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頭

蘇無憂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笑眯眯的蒼老面孔，他微微皺眉，只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醒啦？」那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眼睛都看不見了，「你小子也落進老夫手裏了吧？」

蘇無憂一愣，仔細的看了看這張老臉，只見上面滿是溝壑，老的都快看不出相貌了。

他想坐起身，可身子這一動，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竟被綁在了床上！

「老丈，我們認識？」

他心中一驚，試探著問道。

「豈有此理！」蘇無憂自認尚算禮貌，那老頭卻是勃然大怒，「小子，你休想裝失憶！老夫可不會上當！」

眼見老頭如此激動，蘇無憂心中微鬆一口氣，看樣子只是腦子不好，倒不像是歹人。

但見老頭吹鬍子瞪眼的跳腳，他又生怕老頭氣出病來，連忙道：「老丈別激動，別激動，容我再想想？」

那老頭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皺的更緊了，點指著蘇無憂恨聲道：「好你個小子，前幾天才綁了老夫，現在就忘了？」

經他這麼一說，蘇無憂當即明白過來，怪不得看着眼熟，原來是那天綁去救秦牧的大夫！

知道了老頭的身份，蘇無憂徹底放下心，搖了搖雙手，努努嘴道：「您這是幹嘛？都是老熟人了，還綁着我作甚？」

老頭又氣得跳腳，怒喝道：「誰跟你老熟人了？老夫可沒忘了你大半夜綁我的事！」

「別激動別激動，氣大傷身！」蘇無憂急忙開口勸慰，咕噥著，「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斤斤計較。」

老頭氣得磨牙，一伸手也不知從哪摸出把匕首，死死盯着蘇無憂，惡狠狠的道：「信不信老夫一刀扎死你？」

蘇無憂撇嘴：「我餓了。」

老頭舉著匕首沉默良久，猛地朝蘇無憂扎去！

眼見匕首刺來，蘇無憂卻是眼睛都沒眨一下，還咂了咂嘴，顯得很餓的樣子。

果然，匕首就要扎到他身上的時候，位置一偏瞬間割斷了綁住他右手的繩子。

老頭頹然的坐下，沒好氣的道：「你小子怎麼心就這麼大，就這麼不怕死嗎？」

蘇無憂一邊解著左手腕上的繩子，一邊道：「就憑你是從醫仙谷出來的，我就敢斷定你不會下死手。」

老頭微微一愣，接着啞然失笑：「你這小子終究是年輕，醫仙谷中或許沒有一個歹人，但出了醫仙谷就不好說了。」

蘇無憂已經連腳上的繩子都解開了，他坐起身聳聳肩，也不去爭辯，扭頭四處打量了一番，見是一間十分簡潔的房間，除了一張床，也就一桌四椅了。

「書上都是病人一醒就有吃的準備好了，你這怎麼什麼都沒有？」他先是嘟囔了一句，然後十分認真的盯着老頭，「老頭，我餓了。」

老頭氣的鬍子直翹，沒好氣道：「鬼知道你什麼時候醒！做好吃的等著，難道不浪費糧食嗎？還有，別叫我老頭！」

「好的，老頭！」蘇無憂答應一聲，然後就開始挑起老頭話中的錯處來，「不過老頭，你這話就不太體面了，你做大夫的，怎麼能不知道病人什麼時候醒呢？」

挑了錯處，蘇無憂依然沒有停口的打算。

「你這樣的醫術，真的是從醫仙谷出來的嗎？」

「醫仙谷承認有你這樣的人嗎？」

「你如果真的出自醫仙谷，那你知道醫仙子長什麼樣子嗎？」

「你知道狂刀長什麼樣子嗎？」

「醫仙子真的如傳聞中那般溫柔如水嗎？」

「狂刀真的像傳說中那般張狂暴戾嗎？」

「如果真的都像傳說中那樣，性格差異如此之大的兩人，平時是怎麼生活在一起的呢？」

「你說啊？你快說啊？你不是不知道吧？如果你連這些都不知道，你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出身醫仙谷呢？」

