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徐家反應
不是徐夫人，卻是徐浩清。
天知道靜姝在聽到通報的時候，心裏落差有多大。
虛驚一場后，思維回歸正常，她疑問浩清怎麼這時候來醫院，這個時間浩清應該明明在學校上課啊，所以等看到浩清熟門熟路在辦公室門口等她時，她立刻要問。
然而浩清沒有給她機會，沖她撲過來時，卻是率先急着問:「阿姝姐姐，你和陳大哥的事是真的嗎？」
靜姝扶住浩清，意外道:「你母親讓你來的？」她以為徐夫人不能出馬，所以支使女兒幫她跑腿。
不妨，浩清卻搖搖頭:「不是我媽，我媽說了阿姝姐姐好多不好聽的話，我氣不過就和她大吵了一架跑出來找你。」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眼睛裏滿含希冀，又問:「阿姝姐姐，我媽說的是假的對不對，你喜歡的明明是我哥哥，怎麼會是陳大哥？」
靜姝疑惑地看着浩清，一時不確定她為什麼反應也這麼大。
她按住浩清一直猛烈搖晃她手臂的手，想了想，輕聲道:「浩清，我不明白你為何問這個，但我不能騙你。我喜歡的是陳卓英，並不是你哥哥。」
浩清驚呆了，不可置通道:「怎麼會？為什麼？阿姝姐姐不應該和我哥哥在一起嗎？」
難道在徐家人眼中，她必須得愛上浩森嗎，就這麼理所當然？
靜姝有些無語。
對於徐夫人，她可以當面反問。
可浩清還是小孩子，有些話卻無法說出口。
靜姝搖搖頭，牽她進辦公室，倒了水給她喝后，才道:「浩清，我和你哥哥沒有在一起，我們沒有緣分，很早的時候我明確和你哥哥說過，我不清楚他為什麼沒和家裏挑明，讓你們誤會到現在。」
「真的沒有可能嗎？」浩清祈求道:「阿姝姐姐，我多麼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嫂嫂！」
靜姝走過去，蹲下和她平視:「浩清，我很抱歉讓你失望了。」說着拉起手，道:「雖然我們沒緣分成為姑嫂，但我們可以是姐妹。難道不能成為姑嫂，我們以後就不能好了么？」
「……不是。」浩清囔囔:「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和我哥在一起。」
靜姝嘆口氣，知道她一時轉不過彎來，摸摸她的頭，道:「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浩清，等你之後遇到就知道了。」
浩清低着頭不言語。
靜姝嘆息一聲和她一起蹲著，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靜姝想到剛才未來得及問出口話，道:「對了，浩清，你說是從家裏過來的，這時候你怎麼在家，學校不上課嗎？」
浩清抬起頭遲疑道:「我媽說我在學校吃不好穿不好，接我回家養兩天。」
靜姝才聽說這個事，驚訝道:「那你在家幾天了，準備什麼時候返校？」
浩清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說着，忽然生氣又道:「不過我現在也不想在家了，看見我媽就生氣！」
靜姝見她思維又轉到她媽那裏去，拉住她強調道:「浩清，今天回家就收拾東西回學校吧，別讓家裏的事影響你。」
浩清點點頭道了聲「我知道了。」聲音略有些勉強。
靜姝道:「你們的課程緊，我怕你空白幾天跟不上，所以要趕快回去知道嗎？」
浩清微微露出委屈的表情:「阿姝姐姐，我跟你說，你別生氣，其實我有點不想去學校了。」
「為什麼？」
浩清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來。
靜姝心裏着急，但還是耐心問她:「是學習問題嗎，課程太難？」
浩清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道:「……我學不進去。」
