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恨嗎
牧景和百里曄的視線定在夙風身上若有所思，他若無其事的語氣竟像在醞釀一個漩渦，一個深不見底，又清晰可見的漩渦。
「皇上，你恨嗎？是不是恨到想要毀了這個天下？」夙風褪去臉上的三分純凈，完全被邪魅代替，眼角更加的狹長向上挑起，嘴角邪佞的笑無比肆意，整張臉充滿了神秘的蠱惑，蠱惑人的心神，似乎在無聲的說，墮落吧，毀了這個世界！
牧景見他站起身意圖走去同樣站起身的唐睿面前，紫綾刻不容緩纏綁了夙風。
百里曄用了極重的力道點了夙風的眉心，他昏睡在自己懷中。
「堂兄，去山下等我。」牧景說罷走到唐睿面前，踮起腳尖擁住此刻雙眸無神的唐睿，利落解下自己脖子上的血玉給他戴上。
「睿哥哥，你會是一個好皇帝，一個好夫君，一個好父親，等血月過後，我就回來找你，照顧好君兒沫兒，我愛你，不要毀了我們的家，我很容易迷路。」
唐睿臉上的血跡乾涸，好在他沒有表情，這些乾涸的血跡沒有一絲猙獰的裂紋，他垂眸，目視她，沒有情緒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山澗，「你走，我一定毀了這個天下。」
「不不……」牧景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笑容有多難看，這完全是個出乎預料的變故，她沒想到這麼快，她拚命的搖頭解釋，「我只是離開半個月，夙風失去了太多心頭血，如果他經受不住血月的蠶食，會危害整個大夏社稷，那個時候我們誰都無能為力，你懂嗎？」
「你走，我一定毀了這個天下，你懂嗎？」他平靜如常的反問。
牧景輕顫著將血玉塞到他的衣襟里側，冰涼的手觸碰著他紊亂不齊的心口，「睿哥哥，等我半個月，我們還有時間，我還要為你生孩子，你等等我。」
她抽出的手驀然被握緊，再次貼上他的心，聽他一字字說到：「我愛你，留下。」
「睿哥哥，你清醒一點兒，我只是離開半個月，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相信我，我不會騙你。」快沒時間了，天亮之前，必須趕到玉桃林，她用力抽出手，仰頭親他的嘴角，最後的叮嚀留在唇齒間，「護好天下，顧好孩子，等我回來。」
唐睿面無表情看她消失在山沿，原地站了不多一會兒，語調陰冷的吩咐，「帶皇后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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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史官記載：冥武五年，七月末，冥武帝廢后，姬良兒以欺君之罪賜服鴆毒，白綾一條，同日，聶蓁與菱花雙雙削去貴妃之位，賜服鴆毒，白綾自縊。
八月首日，冥武帝降旨，自經年伊始，後宮不在填充秀女。
次日，宮人告發，蔣妃私轉宮中金銀首飾變賣，與一嬪合計，於宮外圈養寵倌，有證有據，與之有關知情不報者，後宮總有才人秀女共計八人，處以杖斃。
八月初四，靑妃暗中苟合禮部少侍郎，女處以凌遲，男處以車裂。
八月初六，朝臣諫言，后位不可終日空懸，冥武帝揚手退朝，眾臣俯首跪地整整一日，無果，終搖頭散去。
八月初九，冥武帝肅清後宮，除妃撤嬪，才人以下自願擇選良人，才情出色者，封為宮中各司女官，掌不同事宜。
兩天兩夜，後宮只聞鳥鳴，不見人影，空空如也，僅剩南齋宮，棲鳳宮，景陽殿。
朝臣皆因此驚煞，有臣子高呼，大夏將亡，即刻被就地處死，血染十丈。
正此時，允念皇子，允璟公主於兩側步履平穩走向高高在上的冥武帝身邊，言語清晰道了一句，「父皇，兒臣想騎馬射箭」。
宣正殿立時聲潮鵲起，言說皇上鴻濤澤備，此一對龍鳳雙生子聰慧過猶不及，此乃大夏之福。
允念皇子與允璟公主當眾書下四字：君臨天下。眾臣再次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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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今晨這雨下的真好，清清爽爽，初秋來臨，皇祖母該回來了吧。」唐舞折了一朵秋荷，抖落雨水，放在唇間嗅了嗅。
「回舞公主，最遲後日就能到了。」清水恭敬回答，視線落在對面的十里長亭上，那個孤寂冷漠的帝王臨水而站，背後兩個小幼童，手中各抓了他明黃龍袍一角。
唐舞順著清水的視線遙望過去，默了許久再次出聲，「後日，皇嫂也會回來吧？」
「奴婢不知，若皇貴妃不能如約，皇上……」
「皇兄會發瘋。」唐舞接過清水欲言又止的話頭，抿了抿唇又繼續道：「這些日子，多虧了君兒沫兒時刻陪著皇兄，給他慰藉。」
「皇子公主真的很懂事，倘使沒有他們，皇上必定要被朝臣逼迫一陣子。」清水難得噙了一絲笑容。
長亭上絨絨短髮，明黃錦服的兩個小孩童依次拉了拉前頭比他們高了很多的人，等他緩緩轉過身蹲下，小女童軟濡的親親他臉龐說到：「父皇，母妃說想你。」
唐睿摸一摸她的小耳朵，點點頭。
小男童凝視同自己一模一樣眸子的人說，「父皇，兒臣想母妃。」
唐睿摸一摸他頭上絨絨的短髮，依舊點點頭。
輕夏微微垂下雙目，眼眶有些酸脹。
這些日子，皇上除了上朝處理政事才說上幾句話，下朝後就極少言語。
清泉無動於衷，她本就冷情，唯獨對牧景親近些，那日，夙風所說，當是皇上自始至終都在辜負著那個深愛他的女子，既是如此，便沒甚好同情的，於她看來，當時已做了尋常，如今便是自嘗苦果。
唐舞收回自己的目光，忽聽清水篤定到：「太史令會與皇貴妃一起回來的。」
唐舞抬眸瞧了她一眼，轉而看向這滿池的秋荷，淡聲說到：「或許吧。」
「明晚就是血月之夜……」清水再次欲言又止。
血月……他會面臨什麼，會不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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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往北，越過兩座城池，抵達玉城，玉城西面有座不高的山，山上終年有霧，不知吉凶，只道有不少人上去自此杳無音信。此山呈錐形，頂尖底圓，山上只生長了一種樹木，名曰：白松。
山中腰，有一棵與眾不同，常年花開不敗的小桃樹，被濃霧籠罩著，從山下看上去，什麼也瞧不清楚。
彼時，一枚桃花瓣落下，帶著潮濕的霧氣，經絡分明，隱約能看見一個女子的容顏，銀色的頭髮，素白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