「即便是要打着醫仙谷的名號招搖撞騙，你總該搜集些醫仙谷的情報，這樣才不會像現在這樣尷尬了嘛！」

「你說是吧，老頭？」

老頭被他狂風暴雨般的問題砸的頭暈目眩，終於等到他停下來，獃獃的道：「不是說餓了嗎？怎麼還有力氣說這麼多話？」

「誒，老頭。你這話可就不對了，說話又能用多少力氣，而且……」

他正要繼續長篇大論說話的重要性，就見老頭已經哆嗦著舉起了手中的匕首，生怕老頭一激動就真的給他來一下，嚇得他趕緊閉嘴。

「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比老頭子的話還多！」老頭瞪了一眼蘇無憂，見他又要張嘴，怕他又嘚瑟個沒完，急忙又道，「聽左掌柜的說，你看了信就昏倒了，怎麼？這寫信之人就是那晚的小女娃吧？這小女娃對你很重要嗎？不就是絕交嗎，值得把你嚇昏過去？」

要不怎麼都說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老頭這一手反攻正中蘇無憂軟肋，當即就把蘇無憂給打懵了。

「她爹臨終前囑託我照顧她。」蘇無憂囁嚅著，「可是她現在當我是仇人。」

老頭仔細打量著蘇無憂，直把蘇無憂看的渾身發毛，他才搖頭感嘆道：「那女娃說你膽怯懦弱自私無能倒也沒說錯，只是說的還不夠全面，怎麼着都要加上個蠢，這才符合你的氣質。」

蘇無憂一開始聽着還有傷感，等聽見老頭說他蠢，當即就不幹了！

「老頭，你怎麼說話的！誰看見我都得說聲聰明可愛，怎麼到你這我就蠢了？我看你不僅醫術不行，就連看人的眼光也是不行的！」

一說到老頭醫術不行，老頭也立即炸毛了，吹鬍子瞪眼道：「好！老夫不說你蠢，你只是笨！」

見蘇無憂還想反駁，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一把扔在了蘇無憂身上。

「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真要絕交，大可以一走了之便是，誰會閑得沒事寫封絕交信？而且她在信中還特意提及，不會去報仇，很明顯，她就是去報仇了！」

蘇無憂一呆，他看了信后，第一感覺就是頭暈目眩，根本就沒有去細想這封信背後的真意，此時經老頭這麼一說，他才恍然大悟。

「她故意說不去報仇，又說什麼江湖陌路從未相識，就是不想你去找她，擔心你也遇到危險，沒想到你也是笨的可以，竟然連這些都看不出來？」

蘇無憂發愣的時候，老頭依舊沒有停下來，嘴裏還在叨叨著，但是每一句話都說在了蘇無憂心坎上。

其實這也怪不得蘇無憂，他雖然聰敏過人，但畢竟涉世未深，對人心的把握自是比不上老頭這樣的人精。

再加上，在秦牧墳前的那三天，他想了很多，也曾想過如果那天他全力出手會如何，私心裏，他也在為此自責。

正因如此，他才會在看信后急火攻心。

此時聽了老頭的話，蘇無憂先是一喜，接着便是焦急，如果真如老頭所言，秦卿雲定然是去報仇了！

「老頭，我昏多久了？」

老頭想了想，道：「兩個時辰。」

蘇無憂更是一陣心慌，又平白浪費了兩個時辰，秦卿雲或許更危險了。

他心裏暗急，身體一翻便想下床，可才站起身就覺得頭一陣發暈，差點跌倒。

「得了吧，左掌柜說你都睡三天了，三天沒吃飯，你還想去救人？」老頭顯然知道他在急什麼，一翻白眼道，「走吧，老夫帶你出去吃飯。」

說着話，老頭便當先朝屋外走去，一邊走一邊似是想起了什麼。

「哦，對了。我給你的包裹你可別扔了，裏面除了那封信外，還有一個布包，也是那女娃留給你的，只是左掌柜還沒來得及給你，你就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