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風舞
夙風注意到唐舞明顯害怕唐睿，他一進來，她似乎想將自己縮在一個他看不見的地方，更別提能回一句話出來。
太皇太后緩緩坐下，回了話道：「沒什麼，舞兒同哀家道了句玩笑話。」她看向唐舞道：「還不起來，跪著做什麼。」
唐舞想起來，抬眸瞧了一眼唐睿深邃的眸子，立時不敢起來。
夙風彎身扶她起來，朝唐睿抬手說到，「皇上，夙風想娶舞公主為妻，還望恩准。」
牧景眯起眸子瞧著他，眼角處的老人紋清晰可見。
唐睿看一眼垂眸斂目的唐舞，又折回視線看夙風，許久后問了句，「你確定嗎？」
夙風坦然的看著牧景說到：「確定。」放下的手執起唐舞一隻手握緊。
唐舞再次跪下說到：「皇兄，求您撤去臣妹公主的封號，降為庶民。」
唐睿聞言，再次思忖良久，問她道：「你不後悔？」
「不後悔。」能嫁給夙風，她已經別無所求，在黑暗裡生活了一年，沒有人知道她對光明有多嚮往，這個男人，無論他對自己有無情意，她此生的選擇都不會改變。
唐睿沒有和太皇太后商議，敲出最後的決定，「好，朕答應你，但你們的親事以後再說。」
饒是如此，唐舞仍舊鬆了一口氣，她不用待在皇宮了，不用為自己知道的秘密心驚肉跳，不用再回到棲鳳宮黑暗的地下了。
夙風莫名的有一股怨氣，怨惱唐舞沒堅持，她是不是在黑暗裡待得久了，腦袋生鏽了，降為庶民以後不是更方便別人下手嗎？
牧景無時無刻注意著夙風的表情，心底里湧上些許欣喜，他對唐舞，似乎不像對別的女人那般排斥。
唐舞謝了恩小心翼翼的再次求請，「皇上，民女今日可以不用回宮嗎？」
唐睿對她立即改口的稱呼有些不悅，這個妹妹是他看護著長大的，如今對自己已經生分成這等樣子……
是自己的錯，唐睿心念一轉，是他默許母后做了傷害她的事情，一年來對她不聞不問，他的心原來可以這樣硬？
「可以，朕讓雲近在宮外為你安排一座別院。」
唐舞很高興，「謝皇上，民女退下了。」
站起身的她突然走到牧景面前，伸手抱了抱她說到，「皇祖母，舞兒會記掛著您，您要保重身體。」
「真的，沒有留戀了嗎？」牧景不知滋味兒的問她。
「有，舞兒會時常到凌雲寺為皇祖母和皇兄祈福。」唐舞說罷，鬆開手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她用袖子掩著面容跑開了，夙風跟出來追著她一併往山下跑去。
唐舞跑了很久，跑出凌雲寺，跑下五香山，卻還是不停下來，她要遠離這裡，遠離這裡的一切，然後找一個地方，縫補自己破碎不堪的心，她依賴敬愛的皇兄，她喊了那麼多次，他都沒有出現過一次，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哪裡。
母妃早逝，父皇不在，她不知道以後在那個吃人的皇宮裡怎麼活，她只能遠離。
夙風追著她，眼見她跑到一處深山老林，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先前從來不知，她一個尊貴的公主竟能一口氣跑這麼久不帶停歇，更匪夷所思的是，她怎麼跑這麼快？
「……嘶……」夙風突然坐倒在地，立即脫下鞋襪，「該死的，被蛇咬了。」
唐舞終於停下，聽見他的自言自語，毫不猶豫跑回來，四下里張望了幾眼，跑到一棵樹下，雙手並用刨開一層草，抽出地下白白的一隻草根，放在自己嘴裡嚼了嚼，跑回來敷在夙風被蛇咬了的腳面上，嫻熟的捏揉，一會兒工夫，她取下他腳面上的碎草根，用自己的絹子幫他擦乾淨上面遺留的污漬。
夙風難掩驚訝，被蛇咬過的地方除了兩個需要時間癒合的牙印，沒有絲毫腫脹，也沒有痛楚，到是多了舒適的清涼。
