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如一夢中

還如一夢中

人生愁恨何能免?**獨我情何限!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

清冷的晨霧緩緩將空寂的落雲山從黑夜中顯現出來,刺目的光線透過小屋外高大的樹木滲進禪房。子堯默默斜倚在烏木門邊痴痴凝望著屋內床榻上那沉睡迷人的身影。

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看過她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偏激的以為她的心裡沒有自己;他只知道自己為了自私的**而給她種下無法挽回的情毒;他只知道自己為了讓子沐痛苦卻把她送到了另一個男人的懷裡,卻現自己才是最痛的一個人;而如今卻現自己所做的一切盡然全都錯了?不甘、憤懣、痛苦、絕望、還有悔恨如一把鋒利的尖刀,在他全身一刀一刀劃下,深可見骨。

如果這是天意?如果上天註定這就是他要走的路,那他就放開她,從此過後,生命中就只有仇恨,只有殺戮。他盡量讓自己想起母親的死亡,想起那些必死的仇人,他讓自己的心冷硬起來。對,要絕了這個女子所有的念想,他給不起她要的幸福快樂,他給不了…….

床榻上的水月彷彿動了動,她有些痛苦的蹙了蹙秀眉,頭還有些痛,她努力回憶著失去知覺前的所有事情,當回憶剛剛停留在子堯那雙泣血的眸子時,不由得「啊」了一聲猛得坐起。

她清楚的記得子堯當時的兇險,記得那不斷湧出的鮮血,強烈的不安和恐懼充塞心頭,她要去看他,她要去找他,她要確定,那個人還好好的。費力站起身來,她跌跌撞撞就往門外跑。

「你想往哪裡去?」眼前光線一暗,婉轉悠揚的聲音便在她耳邊響起。翻飛的長柔順光亮,絲般的細滑,但卻不再是黑如墨玉。銀色的絲在太陽的映射下泛著淡淡金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而後一陣熟悉的幽香飄於鼻端,淡淡冷冷的,但卻讓她體內的血都沸騰起來。

水月痴痴傻傻的望著那張清澈深遂的黑眸,略有些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倦怠,她只是一直看著他,也許他說話了,但是噗通噗通的心跳聲震得自己耳膜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到,但聽到聽不到已經不再重要,因為她已經見到那個想了太久,又戀了太久的人。

「子、堯……,你沒事了嗎?感謝老天,你真的沒事。」情不自禁死死抱著他寬闊的背脊,強烈的幸福感讓她神經質般的狠咬了口自己的舌頭,痛!真的痛,腥的血苦的淚和在一起咽下肚子里,臉上卻綻開一朵最燦爛的笑容,老天爺啊!她不是在作夢。

溫存的感覺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那雙有力的手便冷冷將她從自己懷中拖了出去,如凜冽寒風的冰冷話語瞬間息滅她火熱的情意:「水月可是認錯人了?我既不是你的丈夫拓拔寒,也不是你的情人軒轅子沐,若讓別人看見,那可是有損婦德的行為。」

這原本應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啊,可為什麼,那雙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里卻有著徹骨的寒冷,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將心割裂的支離破碎。

「子,子堯?」也許是太突然,也許是不敢相信,水月努力讓自己保持著溫柔的淺笑,是的,他一定以為自己還沒有恢復記憶,他一定怕自己怪他,況且,他們分開的時間太長;況且,他並不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只是他而已。思及此時,她臉上湧起迷人的笑意,水樣溫柔般小聲道:「嗯……子堯,以前是我忘記了,但現在我已經恢復記憶,你是子堯,我又怎麼會認錯?不要把我推開,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要聽我說、、、」

「不用了!」冷冷甩開她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子堯面無表情轉過身去,他真得不敢再去看她那雙渴望的大眼,在她的房門外徘徊了很久,終於以為能夠狠起心腸去面對的時候,確在她摟住自己的一瞬間就全部瓦解。不得已轉身,怕自己看似冷酷的心失守。「記得又如何?忘記又如何?我與你之間好像並沒有特別的關係吧。至於我為什麼要來?是因為本皇子與拓拔寒還算得上是盟友的關係,而他卻為了找你無心戰事,長此下去,就算他不在乎月氐的命運,我可在意自己的帥位。你若是還念在他曾救過你的情份上,就該回到拓拔寒身邊去。若我沒有猜錯,那個對付蒙族騎兵的法子是你想出來的吧,拓拔寒如果知道這樣的辦法,就不會被蒙族追著打了。」他的聲音帶著極低的顫抖,眉宇間濃濃的哀愁擋在了深遂的波光里。

「嗯?」子堯異樣的冷漠與疏離讓她的心逐漸跌入谷底,原本水氣盈盈的眼睛變得十分清澈卻沒有焦距,絕情淡漠的話如滔天巨浪一樣狠狠撞進心底,狠狠撕開一道傷口牽引出巨大的傷痛。她不斷深深的呼氣,幽幽得望著他絕然的背影,白得幾乎透明的小臉上竟有淡淡的笑容,原來子沐說得不錯,她本就只是他手中棋子,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自做多情!

