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夢之旅

黑！

好黑！

無盡的黑暗！

除了這單一的色調，其他什麼都看不見。

「……」

發不出聲音，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應該，死了吧！】

如此想著這個的我，卻感到了異樣、抵觸、違和感、不協調感，自己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那只是一種錯覺，就好像被什麼人指引，又好像被什麼東西吸引，又好像自己是被什麼事物所牽引。

不明白，什麼都不明白。

再怎麼想破腦袋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索性直接放棄了思考。那也是當然的吧，因為，自己應該已經死了。思考什麼的，也只是維持自身精神的一種模式罷了。

走到這一步，自己也早已經有了所謂的覺悟。我現在的心情，應該是不甘心、懊悔才對，像走馬燈那樣，回顧自己的往事，然後發現「啊，當時要是這樣做就好了」，又或者「如果那個時候沒有那樣做就好了」。

但是還真的不可思議呢，什麼都沒有感覺到，明明什麼樣的心情都感覺不到，卻又覺得這樣想的自己有些可笑。

說起來我們這種人，是去不到天堂或者地獄的吧。畢竟，作為天敵，這可是惹怒眾神的存在。儘管諸神也同意了給予我們人類力量，想想也知道，即使是這樣，也無法改變一個事實……

神明，都是一群自私的傢伙，是絕對不會讓我們擁有容身之處的。即使是死後，也會想盡辦法折磨我們的靈魂吧。最終到達所謂的虛無之地，將最後一絲殘喘的魂魄，當作灰燼而消失。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看不見黑白無常，為什麼看不見牛頭馬面，沒有看到什麼奈何橋，也沒有戴著狗頭面具的審判官，甚至就連所謂的三途川都沒看到。

難道我沒有死嗎？

難道我獲救了嗎？

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吧！？

現在的我，什麼都感覺不到，卻又不能放棄思考，就好像有人在告訴我，不能停止轉動的腦子。全身就像在漂浮著，被什麼東西，或者人，所帶領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但那也只不過是我的直覺告訴我的。總之自己就是有這種想法。

還是說，是我一直都擁有著僥倖的心理？內心某處一直在期盼著，期盼著自己被什麼人救活了，所以才會有這種毫無根據的直覺嗎？

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

就連思考，也想要放棄了。

我想，如果意志稍微薄弱點的人，現在肯定就已經停止了一切作為人類時的血管活動吧。僅僅是閉上眼睛，等待著自己到來的結局。

乾脆，索性就這樣，到腐爛為止，一直，這樣漫無目的的漂浮著吧。

終於，發現了一絲光亮。

與其說那是一道白光，不如說是參雜著黑色的紅光。

我被吸進了那道光亮照射出來的裂縫。

整個人像是被彈了出去，然後懸浮在了空中。

「啊啊啊！？」

為了找到重心，不斷的扭曲身體，隨後我才注意到。

「能說話了！」

不止語言，感覺、感官，就連心情也是。

「這是，怎麼回事！？」

腦中浮現著無數的問號，為什麼自己會飛在空中？還有剛才的黑暗空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驚慌的我，為了保持冷靜，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我閉上了眼睛，尋找著應該在自己內心某處的人。

「不在，嗎。」

我在內心尋找著一直形影不離的異物，可是最終沒有找到任何身影。

看樣子只有我一個人被拖進了這種怪事里，但說到底，究竟是為什麼會……

「那是、什麼啊！？」

思索的同時，看著周圍，結果我被震驚到了。

「城市！？」

眼前有一座城市，是一座沒有見過的城市。不對，與其說那是一座城市，未免有些太「小瞧」它了。無數的，將近四百米的大樓，緊湊的聚在一起，如同一座要塞。

銀色的包壁，看起來像是鋼鐵的外層，牆壁上閃爍著微弱的紅光，與黑夜的背景形成了一副為其點綴的實質畫。但是不知為什麼，卻明確的感覺到那不是我所認知的鋼鐵。

數不清的相同材質的摩天大樓，如同屹立不倒的象徵般，矗立在地面上。

應該是地面上、才對……！

「不、可能！」

那些高到嚇人的摩天大樓，究竟是否會有人居住呢。也不說那些大樓都是密集的湊在一起，也不說它的外觀就像一座科幻電影里的機械要塞。

最根本的問題絕對不是那裡。看著就有數千萬噸的物體，竟然建在懸崖峭壁上。而且那還不只是懸崖，那裡只是一塊突出的山岩。

「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就在我努力的想要找出標誌性建築時，卻發現那是徒勞功，因為這座「城市」（要塞）就是標誌。

