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謀划

174、謀划

十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最少岳青蓮忽然習慣了秦明川出其不意打來的電話,她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憤怒焦躁而漸漸平和下來,變得冷靜,甚至有時候可以跳出事外,完全不溫不火地跟秦明川兜圈子。

「你說什麼?……我今天幹了什麼啊?」她一邊拿着鏟子翻著鍋里的菜一邊接電話,漫不經心的樣子像是和朋友之間的煲粥,「是啊,我和李睿還有劉軍暉一起吃了頓午飯……哦?那個大叔是x行的行長?……秦總您太多慮了,我哪有想得那麼長遠啊,只不過說是校友,校友一起吃頓飯很奇怪嗎?我們大學馬上就要五十八年大慶了啊。」

掛掉電話的時候,她就諷刺地笑一下,心裏想:之前我從來都沒學會羅傑周那種圓滑的態度,原來真的只是沒逼到份上,現在居然無師自通了。

秦明川則一直很沉得住氣,雖然每次打電話來都免不了帶點刺探的意味,但語氣還是保持着禮貌:「小岳,你最近和校友走得很勤啊,今天中午和老同學吃午飯了,對嗎?」

「哦對的對的。」岳青蓮示意麒麟接替自己的位置,站起來走到一邊,語氣輕快地說,「沒辦法呀,陳初,也就是我徒弟明年要考大學,我想讓他報本市的學校,所以得提前做準備了,現在雖然大學擴招了,高考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陳初?」秦明川淡淡地笑了,「他會參加高考?小岳,你擺的什麼**陣?」

「秦總你真的愛開玩笑,什麼陣不陣的,不是你比較拿手嗎?」岳青蓮反唇相譏,「我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行了,小岳,你是要我相信在這種關頭,你還在操心弟子上大學的事?你是騙我,還是想騙你自己事態其實沒有那麼嚴重?」

岳青蓮背對着窗戶,輕笑了一聲:「嚴重嗎?我倒並不這麼認為,千古艱難唯一死,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

秦明川閉上眼睛,語氣沉穩地說:「小岳,你真讓我失望,原來你是一個要用死亡來解決問題的人嗎?」

「秦總,就算在強大的實力面前,原則和底線都是不可越的。」岳青蓮的聲音很輕,「我爸爸是書獃子,從小教我讀歷史,素知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秦明川的聲音帶着冷笑:「你辛辛苦苦跑了這幾天,弄得到處雞飛狗跳的,花了那麼多心思,到頭來還是選擇了最笨的辦法?」

「啊哈,秦總,你可真是用心良苦,我這幾天不過是出去了幾次,和幾個朋友約著吃頓飯,逛逛街,偶爾碰見什麼人說了幾句話而已,怎麼就提到辛苦了?」岳青蓮很客氣地說,「哦,對了!明天我還要和市局的警官見面,諮詢一下給陳初報戶口的事,你可千萬別以為我是想行賄國家公器什麼的……嗯,大不了你就以為我是去相親的唄?」

她掛上電話,伸了一個懶腰,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夕陽,這幾天她彷彿又回到了最初工作的時候,每個案子都恨不得翻來覆去地分析,把對方家裏每張賬單都拉出來看一看,估算著風險,計劃着追加投資的步驟,抽絲剝繭地一層層過濾著任何一個可以影響現實的因素……要不是白玉印里的時間流逝比外面慢很多,她可以有充足的精力來構造,推翻,再構造……毫無疑問是不可能有現在的效果的,要論起心機,秦明川遠在她之上,如今她拼的只能是自己把所有的計劃想了一遍又一遍,不斷地完善,用時間來對抗對方的應變。

她回頭看看,胡小凡在廚房裏熬粥做晚飯,切菜的聲音均勻而穩定,麒麟像模像樣地拿着一本初中英語課本,陳初每背一個單詞,他就很認真地用肥短的小手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對應着,背對了就點點頭,提問下一個,小玖趴在他肩頭也幫着看。

這就是青蓮宗的大家,是她要保護的對象,也是她力量的來源。

能做到什麼程度,不是由自己決定的,但是否付出了完全的努力,卻始終由自己做主。

劉先生看着面前的女兒和未來女婿,雖然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心裏還是嘆了一口氣:「杏子,怎麼了?」

