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少「抓周」
第三章大少「抓周」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小池》——南宋楊萬里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卻，忽然而已。（《莊子.知北游》）」，轉眼間高澤已經1周歲了，又是烈日炎炎，驕陽似火的盛夏，今天，高家要給1周歲的高大少高澤舉行「抓周」儀式。「抓周」這種習俗，在民間流傳已久，它是小孩周歲時舉行的一種預測前途和性情的儀式，是第一個生日紀念日的慶祝方式。新生兒周歲時，將各種物品擺放於小孩面前，任其抓取，傳統上常用物品有筆、墨、紙、硯、算盤、錢幣、書籍等。魏晉南北朝時已存在，「江南風俗，兒生一期為制新衣，盥浴裝飾，男則用弓矢紙筆，女則用刀尺針縷，並加飲食之物及珍寶服玩，置之兒前，觀其發意所取，以驗貪廉智愚，名之為試兒。」現在也有些會放滑鼠、牙刷等現代物品，也有些會以圖像卡片代替實物讓嬰兒抓取。
雖然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可是高家的小屋裏卻是或站或坐的來了不少的人，都是高氏家族的親戚朋友，大家也沒有覺得熱，只有一種熱切的期盼，想看看這高家的大少爺到底能抓起個什麼物件，也好看看高大少日後的前程。
小屋的堂屋當中放着一張破舊的八仙桌，桌子上擺了一些物件，有算盤、毛筆、銅板、一把小木劍、尺子、印章、小木馬小玩具、笛子、一串佛珠、一本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一本《三字經》、一個蘋果、稻草、大蔥、芹菜，還有幾塊糖，呈圓狀擺開。這些小玩意都是小孩子「抓周」所用，讓小孩子抓，抓到了都代表了一定的意思，像《三字經》之類的書籍表示會讀書，博學多才，學識淵博，前途無量，適合當學者；毛筆表示會成為作家、畫家等；銅板表示將來會很富有；《本草綱目》表示適合醫護工作；刀劍表示適合當軍官、警察；印章表示有權勢，會做大官；尺子表示將來適合成為設計師、建築師；算盤表示會當商人、會計師，易商好商，「算盤一響，黃金萬兩」，適合從商，商界巨子；蔥表示代表會很聰明；芹菜代表個性很勤勞；稻草表示適合農事工作；笛子表示會成為音樂家；蘋果表示平平安安；佛珠當然就表示將來和佛有緣了。林佩雲把高澤抱上了八仙桌，坐在這些小玩意當中，這就準備開始「抓周」的儀式了。
這時突然響起兩個聲音：「慢著！」，「等一會！」眾人神情都是一滯，只見高家老爺子高慶林手裏拿了一本微微有些發黃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老書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而另一邊觀禮的高家的親戚朋友的人群中也走出來一個人，這是位和高家老爺子差不多年歲、個兒不高的老人，一張飽經風霜的瘦削的臉，面色黝黑，臉上佈滿皺紋，高顴骨，淡淡的眉毛下，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目光雖然犀利卻不泛慈祥，兩鬢都斑白了，頭髮卻很整齊，他穿着一身整潔的中山裝，在中山裝的胸前的口袋裏還插了一支鋼筆。是五爺，姓王，王五爺，是高澤的干爺爺，也是高澤爺爺高慶林的至交好友。王五爺手上也是拿了一樣東西，看不太清楚，像是一塊玉。兩位老爺子對望了一眼，心領神會的都笑了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了。王五爺也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了八仙桌上，靠近了仔細的看，高老爺子拿的是一本清代張九鉞的《南窯筆記》，是老書，書的封面已經褪色，書邊微微泛卷。《南窯筆記》是清代重要的古陶瓷專著，準確記錄了景德鎮鼎盛時期瓷器生產過程，對古窯及景德鎮窯仿作瓷器特點、工料、製作方法等進行了細緻堪比，對研究我國陶瓷製作及發展史具有重要史料價值。（其實高澤這個大運河畔的家鄉就叫南窯，是一個小小的古鎮）王五爺拿的是一件玉器掛件——玉佛手。這件玉佛手油潤細膩的質地，「色如截脂」的凈白，「常如肥物所染」的光
