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同生共死

郭遠東的表情已經暴露他根本不知道葉清清名字的事實，而徐尚卻莫名對沈彥這種無視他的態度感到不滿，他目光沉沉地看著沈彥：

「即使他不知道這位學妹的名字，這也不是你惡意傷人的理由。」

沈彥嘴角冷冷的勾了一下，雙眸里散出淡淡的薄光：「捏一下手腕，就是惡意傷人？」

說著，他捏住郭遠東的手腕隨意一松，郭遠東踉蹌著退了半步。

徐尚猝不及防撞見那雙如夜空中的鷹隼般深邃的眸，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不確定問：「你……是那個酒店服務生？」

說著，他看被沈彥攬在懷裡昏迷的葉清清的目光瞬時變了味道。

即使身體還支撐著一個人的重量，沈彥依舊背脊挺直，面容冷漠：「不好意思，現在不做服務生了。」

他在被迫成了葉大小姐賭注的內容后，很快就被酒店經理以莫須有的罪名辭退了，大半個月的工資也沒有拿到。若不是還有幾個兄弟幫忙，母親的醫藥費都差點付不起。

顯然葉大小姐並不知道，豪門間幼稚的遊戲，對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造成的傷害，反而認為是他高攀了。

也正因為葉大小姐把他當作可以隨意戲耍的玩具，他也就沒有任何壓力的利用她。

他們，半斤八兩。

沈彥在心裡冷笑了一下，看了眼徐尚，左手放到昏迷的葉清清肩頭，一把抱起葉清清，徑自轉身離開。

徐尚在猜到他懷中的人可能是葉清清后，就沒再開口，而看著沈彥抱著葉清清離開，他是滿心的嫉恨。

他除了是學校的校草外並沒有什麼家庭背景，可以說是和豪門沒有交集。

他花了相當大的心思，認識了暴發戶的女兒劉夢玲；

之後又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獲得了一次參加豪門酒會的機會。

也是這次機會，他見識了豪門生活的奢侈，他認識了不少豪門公子哥和大小姐，雖然他們都不認識他。

整個酒會，他都只能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即使有著俊美容顏，卻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這讓他相當挫敗。

那場「國王遊戲」，他並沒有資格參加，但他是圍觀了的！

他在知道那個賭注后，立刻借口離開了酒會，守在那間包間門口，等著葉大小姐出來，等著他成為她出包間后見到的第一個男性，等著他順理成章成為大小姐三個月的男朋友！

徐尚在包間外等待的近一個小時一直都是心潮澎湃的，他一直在心裡計劃著，如何和大小姐培養感情，如何贏得大小姐的喜歡。

哪怕最後不能真的娶到豪門妻子，他也能從她身上撈到不少好處，比如，一個好的前程。

然而！就是這個酒店服務生！進去送酒的時候！撞上了正剛要出來葉大小姐！取代他成了葉大小姐的三個月男朋友！

如果不是葉大小姐男朋友，他到現在都只是一個服務生！他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胆攬著葉大小姐？他怎麼敢這麼和他這個名牌大學生說話？