「爸爸,訂婚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劉杏子到底是灑脫,一點也沒有談到自己婚事時候的扭捏作態,眉開眼笑地說,「十六號是五月端午,婚慶公司的人會在十五號下午到來佈置場地,所有的食品飲料花束燈光也都敲定了,差不多也是那個時候來。」

她扭頭看着秦明川,撒嬌地說:「雖然是訂婚,有的規矩也要遵守的,比如說,前一天我們就不能見面了,明川,明天你不能到這邊來,有什麼話,爸爸你就現在跟他說好了。」

劉先生點了點頭:「的確,我是有些話要對小秦說的。」

秦明川微微垂下眼皮,沉穩地說:「劉先生,我會對杏子好的。」

看着滿臉幸福到放光的女兒,劉先生咳嗽了一聲:「杏子,你去泡壺茶來,我跟小秦聊一會兒。」

「哼,你們又避着我說什麼啊?還打着讓我泡茶的名頭,爸爸你不是一直很講究茶道的嗎,我泡的茶哪裏能入你的法眼。」劉杏子小小地著牢騷,還是站起來走了出去。

劉先生這才把目光轉向秦明川,溫和地說:「小秦,你要是有什麼話對我說,現在就可以說了。」

「好。」秦明川似乎也不感到奇怪,很自然地開了口,「我想請劉先生把雷字型大小的人馬借給我用一天。」

劉先生皺眉:「你身邊現在不是有四個人跟着你嗎?」

「是,但我明天要做的事來說,還遠遠不夠。」秦明川直視着他,目光中毫無心虛躲閃之意,「劉先生想必也知道,最近幾天,終南莊家和正一道正在集結人手,準備逼迫岳青蓮交出她的秘寶。」

劉先生很想問一句:這不都是你在其中推波助瀾嗎?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不動聲色地說:「修真的世界,和凡人的世界一樣,有利益衝突,這種事情並不奇怪,我們六大世家,也是幾百年下來,慢慢形成的博弈平衡之局,要說這種強取豪奪之事嘛……的確,現在中土已經不是舊日的中土,過度砍伐,水土流失,野生動物都瀕臨滅絕,一切都要給人類的生存讓路,天地靈氣日漸稀薄,正一道還好,終南山離城市不過一步之遙,這怕就是他們心急而不擇手段的原因。」

他感嘆了兩句,又問:「你是想助岳小姐一臂之力?」

秦明川笑了,但笑容里一點溫度也沒有:「當然不是,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和杏子結婚了,那其餘的女人我不會在乎她生什麼事,再說,生死有命,她自己實力不濟,怨不得別人,說到底她在現實世界裏生活得太久了,還沒反應過來修真界沒有法律可言,完全就是個憑實力說話,弱肉強食的圈子,如果她能活下來,想必感受會更深吧。」

劉先生皺眉不解:「那你是要我們劉家站在正一道終南山這邊?」

秦明川搖了搖頭:「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他們這次集結起了三十多位高手,全部在金丹期以上,甚至元嬰期的也有五位高手,相比起來對付區區一個岳青蓮應該是毫無問題,他們之所以要我加入,恐怕也只是怕岳青蓮拚死逃脫,所以想利用陣法困住她。」

劉先生默默地看着他,然後不經意地拂了一下右邊空蕩蕩的袖子:「說吧,你的想法。」

「利益面前,人人皆有野心,但有人的理智尚能剋制住自己,有的人,則習慣於恃強凌弱強取豪奪,從杏子準備招親以來,除了陳氏,五大世家的人都已經浮出水面,到現在來說應該是塵埃落定,真正出塵脫俗,一心向道的人,都已經回山了,剩下的,甚至是後來迫不及待趕來的,都不可輕視。」秦明川說的很平靜,甚至還帶了一點疲倦,「他們今天能夠對付岳青蓮,明天就能回頭來對付劉氏,只要露出一絲弱點,就會被他們逮住不放,所以,劉先生,我要娶杏子的話,就要在婚前把這些人都料理乾淨,不然……恐有後患。」

劉先生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沉吟著說:「你想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早先王七爺還活着的時候,我就想,你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可是等他真的死了,我又覺得有點擔心,劉家老一輩的長老沒剩下幾個了,當年我一時糊塗,也在於怕自己年紀太輕,在世家中壓不住場子,如今……我一臂已失,將來最多不過是維持現在的修為,再難上前一步,將來要你和杏子把持住劉家大局,不被人欺負,這也的確是個難題。」

