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月落拒親

21.月落拒親

早上起床后,洛宇遞一份資料給我,「這是我從火部調出來的檔案,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我接過來打開瀏覽。洛宇在一旁給我解說,「『毒門』是流傳了數百年的極其神秘的派別,它的弟子全是研製各種奇異毒藥和下毒手法的頂尖高手。在江湖上走動時都以普通人的身份,極少人認得出他們的真面目,除了毒門掌門和子弟,其他人概不知曉毒門到底有多少口人以及具體是哪些人。毒門門規極嚴酷,一旦抓住叛徒,那麼這個人就成為同門師兄弟的試毒工具,直到被折磨慘死。

「二十年前,毒門內部突起矛盾。掌門的兒子6成風(即如今的鬼血毒王)被族長現與藏書閣一名丫環私通,生下女嬰。掌門礙於門規和家族勢力,勒令兒子處置丫環和嬰兒,否則削去他掌門繼承人的地位。6成風為了保住身份,只好痛下殺手。不料那丫環真正是真人不露相,多年打掃藏書閣自學成才,竟然逃過6成風的毒功,強行帶著嬰兒闖出了機關重重的毒門內府,而且還帶走了藏書閣至寶,毒門開山祖師爺所著的《瑤華毒譜》。掌門震驚,下令散布四方的子弟全力追捕那丫環。」

洛宇接著遞給我另一份牛皮紙密封的油紙卷宗,「天德八年,也就是毒門風波四年後,喬奕剛剛晉陞宰相之位,其夫人元竹子收留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和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女孩,她們自稱母女,很是為相國府惹來了麻煩。元竹子動用了一些手段,幫她擺脫追殺的麻煩,從此毒門勢力一蹶不振。從此那女人伺候元竹子,從不踏出相國府大門口一步。而女孩負責照看相國小姐喬竹悅,兩年後女人得怪病死去,而女孩,就是啟雲。」

「那個女人就是毒門的丫環,啟雲……就是6爺的女兒?」我緊捏著椅子扶手,問。洛宇看著我不說話。

趁著離出去狩獵場還有些時間,我趕去啟雲房間。月落已經在床邊陪著她了。

房間經過嚴格的消毒,飄著中藥的甘澀味道。我換上神醫弟子遞上的白衣,走到啟雲床前。她下半身整個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無一點血色。

「小姐,不要……擔心我……」她全身虛脫一般,吃力地看著我。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趴在床邊,抓緊她柔涼的葇荑。

她苦笑一下,搖搖頭,「不,小姐……就是沒有你,我遲早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拚命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咬牙切齒道:「啟雲,告訴我,到底是哪些個狗娘養的將你……將你傷成這樣的,我一定將他們千刀萬剮……」

啟雲卻精疲力盡地別過頭去,閉眼不語。過了一會兒才說,「他們沒有把我怎麼樣,真的,我還好,沒事……比起毒門水牢裡面關著的叛徒,我受的懲罰簡直……微乎其微……」

「啟雲!」我的手在抖,「我絕不會讓你白白受傷害的!我不能睜著眼讓那些狗男人快活下半生!」

啟雲哀求著看我,「不要這樣,小姐!」

「啟雲!」我控制不住大聲起來,「6成風這樣的卑鄙狠毒冷血之徒,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居然對自己女兒如此慘道蹂躪,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配當你的爹!」

啟雲看我一眼,微吃驚。凄凄落落眨了眨,嘶聲說,「他……終究是我爹……」

「於你而言6成風還有什麼親情?難道就讓他再而三三而四地做惡傷害你嗎?」我顫聲問道,不能置信。

月落在一旁萬分疑惑,看著我們倆,「爹?雲姐姐哪來的爹?」

我繼續激動地陳述,聲音不由自主地哽咽,「那個男人,為了自己的名譽地位,打你出生那天起就不曾盡過父親的責任,居然還要殺掉你娘和你。我們關在皇城地牢地的時候他還使那種慘絕人寰的手段對付你。如此禽獸不如的人,你還要替他受罪?」

啟雲卻還是咬著下唇搖頭,輕輕吐出一個字,「不!」

我緊緊盯著她,她凄凄看著我,眼神里滿是盈盈哀求。對峙了一陣,巨大的悲憤和不解堵得我心口痛,我霍地站起來拂袖而去。

我實在不能理解,啟云為什麼對這個空有血緣關係的鬼血毒王這麼維護,即使他害慘了她。就算他是她的父親,難道他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就能被饒恕嗎?