如果沒有葉大小姐男朋友的名號，他怎麼敢那麼囂張？

徐尚在心裡認定了沈彥是從葉清清那裡得了好處，看著沈彥離開的背影，心裡的妒火燒得瘋狂。

他很快穩住心神，問一旁的郭遠東：「你和那位學妹聊的什麼？」

郭遠東|突然被這麼一問，臉上有些惶恐，但還是誠實地回答：「學妹問我葉學姐的事迹，我都和她說了。」

「包括丁素的事？」

郭遠東點頭。

徐尚沉著眸，不知道思索著什麼，郭遠東有些怕怕地問：「我是不是，不該把葉學姐的事隨便說出去？」

徐尚笑得溫和良善：「沒事。如果她再向你打聽丁素的事，你可以把她介紹給我。」

說完，他帶著他的小學妹不緊不慢離開了情人坡。

再說沈彥抱著昏迷的葉清清，從她的包包里翻出了車鑰匙，將她放到她車上，開車準備送她去醫院。

這期間，被葉穆安排給葉清清的助手段小白一直都跟在不遠處，但他並沒有現身，畢竟沈彥是葉清清名義上的男朋友，段小白心裡還以為葉清清愛沈彥愛得深沉。

在葉家公司處理事務的葉穆也通過段小白知道了葉清清撞「牆」昏迷的事，猶豫片刻，他給沈彥發了一個地址，讓他直接將葉清清送去葉家私有的醫務室，並讓葉家私人醫生方時謙準備給葉清清檢查一下身體。

早在他得知自家妹妹高燒三十九度的時候，他就不放心問過私家醫生，知道成人突然高燒是相當罕見的事。

再加上葉清清最近也沒怎麼受涼，突然感冒也不對，他有點擔心突然的高燒是什麼炎症的併發症。

沈彥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他因為母親的身體不好，自己比旁人多懂一些醫學知識，他早上見大小姐發燒只以為是普通感冒，在被告知是三十九度高燒就覺得有點不對。

等沈彥開著葉清清的愛車，將她送到葉家私有醫務室的時候，葉清清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身體也依舊滾燙。

面對早就等著他們的私家醫生，沈彥相當客氣：

「讓您久等了，您看看她的情況需不需要打點滴？然後再給她檢查有沒有患什麼炎症吧。」

私家醫生早就得了葉穆的吩咐，此時自然是把各種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包括給葉清清簡單檢查，治療高燒，還有處理額頭上的一點點不怎麼明顯的紅痕。

其實，比起大小姐的病和昏迷，更讓醫生感到糟心的是，大小姐額頭上的一顆痘痘……

大小姐長得漂亮同時又極其愛美，她的皮膚從小就是各種精心保養，說是光滑細膩吹彈可破也不誇張。

前幾天，大小姐額頭上長了個痘痘，她就一副要死了的樣子拉著醫生聊了大半天的人生哲學。

最後聽了醫生的，額頭上的痘痘地位一下子高貴起來，誰都碰不得，就等著它自己消掉。

大小姐還為了這麼一個尊貴的痘痘，特意換了個髮型，把痘痘輕輕擋起來了。

現在——

私家醫生小心翼翼掀開大小姐額上的劉海，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那個尊貴無比，誰也碰不得的痘痘，它……破了……

他幾乎可以想象大小姐看到額頭時的驚叫，以及，直到大小姐額頭上重新變得潔白無瑕前，他地獄一般的生活……

心裡充滿了哀怨，醫生忍不住問沈彥：「大小姐這是撞哪了？」

好好的成年人，總不能真去撞牆吧？

醫生身上的氣息太過幽怨，沈彥也看到了那張潔白無瑕的臉上，額頭上並不怎麼明顯的小痘痘。

他雖然自己覺得那個小痘痘並不明顯，卻也瞬間想明白了。

他面色不變，甚至可以說是一臉正氣凜然，嗓音淡淡：「撞我身上。」

醫生眼角抽了一抽，給了沈彥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後視線往沈彥胸膛上瞥了眼，心裡吐槽：這胸膛是真硬朗啊，給人痘痘撞破了，額頭上還撞出紅痕來……

