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鼠輩

「報～」

一頭長兩個尖角，渾身赤黃的小妖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仔細看可以發現，它的腳依舊是蹄子，走路很是不穩。

「報告大王，那個鼠輩又來了。」小妖慌慌張張的喊道。

「什麼!」一個長著巨大獅子頭，身穿錦袍，腰纏蟒帶，露著一雙毛茸茸大腳的妖怪又驚又怒的站起來。

脖頸上，根根鬃毛似鋼針，站起來足足有一丈二高，它那毛茸茸的大腳還維持著獸形，一根根鋒利的指甲能輕鬆劃破岩石，渾身肌肉虯結幾乎可以撐爆身上的衣衫。

它聲若驚雷，怒目圓睜，好不威風。

它叫金炎獅，是黃獅精的後代。

「小的們!隨我出洞，把這個鼠輩，趕出竹節山!」金炎獅大吼一聲，凶威更甚，嚇的一眾小妖唯唯諾諾，都點頭稱是。

金炎獅龍行虎步，帶著洞里的一眾小妖出去，這些小妖是它最後的一批小妖了，其他的小妖，無不是被其他的大妖給擼了去，或是吃了，或是當做奴隸，沒一個落著好的。

而這一切的原因，都是門口那個可惡的鼠輩，把它逼的在洞里出不去，根本沒空去找其他大妖算賬。

「那鼠輩，你不快快離去，為何在這裡多生事端!」金炎獅朝著山洞下方的一個正打著盹的少年怒吼。

「小爺想睡哪裡，就睡哪裡，你莫要多生事端，擾小爺清靜。」少年嘴裡叼著根草，懶洋洋的說。

金炎獅大怒，「鼠輩休得猖狂!這玉華州竹節山九曲盤桓洞，乃是我祖上留下來的盤場，豈容你三番四次前來搗亂!」

「小爺看上這裡了，這裡就是我的，誰知道你祖上是不是做見不得人之事，從別人那裡強佔的。」少年依舊是那個姿勢，眼皮也不抬一下。

「哇呀呀呀，鼠輩欺人太甚!」金炎獅再也忍不住了，腳掌往下一按，強健的肌肉發力，像是彈簧般的彈了出去。

就在金炎獅的大嘴即將要碰到少年的衣角時，少年的嘴角微微一揚，「嗖」的一聲，從地上消失了。

金炎獅彷彿知道這個結果，很有先見的伸出一雙大手往地上一撐，揚起一抔黃土，就地打了一個滾，卸去這股衝勁。

「試了這麼多次了，就是不死心？」少年出現在旁邊的大樹上，還是躺著的姿勢，嘴裡依舊叼著那根草。

「該死的鼠輩!你待如何？」金炎獅有很多對手，但這個是它碰到過最難纏的一個，這麼多次，這鼠輩就是戲弄它，從來不和它正面交手。

少年吐掉嘴裡的草，「想收你當小弟，帶你吃香的，喝辣的，還能上天當神仙，你干不幹？」

「不是本座看不起你，神仙？神仙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你。」金炎獅雙手環抱，不屑的盯著少年。

「九靈元聖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後輩，長的一副獅相，卻是一顆兔子心。」少年從樹上跳下來。

「祖翁的名諱，也是你這個鼠輩能叫的？」金炎獅的眼睛瞬間血紅，它可以被人侮辱，它甚至可以丟了這九曲盤桓洞，但沒人可以侮辱它的祖翁。

「你的祖翁現在還被人當成坐騎，你不想去救它？」

金炎獅一愣，旋即有些落寞，「本座，本……沒那個本事。」

「那就跟著小爺，去救你的祖翁。」少年臉色巨變，幻化出一張巨大的臉，一隻放大了無數倍的白鼠的臉，牙似刀斧，可斷金石，眼如銅鈴，目光如炬，臉色的白毛很柔順，隨風而動。

額頭中間，有一條黑色的花紋，上凸下凹，像極了太極圖中的那條線，鼠頭向天咆哮，響徹寰宇。

這一聲，直震的天地變色，音波擴散，震的沙土飛揚，四周的小妖全部被震暈過去，金炎獅癱倒在了地上，渾身發抖，大氣不敢喘的看著他。

「打不過的，你打不過的!三萬年前的那隻孫猴子你忘了嘛！」

「小爺在五萬年前救了他們，那時候，還沒有孫猴子呢！」少年收了法相，目光如炬的看著金炎獅。

「哈哈哈，你瘋了，你瘋了，哈哈……」金炎獅大笑著，站起來，顧不得眾多小妖，大踏步走回洞里，隆隆的獅吼聲從洞中散出。

「祖翁!祖翁!坐騎!哈哈……是我瘋了，還是老天瘋了！……哈哈……」

「又是一個扶不起的窩囊廢。」少年嘆了口氣，在洞前消失了。

天上的雲，很美，特別是傍晚時分的晚霞，紅的好像天都要燒起來。

在三十三重天的一個巨大丹爐的上空，那裡的天空，一直都是火紅的，彷彿天真的會燒起來，但是沒有那麼漂亮，沒有晚霞的艷麗，沒有夕陽的絕美，只有那血一般的紅色。

一個相貌醜陋，穿著麻布衣的人正在個爐子添柴，添的是千年的桃木，只有千年以上的桃木，才能燒的起如此旺的烈火。

「奎木狼，還想著你的玉女？」一個白袍少年出現在丹爐旁邊。

「你來這裡作甚？一隻人見人打的臭老鼠，反倒來譏諷我。」

那人沒有抬頭，依舊給爐子添著柴火。

「燒了那麼多年的火，有用嗎？」

「你救了所有人，還不是一樣的下賤，當了那麼多年的十二生肖之首，有用嗎？」

奎木狼終於抬起頭，一張狼臉，猙獰恐怖，口水順著獠牙滴到地上。

「你的玉女呢？還在披香殿干粗活？」

「我遲早殺了御監。」

「那下令的人呢？」

「我打不過。」

「那便一直燒柴？」少年隨手拿起一根桃木，「嘖嘖，萬年的桃木，本該成仙的。」

「等我夠強了，就打上去。」奎木狼的眼裡發出一絲凶光，又低下頭，繼續燒柴。

「哈哈哈哈……」少年仰天大笑，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白光，朝天際飛去。

良久，少年停留在空中，「神仙，也會有血性，有感情的也算是神仙？哈哈哈……神仙也有血性，哈哈哈……」

他沒有名字，他是一隻老鼠，五萬年前，救了天下蒼生的那隻老鼠，那隻被封為十二生肖之首的老鼠，而所有人莫不是叫他鼠輩。

「我會把你救回來的，不管多久，我會把你救出來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