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陸塵風的倒霉日

「塵風啊，你看那兩撥人是不是要打起來了？」一個躲在廚房的飯店服務員拉了拉旁邊同伴的袖子，指著大堂里兩桌客人說道。

陸塵風抬頭看了看同伴指的兩桌人，他們全是一副混混打扮，各種顏色的頭髮飄來飄去，兩桌人一邊喝着啤酒一邊相互惡狠狠地對視，酒瓶砸在桌子上「碰碰」地一聲比一聲響，還不時向對方腳下吐幾口口水。

「看樣子是要談判，應該是他們的老大還沒來，所以暫時打不起來。」陸塵風對旁邊的同伴說完，就拎起兩件啤酒，晃晃悠悠地向兩桌混混走去。

「不打起來就好，不打起來就沒我們的事···喂，塵風，你想幹什麼，怎麼這個時候過去！」

陸塵風拎着啤酒走到混混旁邊，給混混一桌一件，接過了混混給的錢，順順利利地走了回來，拍著同伴的肩膀說：「學着點兒吧，阿倫，這個時候的酒水錢是最好賺的。兩桌混混現在在較勁，絕對不會為了酒水錢做丟面子的事。」

「不會鬧事，還有錢賺，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啊！」阿倫滿眼金錢，興奮地開始計算自己能賺多少錢，並且準備再提幾件啤酒送過去。

「他們只是現在不會鬧事，等他們老大來了，談判談崩了，肯定會打起來的，我要是你的話就立刻請假走人。」陸塵風脫下身上的服務員服裝，向廚房裏喊道：「果大伯，我家裏有事，先走了！」

陸塵風換好了衣服，剛走到餐廳大門口，就看到大門打開，瘦瘦的餐廳老闆走了進來。老闆見陸塵風居然敢在工作時間離開，頓時怒不可竭：「你是不是不想幹了？還在工作時間就敢走，你這個月的獎金全沒了，全沒了！」

陸塵風滿不在乎地指了指餐廳裏面說：「我要是你就不忙着扣獎金，而是想怎麼應付他們。他們要是打起來，老闆你損失的恐怕要比我的獎金多多了吧。」

老闆順着陸塵風的手指看到了餐廳里兩撥混混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嚇得汗都流了出來，這幫小混混要是打起來，餐廳恐怕就要重新裝修了。要賠償？跟這些小混混要賠償，以後餐廳恐怕就不用營業了。老闆連忙跑到混混旁邊，彎下腰低聲下氣地說道：「各位大哥，今天晚上警察要來巡查，小店現在要關門整頓了。各位大哥的酒水錢小弟全包了，打擾了眾位雅興實在抱歉。」

「用不着，我們只是來談些事情，談完就走，不會有什麼麻煩。」一桌混混中站起一個又高又瘦的紫毛，隨口應付了餐廳老闆，然後對對面的混混說：「現在已經七點半，鐵狼已經遲到半小時了。我鬼火好歹也是個老大，鐵狼放我鴿子，存心不給我面子！」

鬼火用力一拍桌子，頓時兩桌混混都咋呼起來，摔酒瓶的，拎椅子的，掏匕首的，有個傻X找了半天沒找到武器，居然掏出了一把指甲刀。就在群毆即將開始的時候餐廳的門又被推開，一個又矮又壯的黃毛走了進來，怪聲怪氣地說：「呦，鬼火大哥好威風啊，不知道我幾位小弟怎麼惹到鬼火大哥了？」

「哼，鐵狼，你終於肯露頭了！」鬼火咧著嘴，手裏拎着一把砍刀，敲著桌子道，「要是你再不肯出來，鬼火老弟我可就要開刀了。」

「你倒是動一下看看！」鐵狼掏出一根鐵棍，用力一砸桌子，直接把玻璃桌砸成了一堆玻璃渣。

見兩撥人還沒開始談，一張玻璃桌就報廢，老闆心疼地不行，趕忙走到鐵狼鬼火之間，連連作揖道：「兩位大哥，小店兒招待不周，有什麼不滿意的我這兒給兩位大哥賠不是了，兩位大哥要是有事就請到外邊談吧。」

「滾一邊去，這兒沒你事！」鐵狼一腳蹬開了餐廳老闆，手中鐵棍指著鬼火道，「我知道你不爽我盤你街上的迪廳，不過你小弟混蛋，人家不願意讓你看，我有什麼辦法？」

「哼，要不是你派人搗亂，我看的場子怎麼會出問題？而且還是命案！我說鐵狼，你還真敢做，你就不怕吃花生米嗎？」（吃花生米：黑道詞語，也就是挨槍子兒、被槍斃的意思）

「吃花生米？那不是我做的，吃花生米也輪不到我。我鐵狼雖然肯為兄弟兩肋插刀，但是還不至於為了點兒破錢害人性命，而且還那麼狠，把人家的心都剜走了！」

「不是你還會是誰？敢做不敢當，我呸！」

「少在那血口噴人，老子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兩個老大爭執起來，小弟自然不肯老實坐着，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反正當餐廳老闆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整個餐廳已經陷入了混戰，混混人沒傷到幾個，餐廳卻損失慘重，沒有一個桌子椅子還是完好的，連收銀台都被砸爛了。