唐舞默不作聲站起來，繼續往前走。
「你要去哪兒？」夙風急忙穿好鞋襪，兩步扯住她的胳膊。
唐舞搖搖頭，「我不想待在京都。」她抽出自己的胳膊，不看他說到：「你回去吧，別跟著我了。」
夙風講真覺得世間女人心太難猜測，眼前這位還真是翹楚，起初害怕自己，後來要自己娶她，現在又想遠離自己。
「你不想我娶你了？」他緩聲問道。
唐舞停了一會兒，抬眸說到：「想，可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如今是一介平民，皇兄放過我，母后也不會放過我，我不想拖累你。」
「你到是很懂得拿捏我的性子，既然如此，本公子決定娶你為妻，你就好好待在本公子身邊吧。」夙風擺出一副看你懂事收了你的表情。
「呵呵……」唐舞忍俊不禁，眼前突然放大了一張臉，一張好看的俊臉，然後……他親了她，這次不是臉頰，是嘴唇。
「我們先來定個親，等過陣子，我就帶你回家見爹娘，你意下如何？」夙風一臉認真，心道，親她親的也太自然了。
唐舞眼睛瞪的大大的，從前以為這個男人很難得手，也只是抱了個玩耍的心態，沒想到就要成為他的妻了？
這也未免太不真實！
夙風正要直起身子，唐舞突然拉下他，熱烈的送上自己的唇，邀他再次品嘗。
他真沒想到她是這樣主動熱情的，心神激蕩的厲害，二十年來頭一遭啊，腦中莫名劃過父親殷殷的叮囑：「出了家門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被女人騙了。」
當他頻頻點頭時，看見母親悄無聲息站在父親身後，父親渾然不知，繼續傳授著他的人生經驗，「為父就是被你母親騙了，先騙了身，后騙了情，以至於現在一刻看不到她，心底里就敲鼓，想著她是不是背著為父又去騙別的男人了。」
夙風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又閉上眼睛，深深的親吻她，腦中的思緒漸漸沒有了……
。。。
「皇上，長公主和夙公子……成了。」墨影來報。
唐睿抬眼，嘴邊兒的茶不進不退，保持著姿勢，很久很久。
「朕知道了，退下吧。」唐睿淡淡的吩咐。
「皇上，還需要暗中派人保護長公主嗎？」墨影請示。
唐睿略微沉思，「不用，夙風會保護好她的。」
同樣的稟報在另一邊。
奉行如是說完，牧景又一次拍桌而起，控制了自己的聲音叫罵，「夙風這廝真對得起他的名字，下手雷厲風行，莫不是二十年沒碰過女人，一下就破戒了？」
「娘娘，還沒到那個程度。」奉行提醒一句。
牧景深思熟慮的分析了夙風之後說到：「快了，唐舞可不是一般的女兒家，細細看去，比菱花都要傾城些許，第一步都邁出去了，後面不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兒。」
「娘娘所言……極是。」奉行贊同了一句。
牧景緩緩坐下，端起一杯清茶，慢慢嘆息，「有其父必有其子，夙叔叔當年就是被洛姨拯救的，希望夙風也如此。
唐舞真是賺大了，棄了公主的身份，得了夙風這樣一個世間難尋的夫君，哎，命里有時終須有啊！」
「娘娘您就別哀婉了，叫人以為你對夙公子割捨不下。」奉行提醒她。
牧景瞧著奉行微微擰眉，「說實在的，我有點兒擔心夙風，這次不會再被騙了吧？你不懂，他們夙家的男人對其他事都機靈睿智，唯獨對女人，只有兩根筋，一根折了，另一根要是也保不住，會出大事的。」
「什麼大事？」奉行脫口相問。
「斷子絕孫。」牧景一字字清晰的說到。
奉行正想說沒那麼嚴重吧，忽而想起夙家近乎都是一脈單傳，指不定真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