穿過抄手游廊,清晨微風凄骨,我不知怎麼的全身不舒服,頭有點昏沉沉的,鼻子呼吸熱氣,喉嚨些許的刺痛。

前面拐角處有神醫的兩個弟子在聊天。

「我算徹底佩服師父了,雲姑娘身上二十來種奇奇怪怪的毒,他居然一一化去。」

「不是還有兩種毒無法解開嘛。」

「嗨,你還想怎麼著?換你怕是解不開五種毒。」

「郡、郡主……郡主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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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我按捺著不適感換裝。正在系腰帶,忽然一陣強烈噁心感湧上來,我連忙跑到旁邊架子上的痰盂,乾嘔了半天什麼卻什麼都沒吐出來。頭昏更甚,我扶著架子,抵制昏眩的難受感。

「悅兒,你怎麼了?」洛宇進來恰看到我難看的臉色,急忙走過來抱著我。

「不知道,頭疼,鼻子熱,喉嚨好像也炎了。」我被扶到床上。

洛宇立即吩咐傳夏子傑。我擔憂地看著他,「再拖時間我就趕不到狩獵場了。」

「躺著吧。」他不容商量地打開被子給我蓋上,然後摸了摸我額頭,「這麼燙!怕是燒了,昨兒晚上還好好的?」

「不知道,我噁心想吐……」我突然住口,睜著眼睛看他,臉紅起來,「我……我會不會是……有了?」

最後兩個字聲音低下去,又驚又羞,又喜又憂。驚的是對孩子的降臨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羞的是想不到成親才剛三個月就懷孕了;喜得是我和愛人有了孩子……我終於與這個陌生的時空有了實實在在的聯繫,不再是孤身一人;憂的是好像懷孕只會幹嘔,沒聽說過還會扁桃體炎燒的,懷孕時生病寶寶生出來會健康嗎?

我兀自忐忑不安。洛宇緊緊握住我的手,眸子閃過欣喜若狂的神色,說話居然結巴起來,「悅兒……你是、是說,有喜、喜……」

「我、我不知道……」我自己也語無倫次起來。

夏子傑很快來了,號著我的脈沉吟半天,我幾乎要沉不住氣,他卻一句話都不說,只用探究的眼光看著我,我幾乎全身毛。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抓起洛宇的脈,一左一右同時為我們倆號脈。我怔怔看著夏子傑頭上根根清晰的銀,忽然空虛的難受感湧上來,是不是寶寶有問題?畸形兒?無腦兒?

洛宇輕聲相詢,「神醫……郡主她……」

「郡主最近幾次月事來臨,是否都隱隱腹痛,常出虛汗,腰膝酸軟?」夏子傑問我。

「是的。」我惴惴地點點頭。

「郡主小恙,吃老夫幾劑葯就好,只是……」夏子傑灼灼盯我一眼。

「只什麼?」洛宇追問。

夏子傑捋捋鬍子,長嘆一聲,「這天地下竟有我夏子傑參透不通的病理……」

「我……不是懷孕了嗎?」最後一絲希望要離我遠去了。

他搖搖頭,竟然徑自揮毫寫了一張藥方,揚長而去。

我慢慢轉頭,看看洛宇,忽然一陣昏眩。我是不是要死了?