「你，你還不過去勸架？」餐廳老闆指着陸塵風氣呼呼地說。

「勸架？我不去。」陸塵風鄙視地看了老闆一眼，扣獎金的時候氣勢洶洶，面對小混混就沒脾氣了，會幫你才有鬼！

「不去也得去！」眼紅了的餐廳老闆趁陸塵風不注意，一腳踢在陸塵風的屁股上，將他踹進了戰場。陸塵風從天而降，直接撲倒了一個混混，還沒等他站起來，背上就挨了狠狠一棍子，疼得他一時站不起來。陸塵風不能站起身跑出來，就索性在地上打起滾來。腳下沒有防備的混混都被陸塵風絆倒，摔在了一起，最後一個壓着一個，誰想站起來也不容易。

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警笛聲，鐵狼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鬼火說：「那個迪廳現在已經是我看的了，你要是敢去搗亂，老子就廢了你！」撂完狠話，鐵狼立刻招呼弟兄離開。鬼火沖着鐵狼背影說了幾句狠話，然後也拉起弟兄走人了，片刻之間餐廳大堂上就只剩下了滿地狼藉，呆住的餐廳老闆，和還躺在地上哼哼的陸塵風。

陸塵風雖然絆倒了多數小混混，但是自己也傷得不輕，他倒在地上的時候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腳，更有一個傢伙倒地時正好把鐵棍砸在他的腦袋上，頓時鮮血直流，染紅了他半邊臉。陸塵風強忍着痛站了起來，走到餐廳老闆面前說：「搞定了，他們都走了。」

「搞定了，什麼搞定了？我的餐廳被搞定了吧？你看看餐廳里還有什麼東西能用？我是叫你去勸架，又不是打架，你是怎麼勸架的···」眼睛紅了的餐廳老闆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供發泄的撒氣桶，一頓臭罵之後還不過癮，怒氣沖沖地指着陸塵風說：「你現在給我滾，以後別再回來。你被fire了！」

「炒我魷魚？那我這半個月的工資···」

「還想要工資？我沒找你要賠償就不錯了。趕緊給我滾，現在就滾！」餐廳老闆火氣越來越大，最後差點兒踹陸塵風一腳，不過看到他滿臉流血的嚇人模樣還是把腳收了回來。

「擦，倒霉，我就知道今天沒好事。」陸塵風罵了一句，從冰櫃中拎出一件啤酒晃晃悠悠地往餐廳外走去。

「你幹什麼？趕緊把酒給我放下！」見陸塵風臨走還要拿點兒東西，餐廳老闆又要急，今天餐廳賠得他心裏直流血，再多賠一點兒都是他不能忍受的。

「啊？讓我放下？有本事你自己來拿啊！」見到陸塵風殺氣騰騰的樣子，餐廳老闆頓時沒聲了，只能忍着心疼看着陸塵風離開餐廳。

「哈哈，七月十四，七月十四，果然是該死的一天啊！我怎麼會生在這一天？」陸塵風搖晃地走在街上，一件啤酒只剩下了最後一瓶，他也已經喝醉了。從前面岔道口走出一群混混，領頭的正是剛才在餐廳鬧事的鐵狼，鐵狼手下眼尖，一下就發現了陸塵風。一幫人在餐廳打架被陸塵風攪和了，心中正憋了一肚子火，現在見到陸塵風，立刻全都沖了上來，二話不說就開始狠揍，一直把陸塵風打得奄奄一息才罷手，紛紛逃走。

「哈，七月十四···倒霉的一天···倒霉的一輩子···像狗一樣活着···」陸塵風雙眼無神地看着夜空，感覺生命一點一點開始從身上消散，也許第二天早上就有人發現他死在路邊，然後就像條死狗一樣再沒人過問。

這個時候一個一身黑色風衣的人走到了陸塵風跟前，陸塵風視線已經模糊起來，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那人蹲下來，對陸塵風說：「想死嗎？」

「死？誰想死？可是···這樣活着，還不如死···」

「那你想怎麼活着？」

「怎麼活着？當然是像個男人一樣活着！」說到這裏，陸塵風昏暗的眸子裏居然閃過了一點光芒。

「恩，像個男人一樣活着。」那人端詳了陸塵風良久，終於嘆息一聲，道：「也罷，就是你了。」說完就把一本書丟在陸塵風胸口上，陸塵風也感到眼前一陣模糊，終於還是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