇秦拉進房間，順便關上門。

「喂！你幹嘛！辯解不成改暴力殺人啦！？老娘可告訴你，我可是跆拳道黑帶三段！虐你鬆鬆的！」站在門前的蘇秦雙腳一錯，一手指著進門后就直接朝右邊走去的佐道，那個小太妹的氣勢估計年輕時候也是混過的……

只可惜，人家完全不鳥她：「喂！喂！你幹嘛啊！進去拿槍嗎！我可告訴你我身上帶有瞬間報警器，只要輕輕一按警察就會知道我在哪，到時候你這個江湖騙子就死定了！喂！喂！」

在蘇秦的咆哮中，那個穿著T恤的男人就這麼直接的把手掌按在右側的牆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牆上出現的門洞，接著那門也一起關了……

「搞什麼！？」

蘇秦奇怪的看著那個又變的齊整無比的牆壁，這個功能倒是沒什麼特別，近幾年新出的，只要願意加些錢，公寓門都可以變成這樣，本來她也是準備搞得，不過在兩次晚上出來喝水然後摸黑找不到房門后就放棄了。

「不會真的要使壞吧」

嘟囔了一句，蘇秦黑眸一閃，隨即敏捷的一轉身，把手放在了大門門把上猛地一按，充滿活力的樣子和之前那個頹廢虛弱的女人似乎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咔吧，門開了。

「哎？不是要使壞啊……話說回來，裡面用這麼先進的門，大門卻反倒是最簡單的版本，恩，這個佐道一定是個心理變態，把別人催眠然後暗自使壞的那種。」

蘇秦看著被打開的門縫緩緩點頭推理道。

十秒鐘后，蘇秦開始打量起這個房間。

這裡正是之前蘇秦來做心理諮詢的房間，整個房間採用西式復古的裝扮，鬆軟的棕色花紋，暗紅色的辦工桌，桌前兩張鋪著舒適毛毯，看不到椅子腿，但卻可以旋轉變換方向的杯型座椅。

房間兩邊都是書櫃，上面密密麻麻擺滿各種書，牆壁下半部是木質褐色，上半部則又變為比較暗的磚紅色，房間四角各放著一個音箱，現在沒開，屋內倒是始終帶著一股淡淡的熏香，給人很溫暖安全的感覺。

可問題是，她可不是來參觀房間的啊！

一分鐘后……

「喂！你到底幹嘛啊！快出來啊！我喊非禮啦！！！」

蘇秦拍牆中。

兩分鐘后……

「非禮啊！搶劫啊！殺人啊！強暴啊！拐賣幼女啊！販賣毒品啊！」

五分鐘后……

「我要報警了啊！我真的要報警了！！！！」

六分鐘后……

「哼！想跟我比耐心？想得美！老娘今天睡了二十個小時，活力值滿分！」

蘇秦盤坐在地上。

十分鐘后……

「開門啊！出來單挑啊混蛋！」

蘇秦一腳一腳的踹牆中。

十分零十秒……

「哎！」

正踹出一腳的蘇秦忽覺眼前牆壁一閃，自己那腳便穿過牆壁直接踹向了牆后露出的身影。

「踹壞要賠錢的」

只見佐道右手柔柔一掛，蘇秦踢出的右腿便被直接帶到佐道右側，接著右手順著弧度朝上微揚，蘇秦那本來略有些失衡的右腿竟是神奇的回到了原位，人也猛地一下站直了。

「太極？」

蘇秦瞪大眼睛盯著眼前的佐道。

「不是」

佐道看了她一眼，直接從蘇秦身側走過，這時蘇秦才發現，他已經換了身衣服，而且身上那股和上次見面一樣的洗髮液香味證明這傢伙還順便洗了個澡。

「哈？不是？那你那招是什麼？」

蘇秦跟在佐道屁股後面追問道。

「無關緊要」佐道一直走到辦公桌前的左邊的椅子坐下，穿著拖鞋的腳一踩地面，將自己轉向蘇秦的位置，他微揚左手示意對面的空椅子：「有什麼要談的請坐下談吧」

「又想忽悠我是吧，哼，坐下就坐下」蘇秦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瞪大那雙本就不小的黑眸盯著佐道：「說吧，昨天的治療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還有那個藥片是幹什麼的？」

「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簡單地鼓勵，並告知你另一種可能性而已，至於藥片，那只是幫助你平靜精神，加強心理暗示的輔助品而已。」