門口忽然傳來嬌滴滴的問候聲,「臣妾綉容綉雨叩見世子、郡主千歲,千千歲。」

兩位秀麗貌美的女子跪在門外,我聽到聲音,茫然地扭過頭去。

「來這裡幹什麼?」洛宇放開我的手,給我蓋好被子,冷冷問道。

綉容正色道:「臣妾與眾多姐妹在前殿久候郡主多時,眼看要誤了到狩獵場的時辰,故來一探究竟。」

「你們自己去,郡主今天身體不適,留在宮裡歇息。」洛宇眉毛不抬,轉身把夏子傑的藥方交給寧兒叫她去抓藥。

綉容咬了咬下唇,「世子,這不符祖制……」

「難道本世子還要你們來提醒祖制是怎樣的?」洛宇淡淡打斷他們,口氣卻不容再喙,「你們出吧。」

綉容綉雨只好叩退下。臨走前綉容回頭看了看我。我沒有眼花吧,為什麼我覺的她的眼神好像在擔心。

「你眯一會兒,寧兒煎好葯就會過來的。我先去給你寫摺子奏恙,恩?」洛宇坐到我床邊,輕聲說。

「嗯……」我把他的手貼在臉上,心裡堵得慌,失望得想哭。原來不是懷孕,空歡喜一場。

他刮刮我的鼻子,笑道:「看你……將來我們會有很多機會有孩子的,現在先把身體養好的,知道嗎?」

我點點頭。他給我密密實實蓋好被子,俯身在眼睛印一個輕吻。

他轉身的一剎,眼瞼垂下來,眉宇淡遠,如梅花上凝的雪珠。我鬆開他的手,讓他離開。我們兩個人此時此刻的心情,大概是一樣的吧。夏子傑分明知道些什麼,卻不願意細說。或許我得的是不治之症?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聖諭到——」忽然一聲長報。宮裡霎時雞飛狗跳,下人們忙著鋪紅地毯,把庭院打掃一遍,擺上紅燭香案等等等。

深藍色宮裝的小朱子在十來個太監簇擁下走進來,率先出聲阻止我起床,「郡主不必起來,皇上特准郡主躺在床上接旨。」

話是這麼說,可誰真敢躺著接旨啊!

「傳皇上口諭,安琴郡主身體不適,著命其留在楚王離宮五日,不必出席聖祭秋狩獵士大賽。並欽賜長白山老參三支,鹿茸十兩,羅杏安嶺產天麻十兩,生地黃二斤,喀燕黑芝麻十袋……」

我驚詫極了,長孫熙文怎麼知道我病了?

「臣長孫洛宇代妻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宇站起來,向水琪做了個手勢。水琪立即上前,給所有太監一人一錠銀子,給小朱子一錠金子。小朱子也不推辭,把金子放入袖中收好,笑得眼睛只剩一條縫,「郡主可要保重身體,太后都惦記著呢。」

「謝太后和朱公公貴言,還請公公向太後轉達臣妾問候之意。」我回禮。

「咳,今兒太后心情可不好呢,郡主過幾日身子好了,就去好好哄哄她老人家吧。洒家先行告退了。」他話中有話地說完,笑眯眯看看我,領一班太監走了。

我看了洛宇一眼,他微不可見點點頭。

不到一刻,火部的暗報飛鴿傳書回來。今天一早,皇帝離宮一個小太監伺候皇上起床,現他中衣肩膀上有幾點血跡,大駭,遂宣太醫報告太后。太醫診斷後向皇太后報告曰,皇上前日肩膀中刀,只胡亂包紮敷了一點葯,后傷口開裂化膿,還著涼傷風。皇太后勃然大怒,斥責皇上為何不為社稷江山保重龍體云云……

這病來得蹊蹺。中午的時候我起高燒,忽冷忽熱,還感冒流涕,鬧得整個離宮不得安寧。洛宇哪兒都不敢去,就留在房間里辦公,月落也在房間里照顧我,一會兒敷毛巾一會兒熬藥。

我燒得迷迷糊糊的,頭痛欲裂,左躺右翻都不舒服。

「要不要喝點水?」在一邊做針線活的月落立即問道。

「不要。」我煩躁地回答,兩頰熱得難受,身上怎麼捂都不汗,燥熱虛緊,舌苔乾澀。

「月兒,講個故事給我聽吧……」我說。

「奴婢講故事?哈?」月落哭笑不得,「還是唱支歌吧。」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訓落床,聽朝阿媽要趕插秧羅,阿爺睇牛佢上山崗,喔……蝦仔你快高長大羅,幫手阿爺去睇牛羊,聽朝阿媽要捕魚蝦羅,阿嬤織網要織到天光……」

這下輪到我哭笑不得,洛宇在一旁撲哧一聲樂不可支。

下午我一直昏昏半睡半醒,意識朦朧,出了一腦門的虛汗。

「我想吃山楂果……」我翻個身含含糊糊說著,不由自主心酸起來。今年夏天在落雨行府雪池在楠京帶過一些山楂給我,那是一個雲粵的生意夥伴給他捎的。

啊,我的家鄉,如今離我千里萬里遠,今生今世都無法回去了嗎?再也無法吃上最正宗的信宜山楂果了嗎?