給葉清清處理好額頭后，醫生一邊給葉清清抽血，一邊給沈彥解釋：「各種炎症的檢查等大小姐醒后吧，我先用血清做一下病毒病菌檢測。」

「謝謝醫生，我在這兒陪她。」沈彥的聲音輕柔，視線落在躺在病床上的葉清清身上。

他時刻謹記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醫生對他也是相當有好感。

也許是覺得沈彥這人好說話，醫生去檢測血清前特意留了句：「待會我給你講講，痘痘破了之後不留疤的處理方法和注意事項。」

沈彥：「……」

在醫生給葉清清的血清做檢測的期間，葉穆也趕到醫務室了。

兩人就一邊聊天，一邊等檢測結果，也等葉清清醒來。

等醫生重新回到病房的時候，兩人臉色都不太好，因為醫生的臉色。

一般的醫生不管在遇到什麼情況，通常都能鎮定自若，但是方時謙是葉家的私家醫生，他不僅薪資比普通醫生高，對葉家的付出也要比普通醫生更多一些。

他看著病床上依舊昏迷著的大小姐，看著因為他緊張的情緒而面目嚴肅的兩個男人，突然有點不敢開口。

葉穆主動站起身，表情還是一貫的冷淡，聲音中卻藏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急切：「查出原因了？感染病菌？還是病毒？」

方時謙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才諾諾不安地開口：「感染這種病毒，確實有發燒癥狀……」

看著他的樣子，葉穆的眉頭不自覺擰起來，問：「什麼病毒？」

「HIV。」

在方時謙這句話說完后，整個醫務室像是被誰突然抽離了全部的空氣一樣，安靜壓抑得讓人害怕。

時間也像是突然靜止了一樣。

大概一分多鐘后，葉穆突然開口：「HIV是什麼意思？」

方時謙心裡很清楚，葉穆不可能不知道HIV是什麼意思，不然他也不會有那一分鐘整個人被抽離了一樣的靜止。

他被葉穆身上的氣息感染得有些悲傷，悲傷反而讓他平靜，他像一個正常的醫生一樣陳述：

「意思是，大小姐患了——艾滋病。」

葉穆身上的氣息似乎變得更加低沉了，他的視線停留在躺在病床上的葉清清身上，那雙長期被冷淡偽裝的眸子里，此刻卻有不加掩飾的心疼滿溢出來。

葉清清臉上還因為高燒而帶著點紅暈，但她睡的很安穩，寧靜祥和的樣子比平時趾高氣揚的樣子多了許多柔和美。

他的妹妹，還20歲不到，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

他的妹妹，心高氣傲，她要是知道自己得了這種病，她會瘋的！

他寧願是自己，反正他因為嚴重潔癖根本不能讓人近身……

此時此刻的氣氛太過壓抑，並沒有多餘的目光注意到沈彥身上。

沈彥站在離病床最近的地方，他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似的，突然俯身覆到葉清清身上，薄唇緊緊貼著葉清清的唇，感受著她綿軟又炙熱的唇瓣，瘋了似的輾轉廝磨……

方時謙和葉穆都是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到了，葉穆先反應過來，立刻上前拉開他：「你瘋了？！」

沈彥此時的表情已經不復平日的平靜，他的臉色有些白，眼睛里藏著放棄生命般的灰敗，他的聲音，虛弱中帶著堅定：「同生共死。」

如果此刻葉清清還醒著，一定要吐槽一句：戲精！你不去當演員簡直是國家的損失！

葉穆看著這個俊朗的青年，內心是真的震撼。

他之前即使相信沈彥喜歡自家妹妹，也沒認為他能喜歡到這種地步！

他一直覺得沈彥對妹妹的喜歡，夾雜他想幫他母親奪回沈家的功利性，不是單純的喜歡。

然而，現在……

方時謙也是動容的，大小姐的性格並不是多麼討人喜歡，她是那種習慣被人寵愛但絕對不會付出的人，沒想到沈兄弟能為大小姐做到這種地步……

大小姐真是有福了，即使患了這樣的病。

不過——

方時謙一邊攔著沈彥防止他再做出什麼衝動的事，一邊解釋：「沈兄弟你冷靜一點，艾滋病並不像外界傳得那麼恐怖，我國甚至有艾滋病患者堅持了20多年的，你們都別太悲觀了。」

「而且，大小姐現在還只是HIV感染者，即使已經到艾滋病前期，也不用太恐懼，日常生活基本不會有太多影響，只是你們需要特別注意的點有些點，不要讓她感染其他疾病。」

「沈兄弟你也別想著什麼同生共死的，大小姐還需要你的照顧。而且——接吻基本是不會感染艾滋病的。」