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互相算計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通過躲在門外牆縫裏的跳蚤散播出的心靈偵測，終衡「看」見一場會議正在眼前展開。

會議室中有十幾個人，其中只有兩名是普通人類，剩下的都是進化者，等級從2級到4級不等。站在桌前主持的位置上，其中一名普通人整理著文件，似乎是會議的主持者。此人四五十歲年紀，身材中等但看起來卻十分幹練，是個腦袋禿頂的中年白人，著一身美軍將官服，肩膀處的裝扮說明了他的軍銜——上校。

這名軍銜是上校，似乎是負責指揮進化者的軍官的臉色嚴肅而凝重，旁邊的普通人，一位三十四五歲上下，有着褐色頭髮，皮膚曬得粗糙黝黑的女軍官似乎是她的秘書，正幫着他一起整理文件。

不管對手性質如何，這兩名軍官身上帶着的對事情一絲不苟的氣質都讓人敬佩，但反觀下面的進化者們呢？在進化者，特別是壽命悠長由於身體能量化能永葆青春的古神一系中，外表並不能說明年齡，但看着這幫會議室里弔兒郎當的傢伙，終衡真的要懷疑自己來錯地方了：

這tm到底是戒備森嚴，高大上的美軍基地，還是街邊無組織無紀律，一看就是群烏合之眾的小混混窩？！

這幫傢伙一個個的打扮都跟葬愛家族出來的似的，什麼紋身耳釘鼻環爆炸頭臟辮應有盡有，形象也是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一個個東倒西歪的甚至還有把腳翹到桌子上的。在他們眼中，上校和其助手就好像空氣一般不存在似的，完全不放在眼裏，出現在這會議室也不像是來參會的，一個個地都掛着一副沒睡醒般，好像給人逼得不得不來的不情願的表情。

十幾個進化者中，也就三四個打扮正常些像點樣子，端正坐着對主持會議的上校保持了基本的尊重，其中有一個赫然是與終衡等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幽靈。至於剩下的十幾個……嗯，玩手機的，抽煙的，發獃的，吃東西的，甚至終衡還看見了一個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掏出一根不知道裝的是海洛英還是什麼別的東西的針筒，往自己胳膊里一紮就帶着滿臉欲仙欲死的表情抽搐起來。

「請肅靜！」

文件整理畢，上校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道。

聲音不大，但卻不失威嚴。

「赫克斯！」他看向一名進化者，問道「幻型還是沒有反應嗎？問出什麼情報，比如他的能力是什麼，特別是關於吹笛人的情報了沒有？」

報告的進化者是十幾人中少有的打扮正常的之一，其身上散發出的信息素也證明了他跟這一大堆歪瓜裂棗的與眾不同——4級巔峰，基地中最強大的幾名進化者之一。

剛才，上校口中的幻型終衡乍一聽不知道是什麼，但他聽到吹笛人這個美國人給自己起的外號后，馬上推測這應該是指代艾科學的代號。

這時，只聽這名進化者報告道：沒有，我不知道是不是空間縮取器出問題了還是他故意為之，不管我們怎麼問，甚至放東西進去他就是不回話，而且……

一幕全息投影被調出，顯示的赫然是禁錮了艾科學的類似精靈球的超文明遺物內部的景象。只見艾科學就好像睡著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邊堆了一大堆或是寫着文字的紙張又或是循環播放着高官厚祿允諾的錄音，視頻，就是沒反應。

終衡知道，這是博士的緩兵之計——裝死，不管怎麼樣就是不回話。

這樣一來減少了可能由於說得多暴露得多，被美國人套出話來的機會，二來讓美國人進退兩難——博士實力強勁連夢魘都拿不下，所以派個人進去看看也不是，放出來也不是，只能先這麼放着等回國后再做定奪。

被稱作赫克斯的進化者正要接着報告，但這時候卻突然被另一名進化者打斷了。此進化者是個黑人，身上顯露出的氣息大概是普通4級——只是，這傢伙的外表與實力實在是不成正比。