「為什麼學不進去？」
「我發現學的內容和我原來設想的不一樣，我想像阿姝姐姐這樣在醫院，而不是枯燥的學習。」
「傻孩子，你以後會和我一樣在醫院啊，但它的前提是你得先在學校學習，學得一身本領打好基礎以後才可以來醫院，這是一個過程。知道嗎？」
「我知道，但我現在真的學不進去，所以我媽一去接，我就回來了，想着沒準休息兩天就好了。」
靜姝看着她，不知該怎麼說好。浩清這種情況還不能硬說，硬說只會增加她的厭學情緒。
為今之計，只有安慰和鼓勵。
「那行，就按你說在家休息兩天醒醒神兒，但不能時間太長了，不然課程真的會落下。到時再趕，就更難了，知道嗎？」
浩清點點頭:「我知道的阿姝姐姐，我以前向你們保證過要好好學習的，我一定會堅持下去，就是這兩天先在家休息。」
靜姝聽她這樣說，稍稍放下了點心站起身來，她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想着憑經驗給浩清列個學習表，讓浩清能像她上學時候那樣輕鬆一點，卻聽到浩清忽然問她:「阿姝姐姐，……你和陳大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正說着學習，怎麼這丫頭腦袋瓜又拐回到這上面去了？
靜姝嘆息一聲，停下筆抬頭看她:「很早了。」
「有多早？」
「或許見他第一面開始。」靜姝回憶著，臉上不覺露出微笑。
浩清低下頭摳了摳手，又問道:「……陳大哥對阿姝姐姐好嗎？」
「什麼才能叫好呢，這種事沒法定義的，我覺得他對我挺好的就行。」靜姝不以為意地埋頭寫字。
「你們會成親嗎？」
「現在說這個還言之過早。」
「為什麼？阿姝姐姐難道不想和陳大哥成親嗎，還是說……陳大哥不想？」
浩清臉色突變，眼睛裏疑惑，吃驚變換，到說出最後一個問句時，眼裏又忽然閃出一絲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竊喜。
可惜靜姝不知道，她專心寫着字，繼續無所謂道::「都不是，不是不想，是現在還沒考慮這個問題。」
送浩清走的時候，浩清心情已經陰轉晴。靜姝把列好的學習表給她裝好帶走，再三囑咐她一定要快點返校，回頭再去學校看她，不想浩清忽然改變了原來的計劃，說她回去就收拾東西回學校。靜姝詫異她念頭轉換之快，但不管怎樣，這是好事，再次鼓勵她一番，送她出了醫院大門上了家裏的專車才放心回去。
這時候的靜姝不知道，在她轉身後不久，浩清透過車窗玻璃望着她的背影露出幾分從未有過的複雜神色。
風波影響不了靜姝，她照常憑自己的意願生活，不過別人可不這樣想，在徐夫人和浩清相繼來找過顧蘭洲和靜姝后，得到消息的徐家大家長徐景山不可能再坐視不理了，他親自到督軍府為自家夫人的不恰當舉動賠禮。這也是兩家，首次把兩個小輩的問題擺到枱面上說，不是以前預料中的美好結合，卻是遺憾撇清，長輩們的複雜心情無可言說。
兵分兩路，靜姝那裏，徐浩森也來找她道歉來了。
其實，浩森對這事知道的晚，他課程緊常駐學校，對家裏的事沒有那麼靈通，還是浩清回校后尋他說了這事，他才知道。這一了解，他立即抽空回城解決此事，讓父親去督軍府，他來找靜姝，父子倆各自負責一方面。他到醫院的時候，靜姝已經下班，他又尋到元帥府，才知道靜姝此時並未回府。
靜姝去哪裏了呢？
不用多想，浩森已經知道答案。
他心裏的一腔歉意，瞬時被澆的生涼。即便元帥夫人挽留，他沒有等靜姝回歸，便告辭而去。
形單影隻的闕闕公子，這本不應當是徐浩森本該有的樣子。
元帥夫人送浩森走的時候，看着年輕人的背影，不禁嘆息一聲。
與此同時，靜姝其實正在往回趕，不錯，她下班后沒有立即回元帥府，是和陳卓英一起出去吃飯了。卻並不是和陳卓英一個人。這一次，同行的還有兩個和陳卓英關係好的小組成員，靜姝都認識的，張驥和梁曉。
三人一起到傷兵醫院門口等靜姝下班，梁曉一見靜姝，就驚訝道:「靜姝小姐，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話沒說完，就被張驥一巴掌拍在肩上:「你就裝吧，卓英一說來醫院找人，你非跟着，明明就知道他是來找靜姝。」
