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心難測
北涼城,鷹盤山一山道上。
葉涼穩坐在馬背之上,身上的血跡已然被清理開去,只是那甲胄卻是傷痕道道,依舊明顯。
「雖然走了時間久了些,不過趁此時機,倒是將傷勢恢復的七七八八,連帶著玄力也是恢復了七八成,總算不錯。」
輕輕將一口濁氣吐出,他也是抬眼看向那逼近了許多的鷹盤山,深眸里的寒意再度涌動:「此前之仇,我葉涼銘記於心,待我踏山之時,便是你滅山之日。」
在其思索間,熊罡亦是跨馬上前,問道:「統領,為何,我們要連續轉數條道?」
雙眸變得清明,葉涼意味深長道:「因為,我想印證一件事,一件我不希望的事。」
印證一件事?
熊罡面露不解,道:「屬下不知,是什麼事?」
深深的呼了口氣,葉涼投向遠處的天際,道:「熊罡,我們此間總共改了幾次路線?」
「嗯...大概有八次。」熊罡想了想道。
「是啊...八次啊...」
面露感慨之色,葉涼瞥了眼身後肅然的血賁軍,傳音與熊罡道:「八次,我們又遭受了幾次伏擊?」
「大大小小,大概五六次吧。」熊罡傳音回道。
「七八次的隨機轉道,卻有五六次遇上敵襲,這真的有這般巧嗎?」
要知道,這轉道,連葉涼自身都是胡來,就算讓他再來走一遭,他都不能完整的將前面的重新走一遍。
可是,鷹盤山的人卻幾乎次次敵襲,那對上的精準,簡直如提前預知一般。
這,真當有如此巧合之事?
「少主的意思是...」熊罡皺眉困惑。
雖是很不願承認,但是葉涼終是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有內應。」
*****應!!!
腦海之中彷如雷霆霹靂,熊罡整個虎軀都是一震,雙目圓瞪,似難以置信的望著葉涼,又無法接受般的,掃了眼,身後的血賁軍兄弟。
「有些事,我也不願意相信。」
臉上有著幾分悲嘆,葉涼也不願意相信,這與之同生共死的兄弟之中,卻有著叛徒。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人可信?
是那好似從未對他放棄過的皇姐,瑤止?還是那終日掛著笑容,以忠義為先的皇叔,葉擎天?亦或者,是曾經那些葉族長老、子弟?
這一切的一切,實在是太難分辨,就好似那世事變遷,永遠無法預料一般。他,永遠無法精確的猜測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人心難測,世事難料。
葉涼只知曉,這萬道世間,那終日對他冷冰著臉,卻獨獨站出來,似與天下人為敵般,以身相救的師父白洛水,永遠值得相信。
他,猶記得。
幼時,在葉南天的懷中,踏馬前行時的對話。
「父親,母親說,這世上之人皆難信,萬丈玄道,全靠自身,是真的么?」
「你母后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有些人還是得信的,比如你父王,哈哈...」
「那師父呢?」
「她啊...或許是除父王和母后外,你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了。」
師父...
輕拽著馬繩,葉涼看向九霄天際的雙眸,變得溫柔如水:「此生,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魔,不信佛鬼,卻獨獨願意信你一人!」
所以,這一世,哪怕是踏宮搶親,他也要將她搶回來。
「少主。」
變幻的面色漸漸恢復平靜,熊罡傳音道:「那接下去,我們怎麼辦?」
「先滅匪,再揪人。」神思飛回,葉涼說道。
「都怪司屠霸這狗賊。」
熊罡雙目帶火,看向那已然漸漸近在咫尺的鷹盤山,雙拳微捏道:「若不是此賊,今日怎會如此損失慘重,又怎會變成這般,我誓殺此獠!」
「倒是個令人討厭的匪寇首領,不過...」
眼眸之中寒芒乍起,葉涼看向那已然能看到的衝天山寨道:「也就截止於今日了。」
「對。」
熊罡重重的點頭,拱手道:「少主,便讓我帶人進去將此獠誅殺,將他的人頭拿下祭奠我血賁軍死去的將士。」
「一起吧。」
雙目灼灼的看向那諾大的山寨,葉涼沉聲道:「便讓我與你等,一起打這一場真正的生死之戰。」
他很清楚,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他們要上門了,怎可能沒有半點準備?
如他所料不差,眼前才是真正的龍潭虎穴,等著他們進去『送死』。
只是大丈夫,何有退讓之理?
既已狹路相逢,那便戰!
「熊罡誓死助少主,蕩平敵寇!」熊罡拱手道。
「我等誓死助少主,蕩平敵寇!」
那身後的血賁軍高聲以震。
「好,出發,踏平鷹盤山。」
高震臂膀,葉涼雙眸銳利的看向眼前的山寨,跨馬而進。
「既然為我準備了那麼久,那便來吧。」
葉涼不傻,相反的,當要出發剿匪寇時,他就預料王府之人或有不軌。只是,他沒有想到,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膽,為了害他,敢私通匪寇。
畢竟,血賁軍的人,各個都經過嚴格選拔,正常是不可能背叛王府,何況還是個小匪山。所以,他不用想,都知道,這背叛的血賁軍士卒身後必然有人撐腰。
只是究竟是誰,葉涼暫時還不確定。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今日他無論是進是退,該面對的依舊要面對,那些人,不會輕易放過他。
大寨之內。
當得葉涼等人入得其中時,視線所望之處,是一片空曠,別說守寨之人,哪怕是巡視休憩之人,亦看不到半點。
「躲起來了么?」
嘴角弧度微挑,葉涼剛欲震聲以喝,便聽得一道爽朗的大笑之聲,在這片寨子內,乍響而開。
「哈哈,不愧是北涼王府的小少爺,精銳的血賁軍,竟然能夠一路殺到這山寨之內,倒是不錯。」
循聲望去,那一座高聳的古屋之中,一道身著灰色長袍,身材頗為魁梧敦實,露著胸前一塊三角形大小的古銅色肌膚的中年男子緩步踏了出來。
那似被烈日晒的有些干皺的皮膚下,幾點斑駁的鬍渣,浸染著蒼老。
饒是如此,偶一微風吹拂,衣袍輕盪間,依舊能感受到那男子隱約透露出的霸烈,以及那隱含著銳氣的雙眸。
晁關!
心頭一震,熊罡望著眼前的晁關,警惕的下馬踏前,道:「晁關,你怎麼會在此地。」
對於這晁關,他可是有所耳聞,其為人頗為豪爽,交友甚多,最為重要的是,傳聞這晁關的實力,在凝丹五步,也就是說,實力在他之上。
這,怎能讓他不升起警惕之心?
要知道,哪怕是那司屠霸,也不過是與他一般的凝丹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