「嗚啊！什麼？」

身體不由自主的被前方吸附著，在空中以一種奇妙的姿勢前進著。突然在空氣中裂開了一道縫隙，白色的強烈光線點綴著些微的綠色光點，就像剛才那樣，再一次被吸了進去。

我睜開雙眼，看到的卻又是另一幅驚人的景象。

「巨大的、樹？」

跟剛才相反，現在是明亮的白天。但是自己的大腦卻沒有反應過來那些，應該說是被迫的沒能讓我反應過來。

因為出現在眼前的，是無數顆巨大的樹，甚至突破了雲層。

樹榦就像是由無數顆藤蔓擰成一股，但是樹根卻是都結結實實的聯繫在一起。這次的重點也不是那裡，而是在樹杈。

「房子？」

沒錯，巨大的樹榦上，建立起了無數的供人居住的房子。樹枝上面的綠葉，為其抵擋住了巨大的日光照射，形成了天然的保護圈。

「唔！還來？」

我再一次被吸進了裂縫，那是一道只有黑色光線的裂縫，這回來到了黑夜。

我四下尋望，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乾涸的土地。不是水份被抽乾的黃色泥土，也不是風化事物的沙漠，也不是引人幻想的紅土。

「黑色的、大地？」

大地的顏色，給人的印象是無數種的。棕色健康值得播種的土地，離岩石圈較近的赤色土地，鋪蓋上柏油路的黑色地殼，將乾草燒盡的黑化地……

但是那裡的黑色與我所認知的黑色不同，那裡真的只是黑色，沒有燒焦的痕迹，也不是淺黑色那種意義不明的色調。

那裡的黑色，就好像先前的黑暗空間那樣，什麼都聯想不到的純黑。沒有什麼憑據，卻認為如果走在那上面，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該不會是自己來到了某個不同的世界嗎？

「！？」

空氣再一次裂開了，閃爍著紅藍光的裂縫。

又是這樣，這次又要去哪裡。話說這裡真的是我所在的世界嗎？如果這是夢的話，未免也太真實了。

再一次被吸進了裂縫裡，這期間甚至還想到過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未來。

但接下來的畫面，徹底顛覆了我的常識……應該說是看到眼前的情景，我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不對，應該說我是確信了。

出現在眼前的場景，也是黑夜，但與剛才不同，這次有了些許的亮光。潛意識的明白到這是由月亮帶來的恩惠，但是光線有些過足了。

看到下面是一個村莊，周圍被森林和山岩環繞著，當看到那些村莊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應該是外國的某地吧。如此這樣想著的我，還是很在意月亮那過強的光線，甚至還認為這應該是月亮離地球太近的緣故。

！！！！！！

「開玩笑的吧！」

抬頭看向夜空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被定格了，不過也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這裡不是我的世界。因為，在那裡的就是鐵證。

「兩個，月亮！」

兩顆巨大的圓月，在夜空中盡情的發出月光，強調著自己的存在。一顆較近的圓月發出淡淡的藍色光亮，另一顆較遠的圓月，發出了有些耀眼的紅光。

「難道，先前所看到的，都是別的世界？」

還在思索著這些摸不著門路的問題，則再一次被吸到了裂縫裡。這一回裂縫裡，閃爍著橙色的白光。

「有完沒完，到底怎麼回事啊！」

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至今所承受的事態，早已經遠超自己能夠接受的狀態了。再這麼下去，我真的會認為自己的腦子哪裡出問題了。

有些頭疼的晃了晃腦袋，認為這一次肯定哪裡會出現問題，首先我先確認起了月亮，但那裡不是黑夜，而是黃昏。

確認了太陽沒有異樣，便朝地面看去。現在呈現在眼前的，那是一片想要留在腦海中的景象。

看起來像叢林，但又像是幾千年前——我的世界中的——印象當中的亞馬遜應有的樣子。

流到地平面，直通夕陽的河流；被橙色渲染的森林；佔據叢林高處的平原；依偎河流的平頂山……

「這不是很正……」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那是一聲巨大的咆哮，從河川當中出現了一隻巨獸。