緊咬紅唇強壓下奪目而出的淚水,凄婉的笑意布滿蒼白失神的小臉,頹然別開臉去淡淡開口:「你來就只是讓我回到拓拔寒身邊去?你確定這是你希望的?」閃爍著泫然欲泣的眸子,她慘然望著面前那孤寂的身影,伸出手撫上了自己的胸口。「子堯,若這是你的願望,我便回去。」水月的臉上是透明的白色,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本該悅耳的清澈嗓音變得暗啞破碎。

感覺到身後的異樣,子堯轉身時正好看到她不斷搖晃的身體。臉上驚恐一閃而過,他幾乎是剎那間便擁住了那如若冰窖般沒有溫度而又抖的腰枝。終歸是放不下的,就算他做足了無情男子冷酷殘忍的表像,卻仍在她要癱軟下去時狠不下心腸。

「為什麼要給我吃下這種忘情的毒藥呢?月兒不怕毒身死,卻獨獨怕每次想要去思念卻被疼痛打斷,其實都怪月兒不好,月兒不該在感情上猶豫不決!其實子堯你並非無情之人,若真正無情,就不會在意了,對嗎?」用力握著他的手,她的眸中全是奪目的絢爛。這樣的光亮卻生生把他失控的柔情驚醒,他還背負著太多的仇恨,他若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愛戀那便會瞬間奪走這如花般的生命,他親手種下的情蠱啊!他親手將擁有她的希望斬斷,這就是他的命!

眼中突然上涌的暴戾一點一點澆滅水月以為就要來到的幸福滋味,子堯唇角帶著輕狂鄙夷的淺笑縱然說出口的話不斷的刺、刺、刺,直刺的她如渾身欲血:「你這個女人怎如此自做多情!本皇子對女人本就是這樣,若你把這點的恩賜當成對你的情意,那麼你就太笨了。就算你容顏無雙,但本皇子又豈是窺伺他人妃子的小人?」狠狠捏著她小巧的下巴,恣意邪妄的話砸得她呆若木雞:「不過這也不奇怪,但凡跟過本皇子的女人都對本皇子死心踏地,看來水月也不能免俗。可如今你既成了拓拔寒的妃,本皇子也就不能再動你,再怎麼樣,本皇子堂堂天朝皇子,也不削要一個破鞋、、、」飄起的遮住他漆黑一片的眼,勾起的唇淺淺漾開,卻怎麼也說不出再無情的話。

失神的默默望著,一如第一次帶給她的震憾,那兩個字猶如魔咒,終於將她混亂的思緒拉了回來。緩緩離他遠了些,水月淺淡的笑容上落下兩滴晶瑩的淚水,自己怎麼就忘記了,她如今已不配,不配與他在一起。

緊握的指節直至有血痕溢出,子堯蒼白的臉上仍掛著邪妄的笑容:「難道你捨不得離開本皇子?看來到底是風塵女子、、、」他轉過身緩緩往門外走去,若再留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身後沒有任何聲音,子堯強迫自己沒有回頭去看她,他自覺這樣的話已足夠讓她死心。他還是自私的不是嗎?至少,他仍不願她回到子沐身邊去。

水月就那麼呆立著,空洞的目光糾結在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她想流淚,卻悲哀的現那淚已凝結,想要用力卻扯得人全身疼,凄冷得像是黃泉冰凍千古的冷冽。她默默的望著,痴痴傻傻,直到夜星停在身前握住了她冷涼的柔荑,歪頭仔細看了看他,有太多情緒閃動,卻又像不帶絲毫情感,顯得格外寂寞。心痛不過是一瞬,但也足夠讓她如溺水之人般不由自主的扯住他的衣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喃喃說道:「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不是的!你說的對,我若在這種時刻棄拓拔寒於不顧,就真的是豬狗不如。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可以全由自己決定的,都是我自做多情,是我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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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花水月之水月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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