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忒提絲的誓言
第二天一大早，小帕特就偷偷過來找蘇慕然。他沒有敲門，而是躲在蘇慕然房間的窗戶下，扒著窗朝裡面看。
「咦？阿喀琉斯去哪了？」仔細確認一番，小帕特發現阿喀琉斯並沒有躺在床上，難道是被忒提絲阿姨關進小黑屋了？可是他也不敢去敲門，萬一忒提絲阿姨還在氣頭上，那豈不是沒死找死？
就在小帕特急的團團轉的時候，忒提絲家的門「嘎吱」一聲打開了，小帕特的身體立刻變得僵硬。這一刻他實在是不敢轉頭，萬一是忒提絲阿姨的話他該怎麼說呢？來找阿喀琉斯練劍嗎？
蘇慕然拿著毛巾走進院子，看到小帕特像個雕塑般杵在他卧室的窗口，感覺實在好笑。「帕特洛克羅斯，你在幹嘛呢？」
小帕特一聽是蘇慕然的聲音，僵硬的身體立刻放鬆了下來。他急忙轉過頭，跑到蘇慕然身邊，先是朝屋裡看了一眼，發現忒提絲沒有在，才放下心來。
「阿喀琉斯，今天我們還練劍嗎?」小帕特一邊瞄著屋裡，一邊緊張的看著蘇慕然。
「今天可能不行，帕特洛克羅斯……」蘇慕然話還沒說完，小帕特的臉色就已經白了兩分，「是忒提絲阿姨不許你學劍了嗎？」
看到小帕特似乎玻璃心又要炸裂的樣子，蘇慕然趕緊把話接上：「不是的，剛才我媽媽說今天要帶我出去玩，所以我應該是沒法陪你練劍了。」
聽到蘇慕然的解釋小帕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這樣啊，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啊，大概一兩天就回來了吧？」蘇慕然也不太確定。
忒提絲確實沒跟他說要去哪裡，也沒說要去多久，也不知道老媽怎麼就突然有遊山玩水的興緻。
「哦。」小帕特眼裡透著一股濃濃的失望，這麼說他有一兩天沒法練劍，也沒法見到阿喀琉斯了。
「阿喀琉斯，你洗漱好了嗎？」裡屋傳來忒提絲的聲音。
「馬上就好了，媽媽。」蘇慕然朝屋裡高聲應了一下，然後轉頭對小帕特說道：「帕特洛克羅斯，我得去刷牙洗臉了。我媽媽說吃完早飯就走，等下就不和你道別了。」
「那好吧，阿喀琉斯，那我先回去了。」小帕特有點失落的走了。
蘇慕然隱隱感覺小帕特情緒有點不對，但是忒提絲還在等他吃飯，所以也沒時間多想。
匆匆刷牙洗臉，吃過早飯，忒提絲帶著蘇慕然朝河邊走去。
「媽媽，我們要出去多久啊？」
「明天太陽下山前我們就回來。」
蘇慕然看了看忒提絲的空空的雙手，不禁有點奇怪：「媽媽，可是你什麼都沒帶啊，我們在哪裡吃飯，在哪裡睡覺呢？」
「別擔心，阿喀琉斯，媽媽都已經準備好了。」忒提絲聲音有點疲憊，怎麼也不像是一個將去旅行的人，反而有點像……剛上完兩節晚自習的學生？
蘇慕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忒提絲的狀態確實和他想象的沒差。即將迎來解脫，卻還要忍受著折磨。
走到河邊那個破舊的小碼頭，蘇慕然還以為會有人來載他們過河，可是仔細看了看河上，別說是船，連一根木頭的影子都沒有。
蘇慕然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忒提絲已經一腳踩進了河裡，但是她沒有掉進河水中，而是穩穩的站在水面上！
原本汩汩流動的河水彷彿被什麼模具壓過一樣，在忒提絲周圍的這一塊地方，河面居然如同鏡子般光滑！
忒提絲朝還站在岸上的蘇慕然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招了招手說道：「下來吧，阿喀琉斯。」
蘇慕然毫不猶豫的跳了下來，果然，河面也輕鬆的載住了他。蘇慕然用腳剁了剁，感覺腳下的河面簡直像鋼鐵般堅硬。
忒提絲走上來牽住他的手，蘇慕然甚至感覺她手心有點發汗，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開口問什麼。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只見過忒提絲使用過三次神力。第一次是初見面的時候，他當時看到眼前一道藍光閃過，然後他就進了忒提絲懷裡。當時他還以為是忒提絲跑的太快，現在想想根本不是那樣。