他渾身穿得跟嘻哈歌手般花哨，流里流氣的，站起來打了個哈欠說道：差不多行了，我們沒必要再為一個死人浪費時間，什麼時候回國？

說着，這彷彿沒睡醒的傢伙居然又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着污言穢語耍起流氓來：快點吧，日本快悶死了，這裏的妞又干又癟，胸部小得跟什麼一樣，我們還是快點回美國快活吧……

「我真的好想念我的莫阿娜啊，她……」

「亞歷克斯，閉嘴！」

被稱作赫克斯的進化者咆哮，眼珠子瞪得血紅：不要忘記我們現在的處境，這世界暗處有多危險你不是傻子應該也看見了，我們現在拿着這麼多東西會引來多少關注，帶來什麼樣的危險你知道嗎！

「誰有空關注我們這點破爛，不都……」

黑人進化者小聲嘀咕著。不過，在看見赫克斯兇狠的目光后，自知實力不足的他還是乖乖安靜下來，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癱，十分佛系地說：好好好，你是Ｂｏｓｓ，你說了算……」

安靜前，他的目光還不忘對上校給予了兇橫而鄙夷的一瞥。

會議再次恢復，赫克斯接着剛才的話題道：根據幾天前在中國貝城的情況看，雖然吹笛人有八成的可能已經死了，即便沒死他也應該沒法再使用小宇宙像上次在緬甸時那樣對我們發起突襲了，但我們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這就是讓終衡臉色為之一變的地方了，偷聽中他發現自己原來正漸漸不知不覺間鑽入了一個陷阱中——就像之前分析的，博士的管家ＴＸ不在空間縮取器里，而且在被收進去之前將她復活的舉動幽靈肯定也看見了，以其特工的職業素養不可能不向上面反映，稍加推理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來龍去脈。

那麼，問題來了，美國人既然知道了這點，可能不知道空間縮取器裏面能夠看見，聽見外面的事情嗎？如果是這樣，哪天動身起航，艦上安裝了哪些黑科技裝備這樣的情報，這麼重要的東西，美國人難道會在他旁邊故意說給他聽，把它泄露出去。

顯然不可能。

如此一來，只有一種解釋了——博士聽到的情報，全部都是假的，或者說是半真半假的，都是美國人裝作不知道故意在其旁邊說的。

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釣魚」，營造出一種他們放鬆警惕的假想，以艾科學為誘餌，終衡會不會上鈎。

所以，橫須賀基地別看表面上一片寧靜，但仔細探查一番后，終衡在其中所有的關鍵節點，都發現了隱藏在暗中，密佈著的陷阱。

比如，在基地主幹道巡邏的一隊士兵中，終衡發現居然有進化者混在其中，身上的裝備乍一看與其他士兵沒區別但終衡發現這個始終站在隊尾的傢伙的身上竟然有一種淡淡的麻醉劑的味道，還時不時地用手在褲袋裏擺弄顯然是在操作某種隱蔽的裝備；

再比如，博士所在的庫房裏，特別是那三個金屬盒子乍一看也沒什麼，但赫克斯展示的場景卻讓終衡一陣後背發涼——這種可以塑形的東西構成的牆壁中，每一堵中都鑲嵌著無數的最先進的紅外攝像頭。

別說是人了，就是一隻蒼蠅進去警報都會響個半天，然後這連導彈都炸不動的通道就會迅速閉合，將進入者困入其中化作瓮中之鱉。

更不用說，那艘停泊的航母上，通往將來要用過裝這三個玩意的貨倉的通道這幾天也被美國人臨時改裝成了小宇宙里的那種激光通道，其他地方各種諸如繩網，高壓電槍之類的陷阱更是不計其數，一番「萬事俱備，只待東風」的請君入甕派頭。

向眾進化者陳述完為終衡佈下的陷阱后，赫克斯接着道：這就是我們為吹笛人準備的防範，雖然根據模擬推算結果顯示，哪怕他這次回去后突破成了５級進化者如果敢來，都別想逃回去，但有一點你們還需要格外注意！

「幽靈，你來說下吧！」

「是！」說着，眾人的老仇家站了起來「你們需要注意一樣東西，如果在身邊發現了，不要輕舉妄動，要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現的樣子，立馬上報，它就是……」