「胡說，是你要跟我才跟的，不要冤枉我。」
「嘿，不承認了是吧？」
「明明是你騙人！」
靜姝忍不住笑起來，這倆人還真有意思，每次碰到他倆都是在拌嘴中度過。她挽住陳卓英的手臂，問他們三人怎麼聚到一起，才知道他們小組今日全部回程是有要事。
他們是來申訴的。
他們一行到元帥府，面見元帥之後，其餘小組人員各自去忙，陳卓英想趁回程這點時間看看靜姝，張驥和梁曉非要跟着一起，才有了現在這個局面。
靜姝並不介意多兩個電燈泡，她只是疑問陳卓英他們小組成員申訴是申訴什麼？
說起這個，張驥不由分說就慷慨激昂地接過了話語棒，陳卓英搖搖頭，只好讓他來說。
原來，承蒙元帥青睞，當初軍校職務安排時，不止陳卓英，他們其餘小組成員也有到軍校任職。
比如，其中領頭袁先生，人生閱歷豐富，革命經驗充足，被任命為軍校四大執委之一。這個任命舉足輕重。
其餘眾人，
張驥博淵善辭，被安排在組織部。
梁曉文筆生花，被安排在文宣部。
……
小組十二人，八名有具體職務，分散在學校各處。這本來是好事，開學至今，為了不負元帥的安排，他們盡心儘力，發揮所長，為學校貢獻光和熱。
不曾想，近一星期內，他們當中有四人都被無理由革職頂替，非但如此，袁先生也反映，就連他這個位置也面臨撤掉的危險。
一而再，再而三出現這種狀況，他們再傻，也知道有問題，遂找直接權利人校長孟橋山反應問題，但幾次三番，孟橋山都避而不見，沒辦法，他們只好找元帥申訴。
靜姝驚訝:「是孟橋山做的？」
「是。」
「這個孟校長為什麼？」
陳卓英:「通過和元帥的談話得知，根本原因是孟校長不相信我們。」
張驥:「孟橋山不相信我們這些以個人身份加入民主黨的工農黨成員，即便我們一心為統一戰線，並且得到元帥和民主黨內部認可。」
靜姝疑問:「那元帥有什麼反應？他能眼睜睜看着孟橋山不斷地挑戰他的權威，你們的職務可是他首肯的？」
說起這個，想到馮韜，她急問陳卓英:「孟橋山不會對你也有企圖吧？不然他為什麼把馮韜弄來？」
陳卓英拍了拍他的手，不讓她着急，先回答她第一個問題:「因為孟校長極力渲染我們成員極有威脅性，並說軍校是民主黨創辦的學校，外黨成員本不能參與，且言詞殷切，黨部內聽了他的建議，一時權衡不定，元帥也不能過多言語，以免有袒護之嫌。」
梁曉則接着回答靜姝的第二個問題:「卓英暫時沒有大的麻煩。他在政治部堪稱第一勞模，在學生中呼聲也很高，孟橋山短時間找不到他的錯處，不敢強行卸職。」
雖然這樣說，靜姝還是平添了許多擔憂。
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孟橋山孟校長，他回承京后，倒將反對兩黨融合的大旗攥到了手裏。
若說以前林敬堯一系都是在暗處，這孟橋山回來，兩撥勢力合流后，卻是將反對這兩個字挑到明處。
他們要幹什麼？僅僅是反對工農黨成員嗎？
回元帥府途中，靜姝坐在人力車上，越想越覺得這裏面水很深，讓她不敢再往下延伸，她有心回去問問元帥夫人，思緒正沉浸在計劃里，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剎車聲，一輛軍車驟然從路邊衝出擋住乘載着她的人力車的去路。
拉車的漢子被軍車忽然一攔差點撞到車上，靜姝坐在後面也是豁然向前栽倒，兩人都有些火起，正要抬頭問罪，那軍車車門被人打開，走下一個人。
漸黒的天色里，靜姝辨認一番，微微皺了一下眉，才喚道:「浩森？」
拉車的漢子見她發聲，問道:「小姐，您認識這人？」
靜姝點點頭，下車，付了錢給拉車的師傅讓他先走，她才拉了拉肩上的背包，疑問著向軍車旁邊一動不動的人走去。
徐浩森看着纖細的身形一步一步走近，一雙眼睛似閃著亮光，道:「阿姝，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