「所以我要趁此機會,把他們一網打盡。」秦明川臉上毫無表情地說,「不惹事的,都已經走了,剩下這些飛揚跋扈的遲早是後患,不能留!」

「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經答應了他們,明天午夜就是對岳青蓮的最後通牒之時,他們會分出人手來幫我佈陣,困住岳青蓮,然後一舉擊殺,或者逼迫其交出秘寶,我想借全部雷字型大小的成員,在大陣外圍,再布一個大陣,到時候,他們是殺了岳青蓮拿了秘寶也好,是岳青蓮願意屈服交出秘寶也好,我再趁機動外圍大陣,能毀了他們一半的修為,就可保劉氏一百年的安寧。」

劉先生有些猶豫地說:「不是那麼簡單的吧……」

秦明川笑了笑:「岳青蓮已經向我表達了死戰到底的意向,我了解她,不是說說而已,只怕那天混戰起來正一道終南山這邊,也看不出到底是誰動了手腳,何況……我已經把這個消息散出去了,陰奼宗和幽冥道的邪修,還沒死光呢,他們也許不敢在城市裏正面出現,但如果有什麼受傷的修道者離開城市倉皇逃竄,想來他們也不會放棄這大好機會的。」

劉先生盯着他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一點別的情緒來,比如得意、偏執、殺氣什麼的,但是沒有,秦明川的黑眸里,只有深深的疲倦。

「當然,如果劉先生不放心的話,也可以親自壓陣。」秦明川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劉先生心頭猛醒,急忙擺手:「不不不,我已經是半隱退的人,就不在這時候出現,落人口實了,反正你馬上就是杏子的夫君,我看着你和自己的兒子也沒有什麼兩樣的,放心,絕對放心。就這樣吧,雷字型大小的人,我這就召集起來,你把古雷留下,明天讓他帶過去。」

秦明川似乎有些意外如此順利,又說:「還有陣圖的事……」

「哦,我上次把陣圖都收回來了是吧?沒有關係,你等下自己去挑,不過,小秦啊。」劉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底是個凡人,用靈力驅使不了陣圖,只能用精神力去操作,這是很傷身體的,還有眼睛,凡人的眼睛本來承受不了行陣時候的靈力衝擊,雖然有乾坤琉璃鏡保護,但對你的損傷還是存在的,我不是不放心把陣圖讓你收藏,而是擔心你年少氣盛,衝動之下鑄成大錯。我可不想你的健康出什麼問題,你還要和杏子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呢,你要是出了事,杏子會怨恨我的。」

秦明川低下了頭,鄭重其事地說:「劉先生,您放心,我會對得起杏子的。」

這天,大家都起的很早,小玖彷彿知道這已經是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了,挨個拉拉大家的手,然後就乖乖地跑回白玉印里去了。

「陳初,去,幫我下樓拿個報紙和牛奶。」岳青蓮洗漱完畢,指揮陳初出門。

陳初有些納悶,但還是乖乖地開了門出去,岳青蓮看他走了,問胡小凡:「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是,師父……其實也沒有什麼行李要收拾的,你不是說,我這次只是去小住幾天嗎?」胡小凡恭敬地說。

小麒麟眨巴著大眼睛看着他,老氣橫秋地說:「小狐狸,你真遲鈍,那是宗主騙你的。」

「什麼?騙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胡小凡吃驚地問。

岳青蓮笑着安撫他:「小凡,也不算騙你,只是,我對今晚的局面也沒有什麼把握,如果我全身而退,那當然很好,你就只不過是回鄉小住,過幾天就回來,還能給我們帶點干蘑菇什麼的,如果,我是說如果……那你就要擔負起青蓮宗開山大弟子的責任,挑選門人,把青蓮宗的心訣慢慢地傳下去,這是個很艱難的事,我這個宗主沒做到,後來人一定會做到的,我相信你。」

胡小凡默不作聲地想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說:「師父,弟子只不過是一尾狐狸,實難擔當起此項重任,不如這薪火傳承的大業就交給師弟吧,我好歹也有一些修為,先不走了,人家挑釁的既然是青蓮宗,無論是生是死,今晚弟子就留下來跟師父一起面對。」

