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遇到脫線

紅線遇到脫線

神仙大人的嘴角撇了一下,道:「總之,你要對我負責。」

方小染倒吸一口冷氣:「不過是騎了一下,難道就要以身相……」

話未說完,就見神仙漂亮的灰眸狠狠一瞪,嚇得她把後半截話吞了回去。只聽神仙大人咬著牙道:「你砸碎了我的神像,我在人間無處容身,就由你來安置我的衣食住行吧。」

方小染暗暗心驚。神仙的衣食住行,那得多大開銷啊!於是商量道:「不如,我花錢請人替您重塑金身……」

「不必。」神仙大人冷冷道,「我恰巧也在這裡住夠了,想到人間遊歷一番。」

「嗚……您老是不是缺個管吃管住管伺候的丫鬟?」

神仙大人以極欣賞的目光看著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她做他的丫鬟很合適啊很合適。她這是被神仙賴上了嗎?儘管心中百般不願,卻是有苦不敢言。萬一惹怒了神仙,玉指一張,一個霹靂打下來……

念頭剛剛轉到這個當口,就見神仙大人以徐徐的將手伸向了她。嗚……神仙劈人的姿態也這般優雅嗎?她抱頭縮成一團,嚷嚷道:「神仙大人饒命!」

神仙大人嘴角忍了一絲微笑,旋即又繃緊,平平道:「染兒,平身吧。」

方小染頓時石化了。從胳膊底下露出一對驚訝的眼睛:「你……知道我的名字?」

神仙大人微揚眉,神情淡然:「我是神仙,自然是無所不知。」

方小染的心中忽然閃過明亮的光。「那,剛才我祈願的話,您都聽到了?」

神仙大人眸底閃過一絲暗沉:「自然。」

猛然間被喜悅感包圍的方小染完全沒有察覺到神仙大人的不悅。她激動得眼冒金星,結結巴巴道:「那,那麼……」

卻聽神仙大人語氣冷淡的一句話砸下來:「你可記得,你還有個童養夫?」

方小染驚嘆於月老對姻緣簿子居然牢記在心,又因為被戳到痛處而捏緊了拳頭:「自然記得……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陰影!都怪爺爺自作主張,我做夢都想抹殺掉那個生命中的污點……」

「污點?」神仙大人的語調愈發陰沉了。

方小染猛然醒悟到了什麼,眨巴了下眼睛,狐疑的道:「咦?神仙大人您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難道……」倒吸一口冷氣,「難道那樁荒唐婚事是您作的孽……哦不,您做的主?」

神仙大人沉臉不語。

於是她淚了……哽咽道:「神仙大人,您點那段姻緣時,困了?餓了?生氣了?手抖了?抽筋了?」

他的灰眸中隱現怒氣:「你是覺得,那段姻緣是個錯誤?」

「何止錯誤!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請月老大人更正手誤,把我跟那人的紅線扯斷了吧!」

他的臉色簡直發青了。「那個人……就如此不堪?」

她愣了一下:「誰?」旋即反應過來,「哦,您是說方曉郎。我都不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了。您想想,那時候我才七歲,七歲啊,懂什麼啊?與方曉郎相處的時間也極短,根本都沒有互相了解,怎能那樣隨意的許下婚約?爺爺真是太胡鬧了。」

他沉默一下,道:「相處的時間短么?……那麼,若是相處的時間長些,相互了解一下,說不定也是有緣分的。」

「我才不要見他!就算是見到,也絕不會承認他的。他最好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更不要在我的世界里走來走去。」

神仙大人的眸色不知為何暗淡了一下。她卻完全沒有留意到。繼續喋喋不休道:「在我記憶中,那個方曉郎哦,性格很拽很冷淡的,一點也不討女孩子喜歡,我是不會喜歡他的!」

「性情冷淡么?」神仙大人忽然若有所思。

她充滿企盼的仰望著月老似乎有轉晴傾向的臉:「怎樣?神仙大人,求您幫我把那段姻緣從命數中抹掉吧?」

他高傲的抬了一下下巴,道:「我指定的姻緣,你說是錯便是錯么?豈能輕易抹殺?」

「嗚……」

他語氣一轉,道:「我得親自仔細觀察驗證,確覺得你與……那個襲羽最合適的話,還是會考慮修改的。你需得讓我住進你家中,便於觀測。」

她忽然看到了美好的可能。月老,月老哎……如果能把月老本尊請到家裡供奉著,不是比拜什麼廟都強?若是哄得月老開心了,什麼姻緣求不來啊!