「！？」

那隻巨獸有點像恐龍，但是又跟其不一樣，因為體形過於龐大了。如果說那是龍形怪獸的話，還比較容易接受。

怪獸上到了陸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每當它踏在地面上，都感覺像是發生了地震一樣。

「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會有人居住，太離譜了吧！唔哦！」

又要被吸走了，這回也是有著純黑色光線的裂縫。

「每次都這樣，毫無徵兆，很好，雖然不知道你是誰，我就奉陪到底。」

反正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先任由其宰割吧，但是這次卻與先前的不同。與其說不同，不如說比先前所看到的那些景象，過於普通了。

「樹海……」

這裡有點像大自然的森林，全部都是樹，往盡頭看去也是樹，反方向也是如此。

樹木也都是正常的大小，並且那樹種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黑色的土地。

儘管這個地方與之前的場景比較，缺乏一些衝擊力，但也還是很奇怪。我現在是在高處觀望，但是不管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有看不到盡頭的樹海才對。

即使在亞馬遜，也還是能看到河流，或者不同品種的樹木等。

「說起來也太黑了吧，月亮被遮住了？」

我毫無防備的朝著天空看去。

「！！！」

有的時候，真的想對自己來上一拳。明明之前就已經受到了不少的教訓，但這回還是犯下了錯誤。

「黑色的……」

夜空中，全部都是黑色，不對，也有星光，話說黑夜就是黑色沒有錯，但一如既往，重點不是那裡。

「月亮……」

整個月亮都是黑色，黑色的純園物體，就這樣毫無爭議的被掛在了夜空中。

「唔！！？」

看來每當自己發現異常點的時候，那道裂縫都會出現，不過同時也下定了決心。

「這回，我倒要看看還有什麼奇怪的。」

被吸進了閃著有些淺黑色的裂縫，應該說是自己跳了進去，當被彈出來的時候，則四下張望著。

但那裡只有山，無數的山，遠方有著光亮，應該是某座城市或小鎮吧。

想著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不如說是反差太大的緣故，有些鬆懈，便抬起頭看向夜空。

「看來問題還是在月亮，這回又是什麼顏色……什！」

非常明顯的，發現自己錯了。

「開玩笑的吧！」

錯的超級離譜。不對，應該說是自己太天真了。

「說的也是呢，根本就不會……」

先前的景象一個比一個還要不可理喻。

「根本就不會有正常的地方啊。」

我一直保持著抬頭的姿勢，後背有些滲出了冷汗。

「月亮竟然……」

先前的景象每一個都違背了自身的常識，但這一次，卻是違背了反常識，比之前的所有情景還要脫離常規。

「看著我……」

彷彿之前的所有經歷，都像是在為這一刻而存在。不管身處的現狀，還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肯定是為了這一瞬間。

「在笑……」

嘲笑我的無知。

巨大的新月，不是自己所認知的珍珠色，而是在童話故事當中一直出現的黃色。

如果只是那樣也就罷了，畢竟先前也看到過兩個月亮的世界。

這個卻不一樣，這個黃色的新月，有一隻巨大的眼睛，並且非常驚恐的在笑。

那種笑容，就好像透露著蔑視，讓人非常的不愉快。

「已經夠了吧……」

可能自己有些自暴自棄了，這也是當然的吧。至今為止看到的景象，全部都違反了自己所認知的常識，但是這次卻有些過份到頭了。

「不知道你是誰……」

即使身處這種連被動都算不上的情況，我也想要盡情的把話說出來。

「也不知道你想要我看什麼、幹什麼、發現什麼……」

如果這裡不是死後的世界，那我就還活著，但是自身的意識卻被什麼人帶走了。

「你應該滿足了吧……」

不對，就算這裡是死後的世界，也一樣會有人指引我才對，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是什麼審判。

「你還想耍我到什麼時候，差不多給我停止吧。」

現在自己的腦子真的已經跟不上進度了。異世界？未來？天堂地獄？那些都無所謂了。

「有本事出來把話說清楚，別拐彎抹角的！」

現在真正重要的，是誰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或者說是誰讓我看到這些莫名其妙的世界的。

「……」

沒有得到任何答覆，也沒有任何聲音產生。這真的已經算是絕望的狀態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而且現在的自己什麼都不到。

忽然，再一次出現了裂縫。

「還來，真的該給我適可而止了某個不知名的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次不像是被彈飛了出去，而是像被人推了出去。這期間看到了很多的景象，佇立在金色沙漠上的金字塔；隨著海水流動的島嶼；懸浮在空中的城堡；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由齒輪跟蒸汽運動的城市；以及千瘡百孔，被遺棄的遺址……