岳青蓮輕笑着,摘下他的眼鏡,露出後面清秀的眉目和烏黑的大眼睛,其實胡小凡並不近視,戴副眼鏡只是出於天生的膽小,沒安全感,借眼鏡擋住自己的臉和眼睛,好更安心一點。

這麼看起來,胡小凡還真是個俊秀斯文的帥哥呢。

「師父?」胡小凡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不是青蓮宗的普通弟子,你是師兄了,不能輕言犧牲,我不在的時候,你還要照顧師弟呢。」岳青蓮拉起他的手,塞給他一把鑰匙,「前幾天我在銀行開了個保險箱,裏面沒別的東西,就是一些山裏的特產,你現在還不到用的時候,以後有需要的話,再去取出來,密碼是你身份證上的生日。」

「可是,師父你都要……」

岳青蓮擺手制止住了他的話,盯着他的眼睛說:「小凡,你我師徒一場,我對你只有兩個要求,你能答應我嗎?」

「師父請說,弟子萬死不辭。」

「第二條:別讓你師弟受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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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他出身不易,又經歷坎坷,才十七歲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在的時候,還可以慢慢修正他的心性,我就擔心萬一我不在了,他會不會更加憤世嫉俗,所以,你的責任重大,你要看着他,照顧他,培養他,如果他被人欺負了,你還得給他報仇去,能做到嗎?」

胡小凡肅然說:「師父放心!如果有人敢欺負師弟,我就踩死他!」

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小麒麟在旁邊滿意地連連點頭。

岳青蓮點了點頭:「第一條,就是別讓你自己受委屈。我知道如果我出了事,你在外面一個人肯定不會過什麼安生日子,沒準要東躲西藏,也沒準要忍氣吞聲,這都是人生的歷練,可是小凡,你要記住了,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我們活在世上,有時候也是必須要面對自己的,不是一味的退縮就能成全,你明白嗎?」

「是……弟子明白。」

「當第二條和第一條有衝突的時候,以第一條為準,記住。」

胡小凡眨巴眨巴眼睛,強忍住淚水:「是,師父……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師弟的,您就放心吧。」

這時候陳初開門回來了,看到這場面吃了一驚,但他沉默慣了,把報紙放到茶几上,就要往廚房裏走。

「陳初,你過來。」岳青蓮叫住了他。

陳初默默地轉身,走到她面前,岳青蓮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坐下。」

有些不解,陳初還是坐了下來,胡小凡連忙把身體往旁邊讓了他,給他留出一塊地方來。

看着兩個弟子年輕的臉,岳青蓮不禁想到如果他們沒有投到自己門下,現在會是什麼樣子……胡小凡一定早就回到狐族的地盤去了吧,沒準在附近的小縣城找一份工作,勤勤懇懇地生活,陳初呢?陳初回到臨平山會怎麼樣?會不會和他父親一樣,從此就心灰意懶,再無鬥志?

可是現在他們肩並肩地坐在自己面前,黑眸純凈,眼神明亮,如此美好的青春,人生才剛剛開始……

本來還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希望胡小凡能日漸成長起來,最終成為沉穩可靠的大師兄,帶動狐族共同致富,希望陳初就算再也挽回不了修為,也能順利地過普通人的生活,考上大學,找一份工作,不要像他那個倒霉舅舅一樣不濟……

「陳初,最近生了很多事,師父一時也照顧不到你。」岳青蓮從懷裏掏出一串手珠,九顆青金色的蓮子散著水波般溫柔的光,她拉過陳初的手,給他套在左腕上,一接觸到陳初的皮膚,那九顆蓮子就頓時光華內斂,變成粗木一般質地,雕工樸實的普通手串,在各大旅遊景點都能買到的那種。

「師父,這是?」陳初疑惑地問。

「你常在山裏練劍,這是我用靈力凝聚成蓮子收存起來出的劍意,你的神識猶在,心念一動,捻碎一顆就能出一道劍意,相信必要時候也可以自保吧。」岳青蓮放開他的手,有些遺憾地說,「本來我想等手邊的事忙完了,就認真地跟金老先生談一談煉丹的事,但現在看來只怕是沒什麼希望了,對不起,陳初,師父暫時沒法幫你恢復修為,只能用這種辦法,讓你有一點自保之力。」

陳初睜大眼睛看着她,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師父,你這樣說,弟子不走了。」

「閉嘴!你以為在大學里給你弄張旁聽證容易啊,人家幫了多大的忙。」岳青蓮斷喝一聲,然後揉揉他的一頭短,「聽話,大學城有幾萬個學生,男生佔了五分之三,藏你一個易如反掌,你又沒有靈力修為,那些老不死的傢伙就是來回地毯式搜索也找不到你的,比你藏到哪裏都方便,你也該學着點融入社會,為人處世什麼的……沒事,等師父這邊的事一完,就叫你們回來。」