「蟲子！」

這傢伙說出了這個名詞，格外強調道：根據之前我在緬甸的所見，吹笛人行事極為謹慎，而且似乎有能通過這些他能控制的生物獲取情報的能力，所以很有可能我們現在正在說話的時候，這傢伙就已經悄悄利用這些東西潛入我們的基地了！

「所以，如果你們看見了什麼奇形怪狀的蟲子或者其它的生物，務必不能打草驚蛇，而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趕緊上報！」幽靈接着道，露出了一個可怕的獰笑「這樣，那傢伙就會自以為安全，然後落入我們為他準備的天羅地網之中了！」

說完后，這傢伙也坐了下去，而之前的赫克斯估計自己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索性作了個收尾：

「吹笛人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除此外我建議在我們回國之前所有的地方每天都進行消毒以消滅陰暗角落裏可能隱藏的小昆蟲以杜絕這種可能，我們接下來該談談別的了。」

「佩頓上校，您說吧。」

雖然還有很多會議的參與者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派頭，但見眾人大體也安靜了，這位軍官便在投影上調出了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一片狼藉的東京，赫然是終衡等人的「傑作」。看見他終衡先是倒吸了口涼氣，但馬上卻又平靜下去——看來，似乎由於背後洞察者果然如答應的那番暗中運作了一番，美國人並沒有把此事和他們聯繫起來。

「諸位，前幾天這裏發生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被稱作佩頓上校的軍官道，又調出了一張照片，赫然是天平三大巨頭之一，洞察者「洞察者與裁決組織殘餘在東京上空發生了一場大戰，戰鬥餘波導致一架飛機墜毀，這才釀成如此慘劇……」

「我知道，你們都很不服氣，我也是，但這就是我們現在的處境……」說着，威嚴不苟的語氣有一些頹然，帶着些許的無奈「我們的世界有許多可怕的存在，它們於我們而言就像是神靈，你我都無法對抗……至少，現在不行，雖然將來我們很有可能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將角色轉換過來，但現在我們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伸出一根手指，軍官無奈地說：忍，至少忍到我們將來能對付他們為止，所以這一次的回程我希望你們記住，不管遇到什麼我們的第一反應都是避免衝突，而不是魯莽地與其對抗白白送死。

「赫克斯，大型空間曲翹跳躍裝置調試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您看看……」

……

這番偷聽讓終衡得到了許多他意料之外的情報，比如美國人對各艘戰艦防禦的部署，再比如剛才提到的「跳躍裝置」——根據投影中的介紹，這是一種類似主器能夠進行空間跳躍的黑科技產物，但原理卻不一樣。

主器是將物質轉換為量子態信息進行遷躍，而這跳躍裝置則有些類似超光速的曲率航行，連帶周圍空間一起轉移過去。所以，它的範圍要比主器官大得多，投影演示中顯示一次足以支持第七艦隊這麼龐大的體量跳躍數百公里，大大超乎終衡的意料。

也讓他再次鬆了口氣——幸好把情報偷聽到了，不然若是不知道這些等實戰的時候，哪怕自己有洞察者的實力可能都會撲個大空。

擒賊先擒王，美國人有次元跳躍裝置在，終衡的首要目標就不得不作出改變，行動時候得先想辦法廢掉這玩意再說——萬幸，就像主器一樣，這玩意的能量顯然是某種未知物質，是極其有限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隨便使用，不然美國人哪裏還用在這裏ＢＢ，早用它逃回美國，甚至早就稱霸全球了。

先前說過，一場戰爭中首要比拼的是情報與信息，美國人哪怕千算萬算連給航母消毒都算計到了，甚至這間會議室就是一間密封的且在會前才消過毒的艙室。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在任務中升過級的終衡卻已經將他們的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這意味着，他已經佔據了先機，而美國人在雙方的首輪比拼中他們就已經輸了一半。

偷聽中，一樣樣情報被終衡默默地記錄下來，一條條對策則在終衡的信息默默地調整改變，直到在終衡的心底形成一條新的完整計劃。

「準備好受死了嗎？」

一個獰笑，在終衡的嘴角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