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冒牌騎士

「霍德曼！」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在監牢內被關押了一個星期，本以為已經順利度過危險期，但是不想這時候，自己的扈從霍德曼卻出現了被瘟疫感染的癥狀。

奧倫斯坐在床榻上關切的問到。畢竟自己重生到這個世界，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自己這位小扈從，並且，他還救過自己的性命。說什麼，奧倫斯也不能不管他，話說自己還掛着英雄的美名，這會兒要是見死不救，不僅美名被玷污，自己也跟人渣差不多了。

霍德曼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不斷抽搐著。

老獵人一把撕開他的衣襟，一條黑色的傷疤赫然印在霍德曼的胸口。傷口處已經腐爛，並且還在向周圍蔓延。空氣中瀰漫着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他被感染了。」

老獵人鎮定的說到。也許是見到的腐屍太多，他對這樣的情形並沒有感到多少恐慌。

倒是其他兩個人，那個漁夫和老獵人的兒子，躲得遠遠的，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而奧倫斯則突然想起來，霍德曼是如何感染上瘟疫的。那頭食屍鬼！是的，一定是它。

奧倫斯回想起那天，自己和霍德曼逃往修道院，在半路上遇到一頭食屍鬼，霍德曼為了保護自己，獨自一人殺死了那隻食屍鬼，結果，食屍鬼的膿血濺了他一身，尤其是胸口的位置，一大堆污臭的血漬。由於被擋在修道院大門外，沒有水源及時清洗，導致被感染。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這裏，奧倫斯更加心緒難平了，扈從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染上瘟疫的，自己這時候更不能袖手旁觀了，要不良心上過不去啊，哥也是有良心的……不能跟那個獵人小哥一樣，後半輩子在一件事的陰影中渡過。

「有什麼辦法可以治癒他？」

奧倫斯緊張問到。

「我們無法治癒他。除非有牧師願意替我們冒險，用聖光治療他。天災瘟疫，只有牧師可以治癒。」

老獵人一臉愁容的回答到。

「牧師？修道院裏不是有牧師？請他們來……」

「你想找死嗎？如果被他們發現這裏有人感染瘟疫，他會將我們這群人一起殺掉，用他們的話來說，叫做凈化污染源。」

老獵人用嚴厲的口氣制止到。

「現在要避免與他接觸，朋友，你能做的，只有祈禱了。或許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

「但是不能就這樣放棄他……」

即便有些恐懼，但是救人的願望更加強烈。

「沒有辦法的，這些年我見過的死亡太多了。」

「不，等等，奧倫斯，你胸口上這個戒指哪來的？」

老獵人嘆息著，隨即，他的目光注視在奧倫斯的胸口，當然，不是看奧倫斯的胸，一片結實的肌肉，沒什麼好看的。老獵人注意到的，是掛在奧倫斯胸口的那枚戒指。

「戒指？哦，這個……不知道，我一出生它就在了。」

順着老獵人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奧倫斯拾起了掛在自己脖子上那枚金色戒指。不是這個老頭說起，自己根本就沒注意到它了，不過是一枚值錢的金戒指，沒什麼特別的。最多能換錢，但是金錢在這個時候看起來也毫無卵用……

「摘下來仔細看看，我曾經見過這樣的東西。」

老獵人說着，一臉興奮。這種表情也讓奧倫斯起了興趣，難道傳說中的金手指出現了？它就一直掛在自己胸前，而自己卻不知道？

「吉恩.布羅姆菲爾德，這是你父親的名字。奧倫斯.布羅姆菲爾德，這是你的名字，看到沒？這是你父親留給你的東西。這枚戒指是身份的象徵。只有聖騎士才能擁有。我曾經在我的農舍外救過一名聖騎士，他告訴我的，是的，就是這種戒指。哈哈哈！孩子，我們有救了，你竟然是一名聖騎士！一名忘記了自己的身世的聖騎士！」

老獵人高興得大笑起來，他手舞足蹈的跳起來，走到他兒子身邊，告訴那個年輕人這個天大的喜訊。按照前幾天老獵人自己所說的，牧師，一百個人中只有一個，潛行人，五百人中只有一個，而聖騎士，一千人中也難找出一個。他的信仰更加強大，幾乎就是天災和亡靈的剋星。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但是……有個問題……哥不是真正的聖騎士，哥只是一個冒牌的……