高懷遠和林佩雲一看王五爺拿出這麼珍貴罕見的玉佛手讓高澤來「抓周」，頓時吃了一驚，連忙對王五爺說：「五爺，這個……這個太貴重了，您看，您還是收起來吧！」王五爺一聽這話臉猛的一沉，氣呼呼的說道：「今天我很高興，我是給我干孫子的，是給他抓周的，他抓到了就是他的，他沒抓到，那我當然是要收回的，可不是給你們的，你着什麼急呀！」這是高老爺子說話了：「懷遠，沒事，你就讓你五爺把玉放那吧，澤兒不一定抓到呢！咱們這就開始吧！」高懷遠聽自家老爺子都這麼說了，他也就沒什麼說的了。
「各位親朋好友，感謝大家光臨寒舍，和我們一起為小兒高澤的周歲而慶賀！謝謝各位長輩和親友的關心，這個小生命的誕生和成長，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小兒已經周歲了，曾經有過太多的期待、太多的冀望，如今已在我們眼前、身邊發生了。初為人父母，我們的心中有太多的激動和興奮，我們願和在座的各位一起，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給我們的寶寶，願他茁壯成長，幸福平安！」高懷遠激動的說了一番祝福和感謝的話。
「二子，掌鞭！」高懷遠高聲吩咐了一聲，就聽一個小夥子答應了一聲走出了小屋，一會兒，屋外傳來了噼里啪啦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響亮、清脆而猛烈，此起彼伏的響徹雲霄。
「生在幸福家，燃起大紅燭；穩坐周歲宴，抓成小福娃。」高老爺子大聲念誦著抓周禮讚歌，最後一句說的好「抓成小福娃」，不管抓了什麼，寶貝都是一個小福娃！
隨着高老爺子念誦的「抓周」禮讚歌，大家的目光都轉向了小屋中間的八仙桌上,「哈哈……哈哈……這小子！」眾人一看都哈哈大笑起來，八仙桌上的小高澤已經不知怎麼的弄了一塊糖在嘴裏咂摸起來了，右手用力的拿起那個又大又圓的紅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再看手上的蘋果，小小的齒痕處還沾著剛才嘴裏的那塊已剩下一半的硬糖塊，看着這小子的這個模樣和造型，大傢伙實在是忍俊不禁，鬨笑起來。高澤倒是泰然自若，怡然自得，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歪著小腦袋，彷彿還思考了一下，扔下紅蘋果，抓起那串在陽光照耀下發出迷人晶瑩耀眼的佛珠先放在嘴裏嘗了嘗，估計是沒什麼味道，眉頭微皺了一下，手抬起來準備去抓別的東西的時候，佛珠串剛好順着手滑到了藕節般的小胳膊上，他好像有些不爽，費力地甩了甩，沒甩開，不管了，粉嫩的右手又伸向了算盤，小手在算盤珠子上撥弄了幾下，估計是覺得挺好玩的，就吃力的把算盤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放着，小手在算盤上來回的撥弄珠子，撥弄的有趣了，還咧嘴嘎嘎的笑笑，圍觀的人群都被這小子逗樂了。再看高澤，毛筆和銅板已經抓在了手上的，剛想往嘴裏送，估計是被媽媽林佩雲的一下嚴肅的表情一嚇，只得把毛筆和銅板放在了算盤上，又拿起印章仔細看了看，這是一方上品的田黃石印章，色濃而微泛橙紅，接近桔皮紅，但紅的成分略少，是俗稱的「橘皮黃」，清透晶瑩，質地細膩溫潤，桔皮紋特徵明顯，上面篆刻的繆篆，形體平方勻整，饒有隸意，筆勢屈曲纏繞，正可謂「刀走凌雲志，字形流雲姿」，正是高老爺子的私印，乃傳世精品。