想到這裡,一把握住了神仙大人修長漂亮的手,以熱切的目光仰望著他,用崇拜的聲音道:「能夠把神仙大人請到家裡,實乃三生有幸,祖上積德,祖墳頭上冒青煙!」

神仙大人居然也沒有推開她,借勢將她扶了起來,抬起另一隻手,輕拂上她的臉頰。

方小染再次石化……

神仙大人眼中波瀾不驚的看著她震驚的表情,道:「染兒的臉上沾了塵土。」

方小染握著神仙的手,淚花飈現。哽咽道:「神仙大人,您不但長得美,而且如此體恤凡人,好有愛心。」

神仙沒有言語,也不放開她的手,便拉了她向祠門外走去。方小染被扯著跟隨在後面,端詳著兩人相握的手,感覺不太對勁。天上的神仙與她這個凡間的女子手牽手的,如此親民,也太親密了吧。莫非月老他整天撮合姻緣,牽紅線牽慣了,見個人就想牽手?遂小心翼翼問道:「那個……神仙大人?一定要拉著手嗎?」

神仙大人頭也不回的道:「你,扶我下山。」

原來如此……她就知道……迅速的調整心理,定位於丫鬟身份,緊跟一步,狗腿的攙上了神仙大人的胳膊肘兒,諂媚道:「神仙大人,您小心腳下……」

當方小鹿看到師姐與一名有若謫仙的男子手指交纏著沿著山路走來時,驚得險些從馬車上墜下去。

瞠目結舌的看著師姐一臉媚笑的把那男子讓到車上,她便一把扯住師姐的胳膊,將她扯出八丈遠去,竊竊疾語:「師姐!這這這……」她哆嗦著手指指向車廂,「這是你在山上的艷遇么?」

「噓!休要胡言!他可是神仙!月老本人知道不知道!」方小染一臉正色的制止她的不敬。

「師姐,你發燒了吧。」方小鹿抬手摸上師姐的額頭。

「哎呀,」一把打開小鹿的手,如此這般,八切八切把山上的奇遇講了一遍。

方小鹿聽得雲里霧裡,半晌冒出一句:「我不信。師姐,你想領男人回家就直說,為什麼編個神話故事出來?看你們下山時的樣子,相依相偎的,分明就是有女干情。」

「啊呸,你才有女干情。我那是很恭敬的扶著神仙大人下山好不好。」

「你扶他?我明明看到你貌似很嬌弱的倚在人家手上。」

「……」說的也是,開始還是她扶他的,可是她奔波了一天太累了,不知怎麼就變成他扶她了……神秘兮兮道:「那你可見過這種灰發灰眸的人?」

「這倒不曾。可這也不能說明他就是神仙呀。

「小鹿,你還記得小師叔的那根支簽嗎?『南天門前月老仙』。知道這裡有個月老祠的時候,還道是讓我去拜拜。不料卻請回了月老仙本尊。這才是那支簽的真正所指啊。」

小鹿聽得驚疑不定,漸漸覺得師姐說的有道理。

方小染又恐嚇道:「你要盡量放尊重些,若是冒犯了月老,看你一輩子嫁不出去哦。」

此言一出,方小鹿被成功洗腦,全盤接受了馬車上坐了一位神仙的說法。

回程時,方小染沒有勇氣與神仙同車,打算與小鹿一同坐在車廂外,卻被一聲「染兒,進來」,召喚進了車廂里。

馬車沿著官道平穩的前進,只有輕微的顛簸。神仙大人坐在鋪了軟墊的座位上,腦袋稍稍後仰,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那灰色長睫卻時不時的輕開,微睜開眼睛,露出一星半點柔和的眸光,帶著露水的溫度落到坐在對面的方小染的臉上,似是若有所思。

每每被他這樣打量著,她就緊張得要命。脊背直綳綳的坐著,兩隻手絞攥著裙子,數度欲言又止。她很想追問一下,她與方曉朗之間的紅線,他打算什麼時候玉指一掐,將它掐斷掉;與襲羽的姻緣打算什麼時候幫她撮合成。每每話到嘴邊,恰巧神仙大人的眼睫就懶懶的闔上了,使她不敢造次,強忍著不問。萬一神仙大人被惹火了,就徹底沒戲了。

還是等回到家,有機會時再問吧。不問歸不問,心中憋得難受,遂伸手掀開帘子,將半個腦袋伸出去透透氣。恰巧車輪硌到一塊石頭,車身顛簸了一下,她的腦袋冷不防在窗框上狠狠撞了一下。撞得她抱著頭淚花四濺。

「痛痛痛痛痛……」

一隻手忽然探過來握住她的手腕,輕輕一帶,便將她扯到了對面的座位上去。她反應過來時,已然落座在神仙大人身側。神仙大人一手扶著她的腰,用另一手的手掌抵著她紅腫的額角輕揉,低低的埋怨的語調掠過耳邊:「怎麼還是如此莽撞?」

因神仙大人的親民舉動而滿心感動激動的方小染,忽然覺得這句話的句式有問題。迷惑的問了一句:「嗯?什麼?」

神仙大人眸光閃爍一下,道:「沒有什麼。還痛么?」

「不痛了,神仙大人法力無邊。」這一揉大概是使用了仙法吧,她非但不痛了,還飄飄欲仙呢~

神仙大人的嘴角浮起笑意。這一縷笑如月華般耀亮了他的面容,方小染看得幾乎呆掉。「神仙大人……你生得真好看呢。神仙都是這樣美貌的嗎?」

被欣賞的神仙大人的笑意更深了,沒有回答,頰上卻飛起隱隱紅暈。

「呀……不得了,臉紅了……更好看了……」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可比襲羽好看?」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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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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