這個事實奧倫斯要怎麼跟這位獵人大哥說呢……

「額，馬爾察先生，有個問題是這樣的，我可能在一次襲擊中失去了記憶，而且，我現在不知道如何召喚聖光的力量……這麼說吧，如果我曾經是一名聖騎士，但是現在，我已經忘記了我之前做過什麼。唉，這很該死，不是嗎？」

奧倫斯說完，老獵人的臉色明顯不好了。他可能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呆萌的聖騎士……

「嗯，這的確是一個問題……聖騎士也是人，也會有受傷……但是我還從未聽說過有失憶的聖騎士……好吧，讓我們來試試吧。你可以試着去祈禱，讓聖光降臨在你身上。只要聖光降臨，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你親眼見過牧師將那個傷勢嚴重的難民從死亡線上救活，不是嗎？」

老獵人馬爾察鼓勵到。

這就難為朕了……

床榻上的霍德曼已經痛得昏過去了，他停止了抽搐，胸口正在潰爛，血泡腫起，樣子十分可怕。

角落裏，老獵人馬爾察的兒子和那個漁夫都躲得遠遠的，從他們的眼神中，奧倫斯讀到了恐懼。似乎這座牢房裏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自己……

「試試。」

馬爾察再次鼓勵到。老獵人眼中充滿了希望。對聖騎士的信賴使得馬爾察的信心恢復。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有留在修道院的希望。

而現在，奧倫斯只需要一次治療，證明自己就是聖騎士，哪怕從前是也行……

「將手放在他的傷口上，冥想與祈禱。」

馬爾察說到。

然而，那腐爛的傷口和流出來的膿血實在讓奧倫斯難以下手。搞不好自己的小命也要搭進去。

奧倫斯知道自己不是正經的聖騎士……

「不行，我做不到……」

反覆嘗試之後，奧倫斯放棄了。看着那正在潰爛的傷口，恐懼感襲上心頭。

「不！你必須做到！奧倫斯，你現在是我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只有聖騎士和牧師才可以治癒被瘟疫感染的人，如果不治好他，被血色十字軍的人發現了，我們所有人都要死。你沒有選擇。朋友。」

老獵人嚴厲的說到。他的眼睛盯着奧倫斯，彷彿要將他灼燒一般。

「只有我們，才可以救自己。」

馬爾察堅定的說到。

絕望……

奧倫斯再一次感受到了這種心情。

那麼，就豁出去吧。橫豎都是死，不如大膽試一次……

看着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的霍德曼，奧倫斯狠下心，閉上眼睛，將自己乾淨的右手放在霍德曼潰爛的傷口上。

手掌處傳來的，儘是噁心的汁液，血泡被擠破，膿水流滿了奧倫斯的右手。

蒼天啊……

拯救，憐憫……

看不到旁人關注的目光，奧倫斯閉上眼睛，努力的思索著腦海里的記憶片段。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副殘缺而溫馨的畫面逐漸在腦海中浮現……

「父親……」

「孩子……」

畫面中，一名頭髮枯黃，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少年在破舊的木桌上，吃着乾癟的麵包。而他的父親，目光里儘是溫柔與關懷。那個少年彷彿就是自己的前世今生，而那個高大的中年男人……是的，一名樸實無華，信仰堅定的聖騎士。

「給我希望……」

「孩子，這要靠你自己……」

空氣中浮蕩著聖騎士富有含義的話。

希望……

奧倫斯默念著……

漸漸的，一股暖流在身體內流淌，暖流從體內舒展蔓延開來，逐漸浸入每根血管，滲入每個毛孔。奧倫斯從未感到如此舒適的溫度。

漸漸的，一道微弱的光芒在奧倫斯的指尖綻放開來……光芒就像寒冬里的暖陽，不斷綻放，最後，奧倫斯整支手掌上，都綻放着這種溫暖的金色光芒。

馬爾察的眼眶裏，淚水在打轉，絕望的盡頭是希望，他看到霍德曼的傷口正在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