「唔！怎麼、怎麼回事？剛才的是……」

我整個人跪在地面上，沒錯，現在已經能夠腳觸地面了。我抬頭看向周圍，這裡應該是某個山頂吧，晴朗的天空，浮雲自由的漂浮。

「！？」

但在前方的邊緣，有個背影站在那裡，遙望著遠方。純白色的頭髮，粗獷的肩膀，將近一米九的身高。

「是你吧，把我帶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里來，你倒是給我說……」

我站了起來，有些怒氣的朝著那個背影走去，但我還是停在了原地。

之前那個白頭髮的人用他那巨大的身軀擋住了我的視線，我站起來的時候，越過他的身側，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山底下是一片大自然的景區，綠草、樹木、河川，還有許多沒有見過的生物。這麼美的自然場景，想必在我的世界是極少數的了吧。

但是我並沒有這個美景所震驚，而是在這個畫面的更遠方。遠處的美景，逐漸的變成了……

「……沙漠？」

美麗動人的自然，就像是被吞噬了一樣，全部風化，變成了沙漠，並一點點的靠近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喂，你，你倒是說話啊。」

那巨大的身軀就像是回應著我的聲音，緩慢的轉過身來。滄桑厚實的臉孔，一看就知道經歷無數的磨鍊，明明都已經老到鬍子變白了，但從那身軀，那體魄，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有多老。

「……」

那名老人張開了嘴，說了什麼。

「聽、不到！沒有聲音？」

那老人確實動了自己的嘴唇，也看到了喉嚨的振動，但是就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你不會是，啞巴吧？」

那名老人用他那炯炯有神的銳利眼神看著我……

那真的是，在看著我、嗎？

雖然只是自己的臆想，但也不覺得沒有那個可能。我卯足勁，全力的跑起來，撞向那名老人，然後我穿了過去。

他的身後就是懸崖，心想著自己太衝動了，明明只要碰他一下就好了，但是後悔也來不及了，要掉、下、去、了？

我沒有掉下去，反而浮在了空中。

「！？」

我已經想不到自己該說些什麼了，能想到的，也只有，究竟發生了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類的牢騷怨語。

但是現在的情況說明了一件事，也就是自己剛才的臆想是對的，這名老人，看不到自己，我現在也就是個幽靈狀態。那麼，他是在看誰，又是跟誰在說話。

我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原本一直在我身後的那個人的背影。

紫色的長發，有些古風的穿著，從那穿著來看，應該是自己國家幾千年前的貴族服飾。單從外形來看，就能明確的知道，那是一名擁有完美身材的絕貌美女。

那名女性的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便準備轉過身來。

「！」

但是她轉身的那一瞬間，臉上被覆蓋了一層黑霧，完全看不到她的臉龐。

是她自身就這個樣子，還是只是我單純的看不見，或者說是不讓我看見？

【不行，你不能到這裡來！】

「！聲音？」

從腦海中傳來了一道女人的聲音，那聲音有些焦躁，又有些顫抖，是自己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

但是，為什麼呢？現在自己應該疑惑才對，不如說需要震驚來的靠譜些，奇怪，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呢？

隨後自己的身體便慢慢的向著天空飛去，越飛越遠，自己都不會有任何的驚訝感覺。

明明想說為什麼會這樣，但又覺得好麻煩。不知是不是之前看到過太多違反常理的景象，有些疲勞，很想睡過去。

【你還不夠強大。】

不夠強大，那個聲音這樣說的。是說我嗎？我知道自己很弱啊，但是不要一直說出來啊，那樣很打擊自己的。

【你還不能窺視這些，回去吧，回到屬於你的地方。】

回到屬於我的地方，是嗎，果然我還沒有死啊。但是，要怎樣回去？算了，不去想了，好麻煩，好累，我好想睡。

【安心的睡吧，我的孩子。】

聽不到了，腦海的聲音越來越遠。甚至已經無法理解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明明是沒有聽到過的聲音，可是又是為什麼呢……

那聲音的主人，我也沒有印象的才對啊，應該是不會有印象的。真的是不可思議啊，總感覺，這道陌生的聲音，卻又是我最熟悉的聲音……

真的是……

不可思議呢……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