第二次就是昨天，那風一般的速度簡直亮瞎他的眼。
而今天，是第三次。
蘇慕然知道，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
忒提絲牽著他的手，腳下的光滑如鏡的河面泛起一圈圈漣漪，在他們面前升起一層水幕，載著他們朝上游飛快的駛去。
蘇慕然緊緊握著忒提絲的手，雖然他現在對這種超自然的場景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但是看到這一幕他還是覺的，太不科學了！哪有向上流的水啊？！
周圍的場景急劇的變換著，從平原到山丘，從草地到樹林，直接沖向河流的源頭。
蘇慕然感覺似乎只是過了一分鐘，甚至只是一秒鐘，他面前已經是白雪皚皚的山頂。
離開了水幕的保護，蘇慕然第一感覺就是冷！冷的要命！甚至他都能看見自己呼出的水汽一瞬間化成細小的冰晶！
但是寒冷的感覺只維持了一瞬間。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一股暖流從他和忒提絲握著的手上灌進他身體里，寒冷立刻被驅散。這種感覺就像大冬天從室外一腳踩進暖氣房一樣，蘇慕然甚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忒提絲帶著他朝前走，他們面前是一堵岩壁，突兀的豎在山頂上。它身上滿是厚厚的積雪與冰層，似乎千萬年都不成有人踏足過這裡。
忒提絲拉著蘇慕然走到岩壁前停住，忒提絲深吸一口氣，蹲下來朝蘇慕然嚴肅的說道：「阿喀琉斯，等下不管你看到什麼。都不要覺得驚訝，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就算是帕特洛克羅斯，也絕對不能說，知道嗎？」
「我知道了，媽媽。」看見忒提絲這麼鄭重其事，蘇慕然立刻做出了保證。
忒提絲緩緩站起來，伸出沒有握著蘇慕然的另一隻手，輕輕按在岩壁上。
附著在岩壁上的冰層寸寸消融，不對，並不是消融，而是消失！蘇慕然根本看不到一絲一毫水跡，巨大的冰層在忒提絲的手下化成飛灰消失在空氣中。
老媽你這麼搞簡直違背物質守恆定律啊！蘇慕然目瞪口呆的看著忒提絲的玉掌，這一刻他真的覺得漫天飛舞的雪花加起來也不如忒提絲一隻手白的耀眼！
冰消雪釋之後，光禿禿的岩壁露在兩人面前，蘇慕然仔細看去，那岩壁上似乎……有一道門？
忒提絲沒有向蘇慕然解釋什麼，她把一隻手放在胸前，面對石門低下了頭，低聲的說道：「偉大的冥界之河斯提克斯，守護著神與人一切承諾的誓言之河。我，海洋老人涅柔斯的女兒忒提絲請求您，打開眼前人間與冥界的通道，我以您的名義起誓，我願承擔造成一切後果。」
話音剛落，空曠的雪山之巔突然響起一道冰冷淡漠毫無感情的女聲。「你真的想好了嗎？海洋女神忒提絲？」
冰冷的聲音如同雷霆般在雪山之間隆隆作響，雖然有忒提絲的保護，蘇慕然還是被這聲浪震得臉色發白。但是聽到這聲音的忒提絲臉上卻閃過一絲喜色，她更加恭敬的低著頭說道：「偉大的斯提克斯，我已經以您的名義起誓，請您務必守護我許下的誓言！」
「那就來吧。」
青色的石門緩緩的打開，忒提絲臉上的喜色再也壓抑不住，沒等石門完全開啟，忒提絲就一把抱起蘇慕然，朝著門縫沖了進去。
離大門后的世界越來越近，她甚至都能聞到門後傳來越來越重的黑暗與死寂氣息，而她心頭的喜悅也隨之越來越濃。
這一刻，她的心中真是五味交加，有對斯提克斯出手相助的感激，還有為阿喀琉斯搏得一線生機的激動，甚至有對她將命運踩在腳下的那一絲得意。
忒提絲的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命運女神，這一次，你們怕是要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