她說着把臉沉了下來:「如果我不去找你們,記住,你們也千萬不能回來,知道了嗎?」

在兩個徒弟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之後,岳青蓮一拍手站了起來:「好了,大家再吃一頓最後的早餐,就趕快出吧,小凡是十點的飛機不是嗎?陳初的行李收拾好了嗎?小凡你再幫他看看。我去煎蛋,熱牛奶。」

胡小凡和陳初在客廳里整頓不多的行李,小麒麟邁著小短腿跑進廚房,站在岳青蓮旁邊,踮着腳尖也只能在灶台邊上露出一雙眼。

「麒麟,幹嘛啊?你想吃哈根達斯的話,也得等我們吃過早飯啊。」岳青蓮索性蹲□來,捏了捏他的小圓臉:「吃太多甜食,會變成小糰子的!」

「宗主,你把他們都支走,卻獨獨留下了吾,這證明在你心目中吾的地位甚是重要,吾心甚慰。」小麒麟點着頭說,「也罷,吾本來就是護山神獸,此次由吾來保護宗主!」

岳青蓮失笑,也一本正經地點着頭:「是啊是啊,神獸大人,你本來就是我的保護神嘛,不對,應該說是吉祥物更合適一點。」

她拍拍小麒麟的頭:「那麼今晚就看我們並肩作戰了。」

小麒麟抓住她的一根手指,拉下來認真地說:「宗主,朝歌道友飛升的時候,吾還小,就算是現在,吾的法力也不到鼎盛時期,不過,吾生而為神獸,就是為保護青蓮宗而存在的,所以,吾會盡全力!」

他仰起小臉,期待地看着岳青蓮:「如果吾不幸戰死,還請宗主不要悲傷,將吾埋在朝歌山的半坡即可,這樣吾可以每天看着你們,就好像吾還和大家在一起一樣,好不好?」

岳青蓮無言地俯身上前抱住小麒麟軟軟的小身體,在他耳邊低聲說:「麒麟,不到最後關頭,不要輕言犧牲,我才是青蓮宗的宗主,如果真的有人要犧牲的話,那也該是我,不該是別人。」

小麒麟卻搖了搖頭:「不然,宗主,你是青蓮宗的宗主,吾也是青蓮宗的小麒麟,我才不要落到別人手裏,雖然他們照樣會對吾畢恭畢敬,但那都是虛偽的,吾才不在乎呢……」

他執拗地抬起頭來要求確認:「吾不要離開青蓮宗,宗主,你也不會讓別人帶走吾的,對不對?」

「對。」岳青蓮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的。」

夜幕低垂,城市的喧鬧才剛剛退去,遙遠的市郊劉家莊園,想必正在做盛大豪華訂婚儀式之前的最後準備,而岳青蓮卻收拾整齊,牽起小麒麟的手,準備去赴一場死亡之約。

她開着車到達金融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經過一天在洞府里最後的休整,現在她神清氣爽,雙目明澈,一切狀態都在巔峰。

「到了,麒麟。」

她說了一句,並不急着下車,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黑黝黝的金鑫大廈,質檢部門的工作十分到位,僅僅十幾天,金鑫大廈有建築質量問題的後續工作就全部完成了,所有公司搬遷一空,物業也離開了,只留下兩個保安看守。

負責拆遷的公司已經進駐,不久的未來,這棟大廈將被慢慢推倒、移開,到時候金融街這塊寸土寸金的地,又將迎來新的主人吧?就是不知道未來這塊地上會蓋起什麼樣的建築,又或者,這塊地『不祥』的謠言會傳播得甚囂塵上,導致沒有人敢下手呢?

一切都從金鑫大廈開始的,那個夜晚,小麒麟引導着她來看大廈頂端衝天而起的一道黑氣,那之後,她才由小打小鬧正式邁進了修真的圈子。

修真是為了什麼呢?她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最終她想明白了,修真是為了活下去。

活下去就行了嗎?是要一個人,孤單單地活下去嗎?