佐道淡然說道，還順便把腿也翹了起來。

「少給我扯那些沒用的，心理暗示怎麼會那麼有用？而且心理暗示的話不是應該聽我自己的話嗎！可夢裡我明明一直想著要那個女孩逃跑，她卻不緊不慢的又是拿油壺，又是設陷阱，最後還殺死了狼頭人！最重要的是！夢裡最後我可是聽到了你的聲音！說什麼『再見了，夢』，回想一下，夢裡那個女孩的作為，根本就不像我！說！你是不是催眠了我或者給了我某種奇怪藥品！要不然怎麼這次的夢這麼不一樣！」

蘇秦一拍椅把大聲質問道。

「沒有催眠或任何非正規手段」佐道推了下眼鏡：「至於你這次的夢，很明顯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在夢中我們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夢，有時就算隱約知道也無法操控，而夢中的人物往往會做出和所謂自己的邏輯相悖的事情，但有時，那也是自身潛意識的一種體現」

「以此為前提，用邏輯來解釋你的夢就很容易了」佐道把放在椅把上的右手翻起：「雖然不懂你說的油壺陷阱，但從女孩放棄立刻逃跑，反倒選擇殺死狼頭人這點看，那正是你潛意識裡希望正面面對，徹底解決問題的決心，而由於你的心理暗示，最終也做到了這一點。」

蘇秦將信將疑的望著佐道，右眉微揚：「那我在夢裡聽到的，那個女孩用你的聲音說出『再見了，夢』這話又怎麼解釋？」

「『再見了，夢』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那是你的潛意識在表明噩夢終於結束，至於為何會出現我的聲音，那是因為正是我告知了你心理暗示的可能性，而當夢中女孩表現出格外的勇氣時，你同樣會有種我在幫助你的潛意識，畢竟以你的正常邏輯，在那個噩夢中很難獨自解決，所以在最後，你選擇用我的聲音來給自己的邏輯一個解釋。」

佐道說到這兒深深的看了蘇秦一眼：「而事實上，那正是你自己被忽略的勇氣，任何事情都是如此，面對無法控制的環境時，人多少會有軟弱的一面，但有的時候，只有正面去面對，總有解決的辦法……最強的，永遠都是自己。」

「恩……」

經佐道這麼一解釋，蘇秦還真是有種很有道理的感覺，雖然還是覺得夢裡那個女孩的反應怪怪的，但是細想一下，似乎佐道說的的確很對，自己睡前不正是對著鏡子說要殺了那個狼頭人嗎？

想通了之後，蘇秦再看向佐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尷尬笑容：「那個……我明白了……今天……不好意思了啊」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佐道說著伸出手拍了下桌上一個頂端帶著按鈕的木質盒子，然後把它轉了過來，原來這個背面看樣式復古的盒子居然是一個計時器：「從剛剛坐下算起，一共花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本來打電話的話是不會收費的，但是在我的工作室進行諮詢，就並非無償了，畢竟你的出現打擾了我原本的生活計劃。」

「哈？就五分多鐘還收費啊！五分鐘能打擾你什麼計劃啊！」

蘇秦瞪大眼瞅著那個計時器，話說這貨什麼時候按的？恩，應該是他剛剛過來坐下的時候乾的。

「6點至7點的時間，我原本要洗一小時的澡，現在變成只洗了十分鐘，所以總的來說，你欠我一小時，正常來說應該收700塊，不過勉強按照最低消費，一共500塊，承蒙惠顧」

佐道站起來，說道承蒙惠顧的時候還很有禮貌的頷首示意。

「啥！？才五分鐘就收500塊！你怎麼不去搶啊！而且大男人的幹嘛洗澡都要一小時！」

蘇秦都震驚了。

「非要這樣說的話，你的確是『搶』了我的時間，所以這是補償」

佐道一邊說著一邊繞過蘇秦的椅子走到辦公桌后，熟練的拉開左邊抽屜，拿出了一個刷卡器擺在桌上，接著又拉開了右邊的抽屜，還不忘順口問上一句：「現金還是刷卡？」

「我不付！你這是敲詐！！我可以告你的！！」

蘇秦站起來一拍桌子，惡狠狠的瞪著佐道。

「上次的治療只是試驗你是否能做到心理暗示，但那並不代表今晚或明晚你的噩夢不會繼續，按照我的經驗，至少要毀掉那個噩夢五次左右，才能徹底的完成心理防護，這裡是五片葯，一晚一次。」佐道推了下眼鏡，將從右邊抽屜掏出的小紙袋放在桌上：「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要，有的人運氣好的話一次也能解決噩夢。」

「……」

蘇秦的眼睛在刷卡器和小紙袋上轉了兩圈，咬了咬牙，最後狠狠的瞪了佐道一眼，氣勢洶洶的喊了句：

「我付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