小傢伙可不管是不是傳世精品，照樣是往嘴裏送，送到一半又縮回來了，大概是聞到了印章上印泥獨特的細膩濃厚芬芳的氣味，還是把印章放到了算盤上。這回瞄上的是笛子和大蔥這兩樣長長筒狀的東西，依然是先送到嘴裏，笛子是江南一帶普遍使用的曲笛，這種笛子的笛膜貼得較松，音色潤麗、清晰，高澤肯定是不懂也是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的，往嘴角送的過程中無意中發出了一聲笛子特有的清亮的聲音，這一聲嚇了小傢伙一跳，又禁不住好奇，又往嘴邊送去，這回沒有發出聲音，一連送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這讓他看起來很沮喪，連忙把笛子和大蒜也都給放到了算盤上，又趴下身子把張九鉞的《南窯筆記》、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和《三字經》來回的翻騰了一下，也許是看到《南窯筆記》有點老舊卷邊了，還特意的一張一張的翻看起來，翻了幾張見也沒什麼好玩的，就把三本書墊摞在一起和算盤並排放在一起。
這時，時近正午，夏日的陽光直射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王五爺的那件羊脂白玉玉佛手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潤澤晶瑩的光澤，色澤溫潤，糯感、油性十足，肉質細膩,內部結構細密，像一個儒雅的謙謙君子。許是被玉佛手那晶瑩溫潤的光澤晃了眼睛，高澤雙眼注視着，全神貫注，目不轉睛，滿臉的好奇、驚訝的神色，想伸出手去拿，又有點害怕的縮了回來，就一直這麼凝視着，任憑那耀眼閃爍的光芒和著羊脂白玉溫潤、剔透、光亮的虹光縈繞在周身，映的滿室皆輝,高澤那種莊嚴無憂的姿態、怡然的神情，那種超越凡塵的氣質竟然使人自然而然的產生敬畏之心，人們彷彿沐浴在來自天界的神聖光輝之中，高澤此時溫潤如玉端莊的面相不正是為了向眾人昭示他無憂無惱的靜謐平和以及他內心的莊嚴。眾人都被這神聖莊嚴奇特的景象驚呆了，心中頓時想起一年前高澤出生那天的情形，竟然是如此的相似，有詩讚曰「天公嬌子性通靈，風沙磨礪俏玉容。冰晶玉肌飄清韻，暴雨洗禮駐彩虹」，這不正是此時高澤「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瓏透彩光。脫胎玉質獨一品，時遇諸君高潔緣」的純潔、溫潤、吉祥、安謐的形象和寫照嘛！古人所謂：「溫潤，仁也！」它不但象著着「仁、義、智、勇、潔」的君子品德，而且象著着「美好、高貴、吉祥、溫柔、安謐」的美好情感。小傢伙終於鼓起勇氣，雙手攥往了玉佛手，貼在胸前，臉上竟然有微微激動的神色，原本刺眼的陽光透過層層雲彩變得溫暖、滋潤起來，照射著大地，也照亮了小傢伙燦若明霞的前進道路，屈原有詩「登崑崙兮食玉英,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齊光」。
「抓周」的結果讓大家都是非常的好奇和意外，高澤這個小子，是個什麼樣的妖孽呀，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包圓攬入懷中，這是個什麼意思，怎麼解釋呀！那就是「全能奇才，天運大少」呀！
高老爺子、王五爺、高懷遠、林佩雲都是十分的激動和感嘆，兩位老人更是喜上眉梢喜出望外的說着：「佳兒，佳兒呀！想是天上石麟，他日定屬棟樑之器，得此佳兒，晚年有寄，老懷足慰了啊！」
其實「抓周」只是一種形式，無論小高澤抓到什麼物品，都是我們對他日後寄予的一種希望、一份祝福、一絲期許，我們最終的心愿還是希望他能夠健康、快樂、幸福、平安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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