她靜靜地仰頭看着大廈,在這裏,她曾經和夏英傑午夜狂奔,生死相依,顧景行也曾經許諾,有時間有心情的時候要陪她慢慢地觀賞他的空中花園,和那些來自熱帶的美麗植物。

「宗主?」小麒麟在副駕座上扭來扭去,出聲提醒。

「哦,我打個電話,很快就好。」岳青蓮摸出手機,撥了夏英傑的號碼,那邊一直是無人接聽的嘟嘟聲,直到掛斷。

莫非手機還被衛總沒收在手裏?她知道博納基金這段時間由於匆忙搬家,事情一定很多,所以都沒有去打擾,但今天也許就是自己給他打的最後一個電話了,不管怎麼樣,還是希望能接通,說上幾句話的。

她耐心地撥了三遍,終於有人接電話了,夏英傑好像在幹什麼累活一樣,說話的聲音帶着喘息:「喂?」

「老夏,是我。」

「哦……弗蘿拉?」夏英傑氣喘吁吁的聲音裏帶着困惑,「幹嘛?」

岳青蓮皺了皺眉頭:「你幹什麼呢?博納基金搬家沒有公司負責,要你親自搬箱子嗎?」

「呃……沒有。」夏英傑吞吞吐吐地說,「一點小事而已。」

「好了,我不打聽你的私事。」岳青蓮無奈地說,「有件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陳初被我送到大學城去了,我幫他租了一個鋪位,希望能躲開這次的爭鬥。」

「嗯,那傻小子沒事的,不用管他。」

岳青蓮氣笑了:「你現在怎麼這麼開明了?那時候像老母雞一樣護着他的是誰啊?」

「那不是……他那時候年輕氣盛,又有點本事么,我就怕他到處闖禍,現在他的爪子都沒了,就不用擔心了,大學里能闖什麼禍啊,最多和人泡妞吃醋打一架。」

「嘿,你倒真想得開,我說老夏,今天你正經得讓人吃驚了?」岳青蓮調侃地說,「長話短說吧,我是想告訴你他的下落,如果我……我一時顧不過來的話,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夏英傑聲音響亮:「哈!那個瓜娃子……我去看他,又要被他給冷臉招待!」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怎麼說也是你親外甥啊。」岳青蓮不滿地說,「好了好了,去不去在你,他的地址除了他師兄,我就只告訴你一個,你聽好了……」

「啊?什麼地址?你別……哼吱嗚~~~~~信號不太好啊,喂喂!聽得見我說話嗎?我聽不見你啊……哼吱~~~吱嗚啦~~~~~~」夏英傑煞有介事地在手機那邊表演着拙劣的口技。

岳青蓮氣得對着手機吼了一聲:「不聽拉倒!」

關掉手機,拔下手機卡,折斷,邁出車門的時候又扔在地上踩了幾腳,「猥瑣男!二皮臉!麒麟,我們走!就算是為了找他算賬,老娘也一定要活着回來!」

麒麟答應一聲,邁著小短腿跟在她後面昂挺胸地走向了黑洞洞的金鑫大廈。

由於這裏已經是待拆的『危房』,兩個保安沒事也不敢停留在大樓里,怕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塌了,所以岳青蓮輕而易舉地就進到了裏面,電梯那是早就停運了,但電還沒有完全拉閘,隨着她的腳步在樓梯間響起,牆壁上的聲控燈照樣亮了起來。

不耐煩爬樓,岳青蓮拉起小麒麟,一踩地面,輕飄飄地在樓梯上飛了起來,借力一層一層地飛上去,靈活地在空中變換著方向,一邊還在想,大樓里應該不會有攝像頭吧,萬一被拍到,那可真是『廢棄大樓里的女鬼傳說』了。

不知道過了今晚,自己會不會真的變成這棟大樓里的一個孤魂野鬼呢?

她很快就到了頂樓,這裏是當年富洋金控的地盤,顧景行走的時候十分匆促,很多東西都還殘留在公司里,沿着長長的走廊向上走去的時候,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年會的夜晚,自己也是走過這條走廊,身邊還跟着一個披着人皮的小鬼。

只不過那時候是從頂樓向外走,今天自己卻是一步步地走上去。

推開被臨時加固起來隔絕外部的簡易木門,靈巧地跨過地面上的建築廢料,岳青蓮一邊叮囑麒麟小心腳下,一邊索性離開了地面,慢慢向前飄去。

忽然,她停住了前進,就這麼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一片空地上出現的高大人影。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到來,對方也回過了身,摸了一把光溜溜的下巴,乾笑着說:「留了多少年的鬍子了,一下子刮光,還不老習慣的……喂,弗蘿拉,這樣你就看我順眼一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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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修真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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