「小姐,快起來,雪池來看您了!」朦朦朧朧中覺得月落在推我,猛然驚醒過來。

月落給我披了一件外衣,扶我坐起,在背後墊了個枕頭。

雪池進來先朝洛宇恭恭謹謹跪下,「雪池拜見少爺。」

「起來吧,我去書房坐坐,你陪你喬姐姐說會兒話。」洛宇微笑著放下手中書卷,朝我微頷,喊水琪進來推他的輪椅出去了。

雪池站起來,眼睛看著我的臉,好象第一次認識一樣端詳。

我笑了笑,「最近還好嗎?怎麼進得來這裡?」

他低頭下去,「皇上生辰舉辦晚宴,戶部派我來算算支出。我從皇上那邊出來,就偷偷溜過來了。我……我還悄悄去了王府一趟,看了舞兒……」

「沒事兒,小心些不要讓人看見就好了。」我輕聲安慰,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

他臉忽地微紅起來,踟躕了一瞬,給我一包東西,「那個……舞兒說,喬姐姐燒,給您捎點愛吃的山楂……」

我驚喜地接過紙包,奇怪地問,「舞兒怎麼知道我燒了?」

「我告訴她的。」剎那他恢復了冷靜內斂。

「雪舞真是……咳……個好孩子,咳咳……」我咳嗽起來,趕緊拿起床邊的手帕擦鼻涕。

雪池走到桌子邊,自茶壺裡倒了一杯茶,看了看,忽然微蹙眉頭。

他轉身輕聲對月落道,「月落,把茶換了吧。喬姐姐感染了風寒,最好別喝這性寒的花茶。紅茶性熱,普洱溫和,都挺適合現在喝的。照顧小姐要注意些。」

月落朝他吐吐舌頭,笑著說,「知道啦,探花侍郎大人!平時都是雲姐姐料理這些的,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喊住她,把紙包遞過去,「月兒,別忙著走,咳咳,把山楂果拿去洗洗,我現在好想吃。」

「不用,我……我妹妹仔細洗凈了才拿來的。」雪池解釋,向我微笑。

我拈起一顆果放嘴裡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可口極了。澄黃的果子洗得乾乾淨淨的,一顆顆圓潤飽滿。我貪婪地又咬一大口,唔,好吃極了,吃到家鄉的特產太棒了,頭痛一下消了一半。

「雪池,你要不要?很好吃啊,雪舞真有心,把好的果子都挑選出來了。」我把紙包遞過去。

他搖搖頭,只坐在一邊看我吃。月落沏了茶回來,雪池接過茶杯吹涼了,遞給我,「小心別燙了。」

我對他笑了笑。

雪池走之後,月落給我換下額頭捂熱的毛巾,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拉住她衣袖,悄悄問道:「月兒,雪池好不好?」

月落洗著毛巾,回頭嫣然一笑,「好呀。」

「你想不想嫁給他?」

「不想。」

我驚訝地撐起身子,「你不是喜歡他嗎?」

「哦呀,原來這個!」月落很高興地笑了,「我以前是喜歡他來著,不過……」

「不過什麼?」

「雪池對我很好很溫和很照顧,可是我總是覺的他眼睛在看別處……不是真的眼睛在看別處,」她歪著腦袋使勁想,努力用適合的措辭,「而是……他的心就不在我身上,在很遠的地方似的。我努力過去抓住,現在已經放棄了。」

然後她興高采烈,「我現在喜歡嚴廷鋒那賊子……」

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看看外面,沒有現任何人,臉蛋忽地紅起來,「小姐,我給你說……我我、我已經親過嚴廷鋒了……」

我吃驚得差點噎氣,好吧好吧,我承認為我十六歲的時候初吻也沒了,可是月落是古代人啊!

「嚴廷鋒他喜歡岳姑娘不是么?」我不理解。

「對啊,不過我不介意,」月落沒有覺察我一點一點變白的臉色,「小姐,我想嫁給他。」

「他會三妻四妾……」我喃喃。

「這很正常啊?」月落不解地看著我,「小姐,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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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夢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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